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这他妈也可以!(中)
只见宫墙的另一边,赫然竟是一条繁华商街。骤然出现在这皇宫之中,委实诡异的很。 这街道两旁市场、摊贩、各种商店酒楼一应俱全,打扮成各模各样的各种商人在那里卖力的叫卖着,有男有女,有披着羊皮草原打扮的,有盘着头做岭南土人模样的,更有穿着稀奇古怪不知道是来自哪里的。一个个cao着各式各样的口音卖力的叫卖着,以此来吸引顾客,同样还有数不尽买东西的客人在哪喋喋不休的讨价还价,再加上街边卖唱的、耍猴的,一个个敲锣打鼓,热闹非常。 赵瀚都忘记是怎么翻身下墙的,只是张大嘴巴愣在那保持着一种石化状态。先是使劲的捏了捏自己手肯定自己没有在做梦,然后揉了揉眼睛确定没有看花眼,这才确信眼前看到的这些是千真万确出现在自己眼前的。 这没道理呀,这不科学呀。 明明是皇宫中,怎么隔着一道宫墙就成了这模样 赵瀚重重的咽了口口水,却愈发的觉得口干舌燥。 莫非自己一不小心翻出了皇宫? 也不会呀,谁敢这么大的胆子把店铺开到皇宫门口,这不是赤裸裸的挑衅天子的权威吗? 难不成自己一不留神又穿越了?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赵信不由自主都迈着步子走向那商街,心中警惕之意十足。 叫卖的依旧在叫卖,讨价还价的依旧在讨教还价,就连路边敲锣打鼓耍猴的戏子也未曾停下半刻。只是赵瀚却有种说不出来的奇怪的感觉,总觉得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怪怪的,似乎…….似乎…… 似乎那种感觉就是你突然闯进了一部正在拍摄中的电影片场,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自己的事情,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唯有你不知所措的站在那里,显得格外的突兀,格外的格格不入。 想到拍戏,赵瀚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身子不禁一震,心中那个念头愈发真切了起来。 强压住心中的紧张,赵瀚依旧保持着平日立那副人畜无害的微笑面容,身子在热闹的街道中缓缓的身子,不时避开擦街而过的路人,目光却在街道两旁细细搜索着。 很快,街边叫卖声最大的一个白净胖子就落入了他的注意目光中。 这白净胖子身上穿着五颜六色的布料。看上去鲜艳的很,头上更是顶着乱七八糟一大坨不知道是啥玩意的东西,看那模样,似足了一只色彩斑斓的斗鸡。他身子前面放着的是一大堆堆在一起的布料,围着一大群人在那不停的翻看着,不时问那胖子价钱什么的。 那胖子三四十的年纪,身材不高,宽大的布袍下却鼓鼓的凸起,看来是很难掩盖住满身的臃肿。脸肥嘟嘟的,满脸的肥rou不时随着讨价还价上下颤抖着,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像极了一个包子,让人看了就觉得好笑。唯独脸色有些发青,也不知道是天冷的缘故还是为何,说话间给人的感觉总有些中气不足。 大概感觉到赵瀚盯着自己的目光,那胖子回过头来望来,见赵瀚的打扮和旁人不太一样,顿时一愣。忽然大喜,忙眉开眼笑的张罗道;“这位客官,这位客官,快来看看我这里上好的布料,这可是从西域进来的上好布料,你若不看,当真是该死呀。”听声音听上去颇为尖锐,倒是底气不足的模样。 赵瀚心想这他@妈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拉客话,招呼客人哪有这样说话的!当下只好硬着头皮上前,蹲下装模作样的在那摊在地上的布料中翻了会,到处摸摸看看,却不说话。 那胖子见赵瀚只是看着却不说话,蹲在那一副高深莫测的行家模样,心中顿时没有了底。有些忐忑的开口问道;“怎么样,货色还可以吧。” 赵瀚皱眉不语,又翻了翻摸了摸,那模样愈发的装B。那胖子却就吃这一套,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直接开口急道;“怎样,到底要不要呀。” 赵瀚抬起头,坚毅的眼神迎上了那胖子,沉声道;“这布怎么卖?” 胖子见他要买,顿时面露喜色,欢喜的说道;“一百文一丈,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赵瀚一怔。一百文一丈,这是什么概念,在外面就怕是破烂布头也不止这个价格,况且这些还是上好的西域布料。赵瀚忍不住又摸了摸那布料,手感做不了假,绝不会是次劣产品。 况且在皇宫之中叫卖的,怎么可能会是假冒伪劣产品。 胖子见赵瀚不说话,有些心虚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价格有些高了,要不咱便宜点,八十文如何?” 