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美好的世界
不知道睡了多久，外面“咚咚”的敲门声把郭右五敲醒了起来。敲门的声音敲得心里慌慌的，敲得心里咚咚跳，郭右五翻身坐起，喝道：“谁啊？” “哎，老五，是我，老孙啊。” “进来吧！”郭右五无精打采应着，心想，这会的衙门办事效率真是低，怎么过了好几个时辰才抓人，自己要不是没有地方去早跑不见了。 老孙推开门走了进来，也没进屋，站在门口，满脸的微笑。 “咦，你怎么一个人来的，外面的人呢？” 这句话问得老孙莫名其妙的，“外面？外面没人啊？老五，呵呵，和你商量个事。” 郭右五起身走了出去：“咋了，客气个啥呀，说吧老孙。” “这样的，老五，我们兄弟几个想给你和小朱带个和，晚上小朱在得月楼摆了一桌，请老五你赏个脸，呵呵。” 郭右五看着老孙一脸的吉祥如意，心想事情看来可能不像我想像中的那么坏，不由得心情轻松了下来。“好呀，有酒不喝非君子,哈哈！” 老孙看郭右五答应了也笑了起来，“老五就是有气量，佩服，佩服。”二人就此出了门。走出没多远，郭右五到底是心里不踏实，忍不住问道；“老孙，中午我和人打了一架你知道吗？” 老孙回道：“哎，知道,老五好身手啊，那个南城的山东强估计没有个把月起不了床喽。” 郭右五一听心情大好，我说他妹的怎么没事，原来那个傻强没有死啊。忍不住又问道；“老孙啊，我不是喊人报官了吗，你知道吗？” 老孙不好意思地看着老五，脸上是似笑非笑：“老五说笑了，咱们不就是官吗？再说了，打了个街上的混混那也是为民除害啊，嘿嘿。” 郭右五一听眉开眼笑：“嘿，老孙啊，你这话说的有水平啊，看来你是个通判大人的料啊。” “不敢，不敢。老孙就等着老五今后多照顾了，我要是做个通判还不得老五你先当上府丞大人啊。”哈哈哈哈，二人一路上牛呗吹得轰天响，说说笑笑进了得月楼。 老孙熟门熟路的带着郭右五上了二楼一个包厢，推开门进去一看，得，全来齐了，连同自己一共八个。小朱则一个人畏首畏脚的站在角落里，右手还包着棉布，看来白天那一下伤的可真不轻。 老孙看到场面尴尬，呵呵笑道：“菜上齐了，来来来，都别客气，上桌子上桌子，站着干嘛啊。”话说间旁边的几个都围了过来，“来，来，老五坐上面。” “唉，大家都坐，都坐，呵呵。”看着一帮同僚热情无比，郭右五心想，不管哪里还是拳头好说话啊。 众人围了桌子坐了下来，老孙这时候站了起来，招呼角落里的小朱;“来吧，给你五哥倒上酒，楞在那里干嘛？”看来今天晚上的会议全程由老孙主持了。 小朱走了过来，低着头应了声：“五哥～！” 老孙就势把酒壶递在小朱手里，手上推了一把，“还不给老五满上。” 郭右五看着小朱用左手颤颤巍巍地给自己酒杯倒酒，就势横了小朱一眼。小朱吓的浑身一紧，连忙退了几步。众人本来都纷纷举杯准备和稀泥，见势这杯子放也不是，举也不是。 还是主持人反应快，仍然是一脸的吉祥如意：“老五啊，毕竟都是自家兄弟嘛，白天的时候小朱不知道多悔了，你今天就给个面子吧。”说罢马上把脸一垮,转头正义凛然地对小朱喝道：“你自罚三杯，给五哥认个错。”众人听了都暗地里竖起了大拇指，孙哥说话有水平啊，像极了通判大人。 郭右五知道自己姿态也做足了，再不给个台阶小朱下今天这酒就喝的无趣了。“就依孙哥的吧！”说罢也举起杯子，“来，几位哥哥，一起来。”众人心想，嘿，今天这事靠谱，喝吧。小朱还真听老孙的，一个人站在那里蹭、蹭、蹭连干三杯，干完了酒拿着杯子也不知道是放啊还是不放，半响鼓起勇气低着头喊了声：“五哥！” 郭右五微微一笑：“上桌子啊，今天不是你请客吗？” 小朱也真是上路，语音刚落滋溜一下就过来，硬是挤在了郭右五旁边坐上，俩小眼眯成了一条线，嬉皮笑脸的道：“五哥，你原谅我了？” 郭右五暗想，这孙子脸皮不是一般的厚啊。