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琴音和怒火
贵霜陆洲浩森的东部大陆,极北之地,群山遮罩,山势如巨龙爬行起伏,脉贵脊拱,银染霜披。 丛林如海似涛,随着掠过极北之地的冷锦和季风,在大地之上摇曳奔涌,和远方的平原连接,又接连更远处层峦叠峰的山脉,似乎永无止尽。 跑马的平原从上游渡下了长河,也流淌了江水。 江河在似乎永不停歇的奔涌中分流,分支绵延千里,四通八达。 在这些分流的细枝末节之间,荟苹了世代繁衍的城镇。江上建起了桥梁,江边修起了亭柑,恋人们的苹语渊源流传。 河流两畔的名楼盛景,花街柳巷,莺莺燕燕,吞吐着权与名的纷扰嘈杂。江水远处的宫殿,王庭,那里传来的密裹低语,不断重塑或者影响着外间的四起狼烟,或者盛世云烟。 这些城镇和国度更遥远的地方……座占地约数万于亩,具有某种浓烈古风结构的大型建筑群,就吃立在这极北之地最显眼的位置。 这里就是圣殿西陀。名头在贵霜陆洲,也是一个庞然大物。 这里传出的任何决定和表态,就算是两大最强势的帝国盛唐和高纹,都要刮起一阵旋风和震动。 又是一年一度的朝鼻日,数万人浩浩荡荡的爬过那些山脉,穿过那些平原,途径不少的国度,在西陀殿之前排成了黑压压大地上一条人线的长龙。不远千里到此朝拜历经千年的西陀古殿。 这也除去西陀使者四处活动以来,最为繁忙的一段时间,站在门堂外接待朝拜者的知客们忙得手脚发软,光是安顿这些数万人的朝拜信众,就是每年西陀殿这今年月期间最繁重的任务。 而外间的喧闹和西陀圣殿被普遍承认的重要地位,似乎并没有打扰到圣殿后境的清宁。 圣殿后境是个比前庭更大的建筑区域,这里有山有水,有池湘有丹辑有亭台有楼宇。 有春风穿透柳枝的明媚,有煦日斜挂倾洒的斑驳,有秋意拂碎叶如毡的清讽,有冬雪在回风中萦舞的绚烂。 还有云雀振翅飞过,清风雅静的琴音。 枝繁叶茂温润如春的庭院之中,有西陀殿不少圣事厅和执事厅的弟们,或寻摆在地上的草蒲而坐,或绮靠着枝节丛生的桃树,或就那么静静了坐于水池石头边缘,或两三人而立,目光望着在那处屋檐之下,一个素手轻弹古琴的白衣女。 女在拨弄古琴之间,面色有种圣洁的宁静,她弹着美妙而急促的音符,周围人的心脏也都随着那些音调牵引掠动,随着她那张凡间难得一见精灵般的面容每一个表情轻微的变化而轻跳。周围鸟蝶竟然也因为琴声而驻足,在女周边飞舞,流连忘返。琴音到了激越的地方……只蝴蝶因为这份**的琴声而忍不住飞向女轻快游走的素手,落于古琴之上。 蝴蝶坠落的瞬间,琴音断下了最后一个休止符,恰到好处的流淌到了终点,与此同时女孩美目望向蝴蝶,露出一丝令人炫目的微笑。 留下绕梁不去的余音渺渺,令人犹沉浸于不愿拔足的意境之中。 有人忍不住私下赞叹,“纪灵儿不光人美,琴音也美。真怕过几天外界有事离了圣殿去执行,就暂听不到这番琴声了我定然会无比寂意……” 旁人淡淡一笑……“说起来到底是你精神寂寞,还是身体更寂寞?纪灵儿被师尊着重,是西陀殿这一代的冉丹之星,殿内对她的期望是你我难以想象的。更不是你我能够触碰得到的。” 被抢白的人悻悻然,“我们执事厅的人往往要周转大陆办事,为圣殿播撒光辉,总是需要一些精神念想的。否则你大可以去问我同组师兄弟,有谁没有幻想,有谁敢说自己真没想过某天能够撞大运的得到纪灵儿青睐……那将是怎样的命运转折?” 