第十章 春未绿，鬓先斑
“你，你是冉……闵？！”我的身体剧烈的晃动起来，尽量睁大自己的眼睛，以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我慢慢的上前用手覆在他的脸上。那种温度分明是在告诉我，这是真的！一别五年了！五年了！他终于出现了！上次见到他还是在战场上，连模样尚未看得清楚！可五年后当他清晰的站在自己的眼前时，自己竟然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甚至一度以为自己被他们给遗忘了！或者以为我真的死了！ “杜岩！你……受苦了！”他的宽大粗糙的手掌覆在我的手背上，眼睛里掉出一滴泪。满头兼狭的白发让人看着异常的凄凉。 “你真的是冉闵？你真的是冉闵吗？！”我用手擦掉他脸上的泪，自己的眼中却止不住的流下了两行清泪。好久没哭了，这次的哭竟让眼睛有些酸痛。 “是的！我是！我来晚了！让你受了太多的委屈！”他轻轻的将我揽在怀里。没有激烈的拥吻，没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只有淡淡的忧伤和温情。我和他二人都已过了大是大非的年龄。平淡中唯有彼此感觉得到对方的那颗尚有余温的心。 “杜岩，你恨我吗？”两个人在短暂的温情过后，他和我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我的手。 “不恨，你身上的责任比我要重的多！”我静静地看着他，他现在尚未到而立之年，竟让黑丝掺白发。 “就是你的善解人意让我每每想到你，心中就满是愧疚和担忧！愧疚的是让你这样一个女人去完成那样艰难而充满危险的事情。担忧的是，不知哪天我会彻底的找不到你！那样，我会生不如死！当我听说你被慕容俊不知送往何处时，我的心就像要爆炸一般一度疯狂的想出來找你！可是，当时我正在救一族汉族百姓便耽搁了下来。直到后来，西门传信过来说你被放到了京城的胭脂楼里我才放心下来。并关照这边的兄弟一定要暗中照顾你！我多次都要过来找你，可是，总是被一些事情牵绊，让我几次无法成行。你怪我吗？”冉闵的手紧紧的裹着我的手，那种温暖我至今依然深深的记得，那是一种让人透心的温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希望就此不要醒来。 “我不怪你！我在这里过得很安逸，很好！可是，你的头发怎么？”从他进来到现在，我的眼睛就无法忽视它！因为在如此年轻的脸上这头白发显得是那样的突兀和惊心！ “听见你失踪的那晚，我的头发就变成这样了！大夫说是急血攻心，加上过于忧虑导致的。没关系，我不在乎！”他傻傻的笑着。让我不禁也跟着笑了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竟掉下了眼泪。 “对了，你听说慕容皝失踪的事情了吗？！”我忽然想起来，问道。 “嗯！”他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不对，应该还有别的…… “难道，慕容皝的死是……”我试探着问道。按理说慕容皝这样的岁数和体质不应该如此早逝的呀！ “嗯！是我们成功了!这样，他们为了慕容皝的丧事，加上新君即位，肯定要忙活不少时间！我就有更多的时间来转移我们汉族百姓了！等到我将他们全部转移成功时，就是我灭掉后赵的时候了！”冉闵的眼中闪着一种渴望，是一种急切的渴望。 “你一定会成功的！你一定会成功的！”我喃喃的说道。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他，我知道的，是不能告诉他的！至少还能让他有个希望不是吗？！ “嗯！谢谢你！杜岩！谢谢你！” 烛色春光，倾满珠帘，两个身心俱疲的人，用彼此的温度来温暖那两颗伤痕累累的心，即使欢愉也满是惆怅…… 清晨晨光瀑晓 冉闵已经穿好了衣服站在门口，我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这次他来并没有要带我走的意思。我也没有勉强他。我想，他是怕我跟着他东征西战受苦吧！ “杜岩，我以后会经常回来看你的！你就安心的呆在这里！我不想让你再遭受任何劫难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冉闵的眸子有些湿润。从他的表情里我能够看出，他是极其不愿意跟我分开的！ 看着冉闵慢慢的消失在晨雾中，我的心不知怎么竟然有种莫名的慌张。繁华过后便是萧条，这个道理我不是不懂。可是，他给我的总是那么少，少的有时候我都怀疑这些是否曾经发生过？当然，我知道爱与被爱本来就是无法平衡的东西。