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书生
早上到了衙门，郭右五就在院子里晃来晃去，果不其然，胡师爷不知道从哪儿冒了出来。 “郭经历早啊。”胡师爷客客气气的道。 “不早了！”郭右五的语气很是生硬。 “郭经历，借一步说话。” 二人进了房间，胡师爷倒了杯水，“郭经历请！”郭右五随手接过，慢慢的喝了。 “郭经历，有句话不知该说不该说。”胡师爷揣摩着措辞一字一句道。 “说吧，今天你找我是府尹大人意思吧，府尹大人有什么吩咐？”郭右五盯着胡师爷道。 胡师爷没想到郭右五如此直接，这哪里还是衙门的规矩啊，有这么不给人台阶的吗？想归想，话儿还得说下去：“嗯，府尹大人说了，大家都一个衙门做事，有些事情装点马虎就算了，再说了，郭经历您还年轻，前途光明....”胡师爷按着自己的套路说着。 郭右五举起个手：“等等，胡师爷，你说清楚点，什么事装点马虎呀？” 胡师爷很是尴尬，咬牙道：“就是那五百两银子的事，你现在找翁大人要银子翁大人会怎么想，再说了，翁大人前来应职也是上面的安排...” 郭右五点了点头，道：“好了，胡师爷你的意思我明白了，那我问你，这五百两银子我该不该要？” 胡师爷黑着个脸，心里慢慢有个怨气，要不是刘大人发话，真不愿意搭理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 郭右五嘿嘿一笑：“你不回答，好，胡师爷我告诉你，他翁于田今天要是不还我银子我拿欠条找户部要去，我还真他妈的不信了，谁敢讹我的银子。你回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一炷香回话。” 胡师爷气得发抖，这么多年在顺天府还没有人敢对他大呼小叫的，人前了后都是“您啊您的～”尊着，这一小小的经历今天只怕要造反了，当下摔门而去。 没一炷香，又回了。他不知道郭右五在首辅大人那里说的这银子可是府尹大人一个字一个字卖出来的，刘西元心里却是明白的很，这要是捅上去那还不笑死个人呐？当时命胡师爷息事宁人。胡师爷一头雾水的瞧着眼前这位大爷：“郭大人，您说吧，要怎么样您才不找翁大人的麻烦。”他这时也清楚了，跟眼前这位爷说话还是直来直去的好。 “行，我给你胡师爷一个面子，一般人我还不搭理他们。”郭右五摆足了架子，“这么说吧，顺天府这次不是有个两个训导的空职吗，我手下的那帮伙计也辛苦了，你看怎么着也得安排一个吧，其他的我就睁只眼闭只眼，一切你胡师爷说了算。” 胡师爷又连忙跑去回复刘大人，暗骂，以后再搭理这孙子我就不是人，太难缠了。 刘西元沉吟半响，心想这郭右五还是太年轻了，闹出这大的声响我看你以后怎么收拾，不就是个从八品的空职吗，以后调整的机会多了去了，先过了这关再说，迟早把你南路厅检校房给一锅端了。“准了～！”胡师爷听到刘西元嘴里吐出的两个字又是一惊，那位爷还真吃定我们大人了，这也准的了？ 达到目的的郭右五满意的出了顺天府，身后几双瞪着的目光满是嫉妒和怨恨。 //////////////////////////////////////////////////////// 中午，俞府的饭桌子，一家子大小看着郭右五当菜似的，瞅个没完。 “小五啊，昨日的事儿怎么样了？”俞母笑着问道。 郭右五乖巧的低着头：“回大娘，小五也惦记着，这不，寻元灵妹子回话着呢。” 元灵咯咯笑了：“我说你怎么天天朝我们家跑，还带着混饭来了。” 俞母横了一眼：“不准这么和小五说话，连混饭都出来了，没大没小的。” 元灵吐了个舌头：“实话跟你说了吧，信我送到了，朱jiejie瞅了一眼就还给我了，咯，你拿去吧。”说着元灵把信放在了桌子上。 三娘离着近，就手拿了过去，“我倒要看看，写的都些什么....