有人压低声音,极为微小的道,“难道你们没有听说最近在外院流传的一些事情……”说话的人只是池水边的几名外院白衫弟,但是这么说话的时候,引得周围一些坐在蒲团上,坐在石凳上的男男女女,都不由自主的将精神念力放到了他们这边来,无数人竖起了耳朵。 “难道是那个,当初纪灵儿和遨搏游历东陆,行至那个叫大哗小国发生的一些传闻?”说话的人谨小慎微,声音压得及细,身微躬,但并不妨碍周围人都躬下shēn来,巫待深入听下去的神态表情。 这辐模样哪像是堂堂西陀殿的内院弟,更像是市井之间打探隐秘要闻的偎颇老男人。 有人立时维护自己坚定的信仰,“那又如何,不过是一番外间传闻,咱们西陀殿无数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哪一天在这外部没有风闻,传言,哪一个出去不会受到瞩目热议。这等传闻,我们是定然不会相信的。纪灵儿何等人物,咱们西陀殿之中就算是最出色的几人,也不敢在她那里去碰钉。迦搏对她什么心思大家都知道,可伤了无数师姐师妹心的臭脸迦谬至今都没有攻陷纪灵儿,灵儿姐依旧坚挺威武啊!” “说的对,经老赵你这么一说,我立即心情大好,管他外界的什么传闻,都不过是传言而已,灵儿妹在我眼中仍然是高不可摹的,若是她天天弹琴,我必然是风雨无阻,每日定会在此倾听琴音,哪怕看她一眼也就足够了的。” 纪灵儿在西陀殿亦是众人眼里高不可攀的存在,但她对人并不疏离冷漠,而是一种极有主见,且很虔心上进,有种高不可攀的优秀。 而她这种优秀并不被同门所摒弃,甚至正因为她的美丽和气度,成为西陀殿内院中最受师弟仰慕,师妹效仿,师兄师姐们照顾关心的对象。 门内对她有男女间好感,仰慕倾心的人一抓一大把。 纪灵儿并不拒人千里,但也不会待人热情主动。但每日旁人在殿内碰上,在春光下的回廊遇见,在镜池边练气时避遁她时,与她打招呼,她也总能够微笑回应。只是这样,就能让人知足兴奋好几天。更别提她时而在西陀内院抚琴,抚琴之时,总少不了这般无数内院师兄师弟们放下了手上的事情,专程前来一睹芳容倾听动人乐章的事情发生。 今趟只是和几个师姐一起弹琴论乐,纪灵儿没想到的是师姐居然将此事广而告之,是以引得西陀内院无数弟纷纷到来。场面算得上热闹浩荡。 在几个师姐的一再坚持之下,本欲收琴离开的纪灵儿,又不得不再铺琴弹奏一曲。 她理了理耳鬓气息之间略有些散乱的鬓发,素手拨弦,乐章再起。 …… 院的偏门处,逐缚和执事厅几名圣官,于琴声的背景之下,慢慢交谈着迈步跨入院门。 “高纹联盟帝国的大司祭,希望圣使能于下月代表西陀,去往高纹一趟,安抚西陀下辖旁系的门户之争,行西陀之命,传西陀末与诸门,维护高纹南邦诸地的稳定。” 逐挫流云高冠倾斜,啥然一笑……“如今高纹南邦诸国罅隙日渐加深,这并非无风起浪,大司祭是高纹帝国宗祀制的坚定支持方,而正好与帝庭诸侯制的贯彻有所冲突,帝国南邦诸地所属邦国势力如今正在加剧这种冲突和变革,大司祭妄想借我们西陀之手摆脱乱局,同时让宗祀制之说在帝国高层占得上风,因为看准了有我们插手,只怕高纹帝国帝庭也要有所忌惮就让他们乱着吧。高纹帝国南邦诸门,大多都不是西陀内宗出身,我们有何庇护之责,如今混乱不堪,内斗伤亡无数,只是些微末的外道缕蚁,如何值得西陀传予至高无上的修,荒谬之至!”