埋怨也只是一种发泄。于我心里，他的重量不言而喻。而他，从那斑斑驳驳的白发里亦能窥探到他对我的真心。只是，在这样一个纷乱的年代里，纵使有千般爱，万般恨也会瞬间消逝在历史的长河里，消失殆尽。 如同现在我一个人站在空寂的院子里，看着满是雾霭的天空。心里的落寞转眼间便成了一种奢侈…… “你们是什么人？！知不知道这里是谁的地盘就这样闯进来？！”裕mama一边用手挡着一群头戴铜盔的官兵一边大声的喊道。 “我们奉当今太子的命令来捉拿叛党同伙苏皖儿！”其中一个为首的官兵一脸的恶煞表情。他从怀里拿出一张画看了看。对着我的脸仔细瞧了瞧，马上欣喜的喊道：“就是她！带走！” “喂！你们是什么人哪？！凭什么抓我？！”我气急败坏的喊道。 “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告诉你也无妨！我们是太子石宣的部下！奉命来抓梁犊这厮的同党！具他的手下招供，说你就是当年刘瞿的女儿！你才是这场叛变的幕后指使！是这样吗？！”为首的官兵一副色迷迷的样子贴在我的脸前，我马上转过脸去。 “不是我！我也不认识什么梁犊！你们抓错人了！我只是胭脂楼理的一个扫地的丫头而已！”我尽量让自己沉着起来，不能慌张，不能慌张！我在心里不断的提醒着自己。 “不承认？！回去用了刑以后就不由得你不承认了！带走！”说着欲转身离开。 “你们谁敢？！你们可知这是谁的地盘？！就敢如此放肆！”裕mama双手掐腰，一副气势凛凛的样子。 “呦！一个**竟然敢跟爷们这么说话？！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为首的一把将裕mama给推倒在地。裕mama顿时气得在口中吹起了口哨。不一会儿四面八方窜进来一群黑衣人，并且，人人手中握着刀剑。看这副架势，两头誓要拼个你死我活了！ “告诉你！我们这里可是有冉闵冉大将军护着的！苏姑娘也是冉大将军的人！你们这样贸然抓人是否要想想后果！”裕mama一副江湖人口气，让人看着不禁生畏。 “冉将军？我们可是太子的人！苏皖儿是我们要抓的要犯！冉将军来了也没用！来人！给我带走！” “谁敢！”裕mama竟然替我挡在刀前！我吃惊的看着裕mama，一个我平时认为只会阿谀奉承、只图钱财的女人竟会帮我挡刀？！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好！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本将的厉害！”为首的将领说着欲将刀砍在裕mama的头上。不想，裕mama一个转身躲过去了，反手将这个将领打翻在地。黑衣人纷纷上前用刀指着这个将领。刚才还是一副狐假虎威的士兵，纷纷吓得往后退。 “今天就暂且放过你！回去告诉太子，如果想要皖儿姑娘，先去问问冉将军同不同意！滚！”裕mama用脚狠狠的揉在他的肚子上，厉声说道。 “走了！”这个将领被打得一鼻子灰，灰溜溜的带着这群人走了。我看着一脸大汗的裕mama，心里忽然对这个女人产生了一种敬畏。 “皖儿，跟我进来！”裕mama带着我回到了屋子，并麻利的回身关上了门。 “裕mama，没想到……”我刚欲说一些感激、夸奖她的话，不想，她竟用手堵着我的嘴，示意我不要说话。并随手在自己的脸上摸索一下，揭开了面皮！她，不！是他！他竟是王展！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我惊呼出声。 “我是昨晚冉将军安排我过来的！没想到今早就出事了！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王展拿起桌上的茶壶喝了一口，接着说道：“胭脂楼也不甚安全了！我们必须要另外找个安身之所才是！” “奇怪，他们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还有，裕mama呢？”我奇怪的看着王展，怎么会这么巧冉闵刚过来，石宣他们就来抓我？ “估计是有人昨晚跟踪冉将军过来的！石虎现在将朝政交给了太子石宣和番王石韬轮流打理。而这两个人又处处想表现功绩取悦石虎。所以，我想他们是开始想在你身上做文章来争取冉将军的拥护吧！裕mama还在前面阁楼招待客人，你不用担心！我只是暗中在这里乔装保护你的！”我坐在椅子上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看着他，一别五年，他也老了！当年眼睛的烧伤疤痕还隐隐的露在外面，让本来俊美的他此时看起来有些入不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