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我想我很快乐。当有了你的地方，身边的空气暖了..。”三娘念了几句，扔下了，“呀，写的都什么呀，乱七八糟的，也不怪朱家的没搭理。”说着咯咯的笑了。 郭右五耷着眼皮，对着元灵道：“妹子，你也没和她提提你五哥啊？” “吆，我送信的还这么多的事儿啊，你找我娘去提吧，这么大把年纪了....”元灵嘴撇的嘴都快歪了。 俞母咳了声：“你们吃饱了都下去。”把几个小的都赶了下去，这才对郭右五道：“小五啊，你这么不是个事儿啊，大娘厚着脸皮帮你去去他们家怎么样啊，咱们俞家比起朱家的来还说的过去。”二娘、三娘都兴致勃勃的瞧着，看来八卦是女人自古都有的。 “大娘，你不知道啊。”郭右五放下筷子，“小五见了朱小姐三次了，都是远远的，朱小姐本人只怕没记上心，小五算是迷了心窍，铁了心了。能不能让元灵再帮我送封信去，小五想自己先试试。” “可怜的小五.....”三个人都怜悯的看着郭右五。 “大娘，就三次，三次不中了再依大娘给小五做主。”郭右五可怜巴巴的望着三人。 “行，大娘依你。”俞母拒绝不了，嘴上念着：“这老朱家的怎么就这么大的魔力？” 出了饭堂，郭右五寻去了元灵那里，面带和蔼的微笑，亲切可掬：“元灵妹子，五哥给你们几个带的好玩意，瞅瞅。”郭右五来的时候看上了一组十二个玉石做的十二生肖，淡淡的鸡血石，雕的惟妙惟肖，价格也是不菲。 “哇，真漂亮！”元灵当时就爱不释手了，摆弄来摆弄去。 “元馨他们一人一个，其他的就给你玩了。”郭右五笑着，没有女人不喜欢礼物的，小女孩也不例外。 “我不，这是一套哦，我一个人要了，他们的你再去买。”元灵有点独了，也是的，一套的看着多舒服啊，拆开了多少有点不自然了。 “行，行，服了你了，现在可以帮五哥写信了吧。”郭右五心想着，这每次写个信的成本还不便宜咧。 元灵磨着墨：“说吧，这次又要写些什么？”嘴里嘀咕着，就你花样多，烦人... 郭右五朝她笑了笑：“大妹子你放心，帮五哥做事好处那是大大的有，嘿嘿。” “行了，行了，有了再说大话吧，快些说，大字写不了还学人家鸿雁传书呢。”元灵颇为瞧不起的表情。 郭右五在门口晃悠了几圈，忽然站住，深沉的念到： 我听到传来的谁的声音，像那梦里呜咽中的小河。我看到远去的谁的步伐，遮住告别时哀伤的眼神。 就像早已忘情的世界，曾经拥有你的名字我的声音。那悲歌总会在梦中惊醒，诉说一定哀伤过的往事。 不明白的是为何人世间，总不能溶解你的样子。是否来迟了命运的深渊，早已写了你的笑容我的心情。 不变的你、伫立在茫茫的尘世中。 元灵摔着手腕，看着未干的字迹：“五哥啊，你哪来的这么些怪话，就没些押韵点的啊，我看着都晕。” 郭右五目光空灵，心头甜美，回道：“你还小，大了你就知道了，这些个字可以到人的心里面去，五哥本事大了去了.....”说着不由的问着自己，真的能进入朝美惠香的心里面去吗？一时茫然。 元灵不懂，把信装入了信封，嘴里道：“看来你是认真了，哎，怪可怜的...” “元灵妹子，再帮哥哥个忙。你这次去的时候和朱小姐提提你五哥啊，你五哥长相也不赖嘛。”说着摆出了个姿势。 元灵一笑：“呵呵，要我咋个说，玉树临风啊，我可不会骗人。” 郭右五一时僵住了：“喂，你不会提提你五哥的优点吗？” “你有什么优点，我怎么不知道？”元灵瞪着双眼。 “你五哥幽默吧，会说笑话的不是。” “嗯，算一个，还有呢。”元灵想起郭右五说的些笑话就忍俊不住。 “还有啊，你五哥热心快肠吧，你元赞哥哥蹴鞠大赛不是五哥出手能拿头名吗，对了，你五哥蹴鞠的本事也是京城一绝啊，多少人想看五哥蹴鞠的。” 