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献计
这日来了兵仗局，迎头传来一个震惊。 “什么，有没有搞错？”郭右五瞪大了眼珠子，瞅着蒋正，蒋公公委屈像个孙子似的，好像是自己犯了弥天大罪。兵部调走了老万，兵部准备由自己的兵造司开制轰天雷，差点连老李都一股脑的调走了，怎么说这二人也是兵部的编制了。不就是造个火药，随便去个人就可以了，要知道老万二人在这里可是宝贝了，好不容易带上了路，这接下来的活计多了去了......吗的这不是过河拆桥嘛。 郭右五呆坐着发了会脾气，想想也没什么法子了，走哪算哪吧，一摔袖子扔下了蒋正。 今天郭右五带了三个神机营的士兵来了兵仗局，第一件事就是找上了老李，道：“这三人是神机营最好的神枪手，你带他们下去打枪，试试各种份量的装药，试出威力最大，最安全的份量出来。”又对三人道：“你们仨个听清楚了，给我拼命的打，实战出效果，最后的结果得你们拿出来，兄弟们的性命也在你们手里攥着在，你们下去吧。” 老李带着三人离开了，这会老万走了，只有指望他挑起大梁了。吩咐完事情郭右五一个人在工棚里面转着，墙上贴着他说过的话，老老实实的全记了上去，杂乱的很，但是大概的意思大伙都看的明白，有了新把式赶快报告，大人看中了重奖，这老万老李二人就是榜样，大伙都憋足了劲。 “大人，小的有个主意。”一个身材瘦小的工匠鼓着勇气站了起来，他手上拿的正是铳床，按新式火绳枪的标准必须在前端钻深孔，以便放置通条。 郭右五停了下来，和蔼道：“请说～！” “大人，这铳床前端放置通条的小孔钻的太麻烦了，小的们钻一个眼就得花上一天的工夫，能不能在铳床的下端开个小槽子，前后钉上两片铁皮，也可以放置通条啊，这样花不了一个时辰就....”工匠比划着。郭右五瞬间明白了，大喜，这绝的是个好法子，省时省力，当时就道：“行，这主意不错，马上全部改成你这样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小的姓廖，廖九。”工匠激动的说话都不利索了。 “廖九献计有功，赏银十两。”郭右五大声道，一边拍着廖九的肩膀：“好好干，大伙向你学习。” 廖九泪花都溢出来了，嘴里嘟嘟着开不腔，举手之劳就得了一年的工钱，这十两银子足够回去搭间像样点的小房子娶媳妇了，当时一激动就跪下了。 郭右五也没拉他，笑道：“起来吧，跪我干什么，要谢就谢自己，这银子是你真本事赚的。还有，你们在场的每个人都一样，陛下批了五千两银子，专赏有功之臣，你们听见了没有。” 全场的工匠们对都哄的闹腾开了，纷纷大声道：“听见了，大人。”有的年纪大的工匠脑子转的快，急忙朝皇宫的方向行礼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一屋子人也跟着喊了起来。 “大人、大人，小的有一计。”一三十多岁的汉子急急的喊道。郭右五走了过去，高兴道：“说，站起来说，大伙都听听，又有什么好计了。” 汉子鞠了个躬，道：“大人，小的是专门做铅子弹丸的，李大人（老李）吩咐小的们按三分九厘的尺寸做，一来这尺寸不好控制如一，二来放置铳管中仍然不严实，击射时会跑气。小的主意是在弹丸的外面裹一层细麻布，油侵过的，这样塞进铳管就很严实了，平时里也不会掉出来，大人您看...”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四喜。”汉子嘴巴利落的很。 “四喜献计有功，赏银十两。”郭右五大声喊道。身后的老李连连点头，心想这银子也太好赚了吧。郭右五继续道：“廖九、四喜献计有功，除了赏银子，还要给二人嘉奖，胸前系上个大红花，为期一个月，今后所有人对胸前戴大红花的必须先行礼，哪怕本大人和蒋公公也一样，大家伙听见了没有。” 哗～！全场又是一阵喧哗。随便献个计不仅有十两银子花，还有一个月的牛呗待遇，工匠们都快疯了，这郭大人怎么早不来我们火器局，要不我早发财了。 “大人、大人，小的有一计。”这会工匠们胆子大多了，这银子就放在那里，你不献计别人就献了，又一个汉子高喊了起来。 “说，大声的说。”郭右五高兴的鼓励着他。这二百多人一人出一计也才二千多银子，就算自己掏腰包也暂时还花得起，要的就是发挥他们每个人的积极性和聪明才智。 “大人～！”那汉子拿了块铁夹子，道：“小的也是做弹丸的，这三分九厘的尺寸手工不好控制，小的想能不能用两个勺子作成一个铁夹子.....”汉子的意思众人很快就明白了，勺子中间是空的，两下一夹，正好是个圆。只要勺子的大小做准了，这弹丸是一夹一个准，标准的三分九厘，丝毫不差。汉子手舞足蹈地边说边比划，神情激动。 “好，这计妙啊，赏银子二十两，戴大红花一个月。”郭右五当然明白这计的妙处，这般cao作的话做弹丸的工艺大大改进了，颇具点模具工艺的影子了。 “哄～！”又是一阵喧闹声。这一下子多了两年的工钱，搭个小院子都够了。众工匠们开始埋头盘算着自己能不能也献个计，这银子也太好赚了。接着又有几人连连献计，热闹了一上午，许诺了百多两银子出去了，工匠们的生产热情高涨得不得了，个个埋头苦干着，边干边合计着什么，心里都暗暗发誓，不管怎么样也得献上一计，不光为了银子，就算是为了慷慨无比、平易近人的郭大人也得献上一计。 郭右五的心情也好了起来，悠然自得地转来转去，最后还是在做铳管这边停了下来。熟钢粗制的铳管在进行焊接，焊接严实了再拿去打磨外部，打磨得上下一般粗细了，然后还得钻孔；这钻孔是精度要求最高的活了，四分的铳径得工匠们一点点的钻出来，钻好了还得用钢刮刀削平里面的凸凹处，刮得光溜了才算是成品，一道道工序原始简单，也辛苦无比。哎，献计啊，谁能献上一计当重奖啊。郭右五叹息着，看了许久才离开。 一个埋头苦干的小伙子也在叹息着。他叫蒯六，一个粗略的想法大概有了模子，得动手试，不试他也不知道成不成，得献上一计啊，家里日子都快开不了锅了，蒯六眉头锁得更紧了。 从工棚里出来，郭右五进了自己的小房间，这原是蒋正的屋子，坐北朝南的，屋子通亮，摆齐了桌案、书架、笔墨纸砚等物品，特意收拾得干净整洁，依着大人喜欢喝茶的习惯，上好的釉下彩青花瓷杯子摆了一溜，都是官窑出的，个个胎薄釉白，青色淡雅。 “蒋公公，坐，这些事情怎么敢劳公公大驾。”郭右五招呼着蒋正。蒋正笑呵呵的，一边倒着茶水，一边道：“哎，小的有机会服侍大人是小的福份啊，大人别客气了。”蒋正心里明白的很，自己的前途都在这位顺天府的郭大人身上了，什么官职大小的，郭大人这是低调，要不然随便找张公公开个口，四、五品的官跑不了啊。 三人坐下，郭右五细细品着茶，夸奖起蒋正来了：“蒋公公，你可名垂青史啊。”蒋正大惊，傻眼看了过来。郭右五指着外面道：“火器局，不兵仗局在蒋公公的带领下，研制出了新式的火药、火器，多年后史书上记载下来不都是蒋公公的功劳么，这前线的官兵打了胜仗得胜回朝，不还是得感谢兵仗局的工匠们和公公你，对吧。” 蒋正这才会晤过来，说心里不激动那是假的，史书上能记一笔那是多大的荣耀啊，他蒋正也可以被后人敬仰了。当下道：“有功也是大人您的，小的就会伺候大人，小的不敢领功。” 哈哈哈哈，郭右五大笑，指着蒋正、老李二人道：“工匠们做事，你二人做管理，我冲上面要银子要官帽子，我们仨都有功。旁人不是瞎眼，前朝有蔡公公发明造纸流芳百世；我朝有三宝公公七下南洋万国敬仰；今天，在兵仗局，你蒋正、老李在这里改良火器，都是大功啊，陛下不会不知道的，百万明军也不会不知道的，二位，努力吧。” “遵命，大人。”蒋正眼泪都出来了，老李也是脑子热乎乎的，跟着郭大人做事就是有劲，全身用不完的劲。 郭右五冲蒋正拱拱手，悠然的回了半壁街。今天这顿忽悠的，兵仗局应该上下都动了起来，下面就看工匠们的智慧才智了，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些了，下面得忙活忙活初七的大事了啰。 ////////////////////////////// 刚刚进了宅子就被小朱拉了过去，屋子里此时已有七八人了，除了林先生、刘一碗、柳先生，还有最近又请的四个作画的先生，这就是连环画的创作班子了，班子扩大了，这速度也上来了，两天一本，这段时间也画了个十几本的，小朱已经开始准备出第一套十本的《三国志》。 小朱从桌子上拿了本连环画递了上来，兴冲冲的道：“五哥，你看。”刚刚印制出来的样品，上好的棉连纸制作，纸张柔软、匀密，富有绵韧性，雕版很见功力，印上去的人物栩栩如生，毛发毕见，‘哗哗’从头到尾一翻，散发着新书的墨香味，精致之极。 