赵瀚却摇头道;“不是太贵,是太便宜了。一百五十文一丈,我要二丈,待我回去取够钱再来买上十丈。” 胖子一怔,顿时大感有趣,奇道;“你这人怎么不按规矩来,从来只听过有人往低处还价的,却没听过有人往高处加价的,你这种脑袋做生意,岂不是要亏的裤子都卖掉。” 赵瀚大摇其头,满口胡诌道;“非也非也,老板你说的只是一时之利,我等做长久生意的岂能如此鼠目寸光。” “你可知道做生意最重要的是什么?” 胖子颇感兴趣的顺着他的话题问道;“是什么?” 赵瀚伸出两个指头,笔画出一个“二”字。“两个字,诚信!” “诚信?” “对,诚信。”赵瀚斩钉截铁道,心中却暗想眼前这家伙真是个货真价实的“二”。 “要图利之长久,必先取信于人,才能取信于天下,你看那春秋时期富甲天下的陶朱公,可曾欺诈过人?今日你布料上佳,我若是贱价买入,虽然能贪得一时的小便宜,可你日后知道了定不会在和我做生意的,这岂不是断了我的财路。还不如让利于你,这样一来你也信得过我,日后卖布便也只会找我,咱这不是携手共进、互利共赢嘛!” 那胖子拍手叫好道;“有趣有趣,这话听着新鲜有趣,细细想来却是有些道理。” 眼珠子咕噜一转,一把抓住赵瀚的手笑道;“来来来,我请你喝酒,你得好好跟我说说那经商之道。” 说罢就要拉着赵瀚往街旁的酒楼中拖去,却忽然想到什么,又忙放手道;“对了,你还没付卖布钱呢。” 赵瀚一时啼笑皆非,忙掏出袖中的钱袋,数了三百钱递了过去。 此时通行的货币还是最初的五铢钱,一枚铜钱做五钱所用,三百钱也就是足足六十枚铜钱,放在手中也是十分沉甸甸的。那胖子却细细的数了一遍,才欢天喜地的放入袖中。又随手抓了两匹布塞到赵瀚手中,便拉着赵瀚进酒楼去了,摆在街边的摊位浑然不顾。 那胖子进酒店后大大喇喇的往坐上一坐,也没见他点什么便很快就有小二送上酒菜。胖子抓起酒壶就给赵瀚满了上一杯,嘴里胡乱的叫道;“来来来,喝酒喝酒。” 看赵瀚喝罢才眉开眼笑的说道;“我来问你,你说你买了我这布料,转手卖出去的话能卖多少钱呀。” 赵瀚装模作样的想了半天,故弄玄虚伸出二根指头。胖子一怔,顺口问道;“才二百钱呀,你可不要骗我。” 赵瀚却摇了摇头,依旧摆着二根指头。那胖子不解道;“到底是多少?” “二千。” “二千!”那胖子大叫着跳起,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大概是这边的动静有些大了,酒楼远远坐着的其他人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望来,见那胖子没事,这才扭过头去继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虽然目光停留短暂,赵瀚却也是留意到其中不乏一些眼神犀利满脸剽悍之人,想来定是身手不差的护卫。若是自己对这个胖子有任何僭越的举动,恐怕下一刻就要利刃加颈了。 饶是赵瀚性子洒脱,此时额头也微微冒出些汗珠。他哪里还会猜不出这个看上去在普通不过胖子的身份。那就是这个汉帝国最高的统治者,上秉天意下治天下的汉天子刘宏,那个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昏庸之君汉灵帝。 天子之威,并不是在于当天子的人,而是在于其手中执掌的天子之权。所以即便是个顽童为天子,也同样可以随着自己的喜怒将人株连灭族,更何况如今正处于因为尚书台制度致使皇权空前集中的东汉。 若说赵瀚心中没有一丝半点的担忧之心,那当真是不可能的。所以虽然有意套着刘宏的话题,却也是小心翼翼思虑再三才开口。比如既然刘宏要装作商贩,赵瀚索性遂了他的愿也跟着一起演戏。 “你说这布能卖到二千钱?”刘宏瞪大着眼睛,满脸不信的样子。 “正是。”赵瀚神色自若的点头,晒然道;“洛阳中粗麻布都能卖到二百钱一丈,这等西域贩来的上等火麻布要卖到二千钱有何难的。” 刘宏脸色有些泛青,声音中藏着怒气。“你是说洛阳中粗麻布都能卖到二百钱?” 赵瀚隐隐觉得有些不妙,但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回道;“是呀,你若不信去市集上问问便知了。” “砰”的一声重响,刘宏将桌上的酒杯重重扔在地上,原本有些泛青的脸色已经胀的通红,粗@红着脖子大骂道;“这些狗奴才竟敢骗我说这布洛阳才卖二百钱一丈,这些该杀的东西,竟然骗我的钱,该杀,统统该杀。” 天子一怒,伏尸百里。 刘宏虽然只是个庸主,却也是天子之尊,怒极之下气势也颇为骇人。一旁远远的坐着的数人都不禁齐齐站起了身子,犹豫着是否应该上前,可未得刘宏的示意又不敢。 赵瀚这才明白过来,明白了刚才为何刘宏卖布给自己时会如此之廉价。 正如史书上所载,刘宏一生荒唐,竟在宫中仿效市集摆起了商铺,让宦官和宫女们扮演店主、顾客相互吵嘴、打架、厮斗,他则混迹于此玩得不亦乐乎。市集中的货物都是搜刮来和外藩进贡的稀罕物品,刘宏只是随意买卖,于是便有些贪心的宫人骗他低价出售转卖宫外,刘宏却毫不知情。 但凡自小骄纵之人,最痛恨便是别人欺骗自己,刘宏这个天子自然更是如此。见刘宏大怒,赵瀚便知恐怕那些宫人们都难逃一死了。