主持人这个时候适时的站立起来，举着杯子：“来，哥哥我借花献佛，敬兄弟们一杯，我先干了！”说罢一仰脖子，哧溜一口干了。众人忙着纷纷举杯哧溜～的丢下去了，真没一个讲客气的。 杯子还没放稳，平时话不多的老刘也站了起来，“今儿我也表个态，今天老五够汉子，小朱做错了事，我代他罚三杯。”说罢蹭蹭连干三杯。一时席间气氛热烈起来，杯来杯往的，郭右五一口菜没夹陪着干了十几杯。小朱最后一个站了起来，举着杯子对着郭右五说：“五哥，今天我算是知道了真人不露相，别的我也不废话了，以后那个再欺负哥哥我第一个上去拼命，五哥，请！” 郭右五暗道，cao，这帮孙子都是属狗的，不打不上路咧。当下陪着小朱干了一杯，然后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语重心长道：“哥哥今天下手重了点，别往心里去啊。”话一说完，小朱紧紧抓住郭右五的手，哽咽道：“哥哥～！” 老孙一见气氛已入高潮，对着门口大喊：“小二，给爷爷们换几个碗，爷爷今天要喝好了。” 大碗一上，这喝酒就像喝水的，个个抱起来猛灌，酒水顺着嘴角四溅，好一阵子豪情万丈。闹着闹着酒入中旬，郭右五拍着小朱意味深长的说，“你知道今天最大的错是什么吗？” 小朱腼腆的笑道：“不该去喊山东强来报复哥哥。” “错，上午我打了你，有仇不报非君子。” “啊？”小朱有点转不过弯来，这时众人也看了过来。 郭右五就势往椅背上一靠，用手指着众人，“我们是谁，我们是官啊，哪有做官的还要去找街上的混混帮着出头的，说出去会被人耻笑的。” 众人恍然大悟，纷纷道：“是啊，还是老五眼界高。” 郭右五又故作轻松的微笑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 “你们谁养过狼？”郭右五看着众人。 “没有、没有。”大家伙的头摇的像拨浪鼓，眼神中满是对知识的渴望。 郭右五嘿嘿一笑，摆上了：“我有个朋友，有次无意中在山外检了只小狼羔，他以为是小狗崽子，他就带了回去，把小狼羔和他们家的狗养到了一起。等狼崽子长大后终于有人认出了这不是一只狗，其实是一只狼。他害怕不过，连夜把这只狼扔到了山里面。又过了几个月，他无意中居然发现了他从小养大的这只狼就死在离他家不远的地方，你们猜是怎么死的？” 大家伙的头摇的更快了，到底是多年一起的同僚，摇头的节奏都是按着拍子一起摇的。 “狼是饿死的。”郭右五笑着道。 “啊啊啊啊....”众人齐口惊叹。 “这只狼和狗从小一起长大，吃的东西都是主人喂的，它已经不会到野外去捕食，准确的说它已经不是一只狼了，它是一只狼狗。” 众人好像明白了老五在说些什么，慢慢的点着头，小朱到底是世家子弟，举手第一个道：“我知道了，哥哥是要我做一只狼，不能做那狼狗。” 众人连连点头，是啊，是啊，不能做狼狗...咦，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别扭。 郭右五笑了：“哥哥们都是做官的，不能和那些下三滥的混起去,爷丢不起那人。” 话音一落，几个人就捋袖子拍在桌子上了。“对，老五说的在理，爷丢不起那人。” “对，怎么说爷也是衙门的人！” 老刘把衣服脱了站起来了：“来来来，喝，今天是狼的用碗喝酒。” “好好，喝！”小朱也脱了上衣，端起了碗：“喝，爷以后再也不做狼狗了。”哈哈哈哈，众人大笑。 郭右五又陪着喝了几碗，慢慢地喝酒进入了状态。算算到现在怎么也喝了一斤多了，奇了怪了，自己怎么没趴下？这酒入口绵甜，度数不会太高，记忆中原来喜欢喝的有一种叫衡水老白干的，六十七度，那个酒喝的才爷们。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老孙咳嗽了两声，拿出了个小包裹，放在自己跟前。 郭右五.不知所以：“孙哥，啥讲究？” “嘿嘿！”