郭右五点点头：“嗯，不错，印的真好。” 小朱笑笑说：“花了大价钱的，最好的雕版师傅、最好的墨、最好的纸，怎么样，可以卖一两银子一本吧。” “差不多，来，过来。”郭右五走到桌边，伸手持笔画了一个人形的“京”字。这时林卯他们也围了上来，“五爷，这是什么啊？”郭右五得意的笑了笑：“你们看清楚了，这是我们京西书屋的徽记，林先生，拿去雕了，下面添上京西书屋四个小字，以后我们出的每本连环画都在后面盖上这徽记，以防假冒，哈哈。” 林卯连忙捧起粗粗画就的“京”字，摇头晃脑道：“五爷所画乃人的造型，同时形似隶书“京”字的神韵，蕴含浓重的两晋韵味，再经过夸张手法变形，巧妙地幻化成一个向前奔跑的人形，一经雕刻成印，就将中国传统的印章和书法特征结合起来，实乃神作啊，学生佩服、佩服。” 郭右五哈哈大笑，林卯别看他不吭声不吭气的，拍起马屁来比谁都厉害，还咬文嚼字的，意境深远。余下几人也都附和着称赞着，不管这徽记好不好看，光是每月三两银子的工钱还有每日馆子随便点菜好吃好喝的，几人都得拼命的吆喝着，这样的老板哪里去找啊。 “走，傻强、小朱。”郭右五带着二人就出了门。“五哥，去哪？”小朱问道。郭右五四处瞅着：“你知不知道哪里的烟花做得最好。”傻强连忙搭话了：“五爷，我知道，洪水坑有个蔡麻，全北京做烟花的就他最有名了，出宣武门就是了。” “好，就去洪水坑。” 三人坐着人力车就来了洪水坑，下了车傻强带着二人左转右绕的，找到了个破旧的土院墙门口，傻强冲着里面大喊着：“蔡麻、蔡麻。” 半会，一个猥琐的老头子走了出来。“进来吧，要什么自己看啊。”说话间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鼻而来，原来此人乃一酒麻木啊，怪不得叫蔡麻的。 进了院子，门口一个猪圈似的个小棚子，里面堆满了各式的炮竹，大的小的，竹子做的、纸筒做的，堆得小山似的。郭右五怀疑这要是着了火星的不得把这蔡麻连人带屋子给送到天上去啊？想的时候眼睛也瞅向了这人。蔡麻手持一个小酒壶，正兹溜～一口抿着小酒，见状嘿嘿笑了：“怎么，大爷看不上这些玩意？” 郭右五点点头：“听说你蔡麻是京城手艺最好的烟花师傅，你这里有没有能冲上天的烟花卖啊，这些寻常炮竹的爷可不要。” “没有！”蔡麻干脆道：“这里住的都是穷人，有个炮竹放的就不错了，大爷您说的冲上天的烟花太贵，没人要。” “哦～？”郭右五来了兴致：“爷只问你能不能做，银子不是问题。”蔡麻听了眼都眯了起来，这人穿着也还平常，难道真是位有钱的主？郭右五又说了：“爷要那种点着后冲上天七八丈高的烟花，还得是连珠炮的那种，不知道你做得了吗？” “哦，就是五色烟火炮嘛！一丈菊、千丈梅、映雪梅、金丝菊、垂带柳、洒蜜蜂，大爷您说吧，要什么？不是小的吹牛，这内宫的玩意都没小的花样多。”蔡麻趁着酒劲卖弄道。 “这金丝菊可以放几响？”郭右五寻思着听这名字就大概是天女散花的样子了吧。 蔡麻眯着眼珠子想了想，道：“这得看大爷您出多少钱，小的最多可以做十二响。”蔡麻实际上实在盘算着怎么个敲他一笔。 “每响可飞七八丈高？”郭右五只关心效果。 “七八丈，只高不低。” “上天可是天女散花般万紫千红？”郭右五又问道。 “做得出来，加钱。” 看着蔡麻贪婪的样子郭右五笑了，开口道：“一百个，明天做的好吗？” 蔡麻吓的一大跳，一百个，这一天做的了十个还差不多，一百个怎么做的完。郭右五见了蔡麻的模样假意准备转身，口中道：“哎，这想花点银子还很难啊。”蔡麻急急追了上来：“大爷，别，小的想办法，两天，行不行，两天准做出来，大爷，您去了别地可不一定有人做的了啊。” “哈哈，行，就两天，说吧，多少银子？”今天初五，刚好有两天的时间，郭右五暗想估计这玩意除了过年过节的还真没地方买去。 蔡麻咬咬牙，道：“十两银子。”暗想这玩意估计就一、二两的本钱，这大爷要是还价的话四两，不，三两也做了。 “行，小朱，给十两银子他。”郭右五的爽快让蔡麻好一阵子心跳。“蔡麻，初七中午爷来取货，做不好的话.....” 蔡麻连忙媚笑着，道：“大爷，做不好您把小的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