到底是几条人命,赵瀚是后世来客,还未习惯这个时代对人命漠然,心中多少有些恻隐之情。便忍不住开口道;“其实也怪不得那些宫人。” “为何。”刘宏瞪着他,恶狠狠的问道。 “这等火麻布虽然在中原不易得到,可在西域却是常见,卖到二百文一丈已属高价了,只是辗转来到我大汉,就要价格暴涨。所以没准那些宫人们并不知道洛阳的价钱,以为和西域一般的价钱。” 赵瀚这话说的漏洞百出,连自圆其说都难以做到。可刘宏却偏偏对他话中提到的差价十分感兴趣,忙坐下问道;“你是说西域和我们洛阳的差价有十倍之多,当真如此悬殊?” 赵瀚见成功见刘宏的兴趣转移,这才暗暗舒了口气,便笑着说道;“正是如此,天下东西南北各有所产,比如南边产粮北边产马,在幽州一匹上马不过千钱,可在南边的荆州就要卖到上万。同样西域那边产的火麻布避暑耐寒,在我中原却是种不出此等棉花,所以千里迢迢贩来洛阳卖到如此差价。” 刘宏大感兴趣,早已将刚刚被骗的事情抛到脑后,只是专心问道;“这么说来商人们岂不高兴坏了,二百钱买的布一转手在洛阳就能卖上二千钱,啧啧,这来钱可是快的很。” 赵瀚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无差价利润,又何来商人互通有无。” 刘宏哈哈笑道;“说的这么好,连我都要羡慕了。看来还是做商人好,滚滚钱财流水般来,岂不快活的很。” 刘宏说这话时目光露出羡慕之色,到是真的十分向往。在他看来,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滚滚而来的钱财更让他开心的事情了。 平常人恐怕很难理解刘宏对钱财的执着,试想他贵为天子,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囊中之物,实在无法让人理解他为何如此贪爱钱财。 即便是赵瀚,也实在不理解刘宏这古怪的想法,竟然会放着天子之尊去羡慕那轻贱的商贾,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天子的士人都要羞愤而死。 刘宏却是未见半点的惭愧,反而兴致勃勃的对赵瀚道;“看你模样南来北往去过不少地方吧,你可是商人,不妨跟我说说经商之事吧,我且看看有趣不。” 赵瀚眯眼笑道;“我现在可不是什么商人,不过我以前倒是做过贩卖布匹的事情,所以才有些经验。” 刘宏‘哦’了一声,心想难怪,倒也不虞赵瀚骗他。 “这卖布利润可大,你挣了多少钱来着。”刘宏一副心痒难耐的样子问道。 赵瀚见他兴致勃勃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发毛,他毫无不怀疑若是这刘宏兴致上来了,没准第二天就会下道圣旨派人将整个布匹生意垄断了。 便忙说道;“其实也没多少利润,你别看这其中差价巨大,可是要辛辛苦苦的将货物贩来。就比如这火麻布来说吧,产自二千里外的高昌国,那商人自高昌买货,贩来洛阳的路上要途径千里的戈壁沙漠,路上还有马贼出没,稍不小心就会丢了性命,还得支付费用给咱们的西域长史府让他们派兵护送,这其中就去了二三分的利润了。” “那也不少呀,足足还剩下六七分的利润呢。” 赵瀚晒然道;“哪有这么简单,这一旦进入了凉州地界,再往东就是关中河洛了,这一路上的关卡如林,每过一县都要交纳一笔路税,如此一来这七六分利润能保住一两分就已经不错了。所以看似十倍的利润,二成是路上耗去的成本,剩下六七成被官府收取,商人仅得一两成罢了。” 刘宏瞪大着眼睛,惊奇道;“怎么路税会这么高呀。” 赵瀚心想这个问题问得好,这问题得出在你的身上了。要不是你把官位当货物一样出售卖到那么高的价格,人家辛辛苦苦买上官做做,岂能不变本加厉的搜刮民脂民膏。 心中虽然这么想着,口中自然不敢说出。只是苦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如今世道本就不安稳,山贼响马多如牛毛,再加上路上各地官府四处设卡收费,商人利少便只能提价,一提价的话百姓就苦不堪言,苦不堪言的话就要骂当今天子了。” 刘宏重重的一拍桌子,哼道;“这些狗家伙,当真可恨,明明自己想捞钱吃饱,却让天子背着骂名。” 赵瀚心中微动,心想没准就此能将这个荒唐天子劝诫的改过自新,便忙附和道;“正是正是,试想天子何辜,却要为这些贪官污吏们背负骂名,实在可恨。” 却不料刘宏咬牙切齿道;“说得对,这些狗东西们这般行事,无疑是去抢本该属于天子的钱,其心可诛!“ “该杀,一个个都该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