老孙干笑着，“老五啊，这几年哥哥们做事有点过了，本来我们南路厅每个月下面孝敬上来的大都上缴了通判大人、经历大人他们，我们兄弟就剩些骨头渣子了，但这些骨头渣子哥哥们也欺负你了，白天的兄弟们合计了下，以前的就算了，今天我们大伙一起凑了一点，老五你别计较。” 傍边的众人也纷纷和道：“是啊，老五收了吧，你不收就是认真了哦。” 郭右五明白今天这两场架打得值了，至少打得这些人再也不敢马虎自己了，心里顿时畅快许多，当下端起碗道：“唧唧歪歪的那是娘们，这点银子放我这先，明天晚上我们找个位置喝花酒去，不去的是狼狗。”说完“哐当”一口干了。这架势整的，众人谁他妈的想做狼狗啊，纷纷拿起碗哐、哐、哐的喝上了，个个像跟酒有仇似的。 这碗喝完，酒量小点的几个目光开始有点迟钝了，度数再怎么低也是酒啊。胖子张焘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拿着酒壶给郭右五满上了，然后端起碗，“老五啊，今天你牛呗大了，那个山东强在我们地盘上向来就不怎么听招呼，今天你把他收拾了，兄弟们都佩服你，来，兄弟敬你一碗。” “是啊！”接话的是小曾，“去年腊月，北城的瓤子他们十几个人把山东强堵上了，结果山东强硬是没倒下，一个人把他们都赶跑了，还废了俩。” 老刘也开口了：“我说老五啊，今天你下手也够狠的，山东强抬回去的时候屁都放不出来了，看来山东帮的那帮孙子以后要老实多了。” 郭右五听了呵呵笑道：“这个傻强还真他妈的结实，一般人挨了那一下早挂了，我一下午都在担心吃官司呢。你们早怎么不告诉我，害我白白担心了一下午。” 他这话说完众人也暗暗吸了口凉气，真出了人命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老五也真敢下狠手啊。 郭右五又问道：“那个傻强做什么的，怎么在我们地盘上还敢不听招呼。” 小朱答话了：“山东帮的孙子们也没多少人，只知道打打杀杀，全靠傻强一个人撑着门面，平时照了十来个南城的小赌坊，收点零碎钱，最近结交了赖子皮，一起在臭水沟搞了个小赌坊，那帮孙子才开始黄瓜不认识葫子的。” 郭右五看了小朱一眼，“他吗的，我们地盘上的赌坊不就是我们的一盘菜吗？赖子皮什么来头？” 小朱不好意思的低头夹菜去了，胖子张焘接了过去：“老五你平时没出去你不知道，臭水沟的赌坊有兵马司的刘百户照着在，我们去了一次，还吃了点亏的。” 郭右五闻言大怒，“吃亏了找回来啊，不就是一个百户吗，不是东厂的百户吧。” 老刘这时把碗往桌子上一掷，“麻袋的，老五说的在理，兵马司的百户算个叼，他妈的还当我们顺天府的爷怕他了呢。”老刘这一答话众人像吃了火药，借着酒劲纷纷拍桌子甩板凳，“草他妈的，明天去封了他。” 就在众人斗志昂扬的时候门开了个缝，小二闻见了动静，忍不住探了个头进来，“几位爷，有什么吩咐？” “吩咐你jiejie，滚尼玛的，没看见爷真高兴在。”胖子张焘说着就手把碗扔了过去。 大家伙闹酒的时候郭右五拉着小朱小声道：“你小子明天上午先帮我做件事。”小朱连忙点头，“五哥，啥事。”郭右五拍了拍他的肩膀，“明天就知道了。”然后对着大家伙说：“哥哥们都喝好了没呀？”仿佛今天是他请客似的。 老孙喊了声：“喝好了！” “好～！！”郭右五把碗朝地上死命一摔，“今天就到这里，哥哥们都回家睡觉，明天晚上继续。” “明天晚上继续。”顺天府的几位爷学着郭右五的样子把碗都一摔，开门扬长而去。 晚上回到家中，掏出刚才的小包裹，仔细数了数，大概有个三十两，这可是一年的俸禄呢！郭右五嘴角露出了点笑容，心想这些孙子们还算是老实，五爷我就笑纳了。不由得哼出了声——原来世界可以更美的......安然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