“那便是如此。”旁边的圣官点头,又嘿然轻轻一笑……“盛唐帝国的梵竹修行院院士尹剑南,向我们递交了梵竹学院其一的派系,出自西陀圣殿的渊源考证告示,我们是否要回应。” 遨搏眯了眯眼,淡淡道……“我们从来不拒绝任何向我们靠拢的人,但前提是需要有相应的资格。盛唐帝国三大修行学院之一梵竹学院的院士,帝国大学士之一,应该是够这样的资格了。说不得,以后我们有用得到这枚棋的时候,就给与他相关的证父罢。” “明白了。”圣官再点了点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隐晦的闪光。西陀圣殿有超然而独特的身份,因为这样的地位,所以在贵霜陆洲诸国之中有着其独特的分量,担任着矗立某种权威的职能。这些帝国之中,总归有些人是想要获得些名誉地位的,通过各种理由和代价,获得西陀圣殿一纸挑文,或者某种默许和暗示,这在外界看来耸人听闻。但在这些西陀殿执事厅的圣官眼中,这些内幕交易自然也是存在的。要获得西陀殿的这些资源很简单,便是给不给得起相应的代价和本钱。 或许成为西陀殿埋在一些国度中的眼线,或者给予西陀殿相应的供奉,或者是将某种局势引导向西陀殿希望的走向,成为西陀殿隐隐cao作大陆之上某些事件的线条,等等如此。 吩咐完事情,逛缚静静听着纪灵儿的琴音,看着她清逸于晨光中的绝美面容,心襟荡漾,想到些什么,眯了眯眼道,“地海那边的情况,到底是如何?” 那圣官只是一怔,便知道逆谬所问何事,道,“继前两位殉亡的弟之后,神道斋斋主第三位关门弟李求承,已经踏足了地海。” “李求承?”伽缪皱了皱眉,“雷东来为何不亲自前去?他既然当时做出亲手必杀那人的宣言,此时却派出自己弟,是何打算?” 圣官低声续道,“雷东来前段日在海境拦截大哗船只过程中,遭到大哗禽小小,半藏大师合攻,虽成击杀两人,但本身也元气大伤,如今正闭关休整,出关之前都不问斋内俗事!” 或许再为“雷东来”这个字眼。 仙音靡靡,却在此刻喃然一声!琴弦俱断。 惊搅了时光,惊搅了沉醉的众人,惊搅了鸟蝶,惊搅了一池秋水。 正在众人愕然朝抚琴的纪灵儿望去的时候,近搏也由此抬头,看到的是纪灵儿一双极为冰冷的眸,正刺过树丫,刺过晨雾,无比清晰地刺在他眼睛里面。 像是千年不化的玄冰一般冰寒。 纪灵儿从原处起身,她的长裙素雅,前据坠地,后据拖曳数尺,对诸多在场的师姐师兄轻轻一笑,但众人都看出了她心神不属,“今日不弹了。”便遥遥远去。 周围人中有的颇为敌视的望着逛缚,有的窃窃私语,不明白为何琴音彰显心境如古井不波,云上滴仙的纪灵儿,怎么会因为“雷东来”这个字眼而这般生气愠怒,似乎如果这个人今日就在面前,她说不定都会对对方动手一样。同时也因此迁怒于面前的逛缚。总之众人猜测不断,众说纷纭,更有甚者,直接作出一副不欢迎逛缚的神态表情。 只留下逛缚在一干人责难的注视下,望着纪灵儿素雅的背影,眼睛里闪动一丝难明,黯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