这些事元灵大概知道些，犹犹豫豫点了头，“是吗，五哥你这厉害呀。” “还有啊，五哥可会玩了，这世上大概没五哥不会玩的，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哦，你们大小姐的窝在家里什么都不懂。” “什么呀，你找个我不会的玩意儿，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元灵瘪着嘴。 “行，明天我给你做个玩意，有趣的很咯。对了，妹子，你去和朱小姐提一句话，就说——曾记否月前太液池旁一书生！朱小姐自然会知道滴。”一边说着，郭右五一边洋洋得意回忆起了那个傍晚，霞光漫天的傍晚.... 元灵怀着期盼的心情又被忽悠着出去了。 前脚送走了元灵，后脚郭右五就带着小朱跟了过去,当然是去新买的宅子。小朱和郭右五推开大门，小朱嘴里啧啧道，“五哥，这宅子买对了，要换做平常的没个二百两买不下来的，瞧瞧，多大的院子，摆设都是些好家伙的，最次的都是水曲柳.....”。 “行了，行了，过几月五哥用完了送你，可以了不，闭嘴吧你。”郭右五看看四周，心里盘算着，边走着边说到：“小朱，门口的照壁给我拆了，爷瞧着不顺眼..” “小朱，这边的房间给我改作书房，对，就要这么大的，通透...” 二人到了后园子，“小朱，园子给我清干净，地给我整平，什么，那边的亭子啊，给我拆了，这里不要什么石啊山的，除了角上的两颗树外都给我清了，对，全部.......” 二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堂里，就这么相互看着。小朱掰着手指头，道：“五哥，你这也不要，那也拆了，还有些旧的坏的要换新的，还有那些铺的呀盖的呀，还有灶房的些家伙....说起来不少了，我一个人干的了吗？反正宅子也置了，五哥你是不是请些下人来？” 郭右五.不知在想些什么，随口道：“什么下人啊，都怎么个讲究？” 小朱一五一十的说了：“都说成家立业，五哥你这算是成了半个家了。这大个宅子，管家得请个，倍儿有谱的那种，最好是原来在王府呀什么的做过的，还有了，灶房的得请四个，最少的了，得一个好厨子，现在的大户家的没个好厨子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这会扬州的厨子最俏了，都爱这口。还有了，寝室的得两个丫鬟吧，晚上暖个被窝的，啧啧啧。书房得一个亲近点的，红袖墨香，大户人家都带这个的。还有了，后园子得个花木匠，再算上打杂的、门房的、赶车的.....” 小朱在滔滔不绝的算着，郭右五眼睛瞪的溜圆：“等等先，爷买个宅子还得请十几号人马回家伺候他们吃啊喝的，你他马的是不是有病啊，一个人自在点不好嘛，草。” 小朱委屈的嘟个嘴：“五哥，你穷惯了吧，宅子里没几个下人你怎么过呀，像现在这会，想喝口水都找不到，这里不是你那施家胡同了，这是内城了，大宅子了.....” 郭右五轻哼了声：“我还不信了，我就一个人看谁把爷饿死。” “那你刚才说的这些活儿，谁去干呀......喂，五哥，你不是指望我给你干吧，没有搞错吧。”小朱看到了郭右五眼里不怀好意的目光。 “说你傻吧，爷有钱呀，刚才那些事儿花钱请人干，你不会花钱都不会花吧。”郭右五满不在乎。 小朱想了想：“五哥，行，就算花钱也是暂时的，这些活儿干完你以后每天的吃喝怎么办，宅子里的打扫怎么办，还有前面看门的后面种花的怎么办，你不会也花钱吧，那你每天净出去找伙计去了，还做别的事不？” 郭右五一扬手：“就依我的，吃吃喝喝的上馆子点去，打打扫扫的起个风就吹干净了，洗洗涮涮的请隔壁的大妈做了，前面的门敞着，爷还不信贼能惦记上顺天府的爷了，他妈的想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