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爱你就像爱菊花
林江虎来到北大剧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了,跟着他的只有赖冠奇。 两人来到售票处,赖冠奇大大咧咧道:“美女,来两张票。”说着还习惯性地摸了摸上嘴唇,给售票美眉抛了个媚眼儿,那美眉倒是以眼还眼,可惜还的是个白眼儿。气得赖冠奇直呼:“想当年老子四条眉毛的时候,这种货色还不是秒杀!” 林江虎脑子里正反复回忆当年读书时阿龙那个大影迷强拉自己来看《霸王别姬》的细节,哪有工夫陪赖冠奇回忆往昔泡妞岁月,直接拉起他的手把犹自唾沫横飞的赖冠奇拖进了剧场。结果后边的售票美眉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义正言辞地骂了句:“我说怎么两个大男人来看《爱你就像爱菊花》,原来是两个死背背。”还好两人走得急没有听见。 经过检票口的时候,林江虎和赖冠奇再次被人用古怪的眼神扫视,这时林江虎才看到票上印着“情侣必看——《爱你就像爱菊花》!”,不免老脸一红,赶紧将头上的鸭舌帽拉得更低,急匆匆进了剧场。 进去后两人直奔卫生间,林江虎还记得当年那场《霸王别姬》是自己上京时代唯一看过的电影,后来不管阿龙如何强拉,他都是死活不来了。而且就是在剧场的卫生间里,上大号的班星龙回味无穷地哼哼那句唱词,而自己还笑骂他是死背背。所以林江虎一直怀疑这里有阿龙留下的线索,哪怕赖冠奇来找过后一无所获,他仍然不愿意放弃。 急匆匆的冲进卫生间,谁知中间那坑已经被人占了,门锁上红色的标志格外醒目。林江虎感觉很无奈,总不能踹开门将里面正努力上下通畅的哥们儿拉出来吧,自己又不是坑霸。 正待出门去等一会儿,却见赖冠奇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凑到那坑的门前听了起来。 林江虎眉头微蹙,心说隔壁才是女用呢,上前正待拉走赖冠奇,却也听到那门后传来的一阵不和谐声音,“嗯嗯啊啊”一听就知道里面在干什么。 赖冠奇回头看了看一脸讶异的林江虎,猥琐地笑了笑,又对着那扇塑料门做了个踹的动作,林江虎摆了摆手,示意先到门外商量下。 “老虎啊,这可是两只迷途的小羔羊,说不定咱们这一脚下去,会让他们大彻大悟,重新做人呢。而且先前咱们打探消息花了不少时间,待会儿还要去天上人间和红姐碰头,可没时间在这儿等那对小鸳鸯完事。”赖冠奇理直气壮地表示要破门而入,拯救两只迷途鸳鸯。 “擦,老鼠,想看活春-宫就直说嘛,哥还不知道你那点癖好。”林江虎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赖冠奇的遮羞布:“不过别人小夫妻也不容易,还是先礼后兵吧。” 说着林江虎再次走进卫生间,脚步放得很重,而且还干咳了几声,试图让那对小鸳鸯受惊之下自己飞出茅坑。这一招貌似还挺有效,里面马上安静了下来,可还没林江虎得意呢,就听门后猛地响起一声低沉的嘶吼,接着整个门板都抖动起来,里面还传出一阵高昂的叫声。 赖冠奇一愣,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老……老虎啊,你……你让这……这哥们提前到站了!”竟然笑得话都说不利索。 林江虎很是尴尬,也不好意思再踹门了,干脆走到卫生间门外等着里面的人完事儿。 过了约莫半分钟,那扇门上的红灯终于变成绿灯,然后“咔嚓”一声响,门开了。 就听一声怒吼:“妈了个巴子的,刚才是哪个狗-娘养的破了哥的金身?老子要把他的小鸡切了炖汤!”当先从里面走出一名金刚怒目的光头男子,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身上仅着一条短裤,右胸口纹了一尊凶神恶煞的夜叉。 那赖冠奇还捂着肚子蹲在地上呢,这下算是遭了池鱼之殃,就见那大个子猛地一脚将赖冠奇踹翻在地,嘴里骂着:“草!还敢笑,老子弄死你丫!”说着高高抬起右脚,猛地往赖冠奇肚子上踩去,这一下要是踩实了,不死也得吐血。 “给我躺下!”一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脚及时踹在了大个子右膝盖上,将其击得后退了几步,正是闻声赶来的林江虎。 令他微感意外的是,大个子并没有按他预想的右脚抽筋倒地,应该是练过些马步之类的下盘功夫。就见那大个子站稳身形后慎重的打量了林江虎一番,可惜那鸭舌帽压得很低,看不清林江虎的脸:“你是谁?是谁指使你来的?”他的声音有些急促,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出几个颤音。 这时从中间那坑又走出来一个丰满的美女,身上仅着内衣,凑到大个子跟前贴着他嗲道:“春……哥,人家还要嘛。”拖着的长音让人浑身七万八千个毛孔都不由自主的往外散发着荷尔蒙。 “啪!”大个子一巴掌拍到女人的屁股上,骂道:“草!刚才要不是这两个家伙破了老子的神功,老子还满足不了你这个sao货?”说着突然猛地把女人往身前一推,自己却迅速地往中间那坑一钻,反手关上了门,猫腰躲在马桶上。还手忙脚乱的从地上一堆衣服里摸出那件沾满异物的防弹衣,死死顶在门后,同时用力按了一下刚捡起来的皮带扣。嘴里还念叨:“麻痹的,越来越乱了,在北大里也敢出手,草,老子不该大意啊!赶紧来,赶紧来啊!” 一脚将迎面扑来的妖艳女人踹晕在地,林江虎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大个子他其实认识,是上三龙铁家的大公子铁刚春,当初在上京念书时,在花泽政的生日会上见过此人。 对方明显是有什么误会,但自己今天是来找班星龙留下的线索的,也不想被铁刚春认出来,以免被花泽政知道,看来只能明天再来查找了。想到这里,林江虎拉起满眼金星的赖冠奇,正待离开,谁知已经晚了。 就听卫生间外响起密密麻麻的脚步声,转瞬间便冲进来四五名手中持枪的便装保镖,门外还堵着几个,看样子怕是有十几人。其实要不是铁刚春觉得北大安全,自己又是秘密出行,所以让这些人在电影院里边等着,恐怕林江虎二人根本进不了这卫生间。 林江虎哭笑不得,对着目瞪口呆的赖冠奇道:“老鼠啊老鼠,这下好了,活春-宫变成了四面楚歌。” 说着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又高声道:“里面是铁刚春铁公子么?我是花泽政花公子的朋友,几年前在他生日宴会上咱们还见过呢。” 这时两名保镖挪到那扇依旧紧闭的门前,向里面低声说了几句,片刻后那门才打开一条缝,瞄到外面形势稳定的铁刚春这才不紧不慢地穿好了衣服出来。 “脱掉他的帽子。”铁刚春没有靠近林江虎,而是离着几步远,等到林江虎帽子被摘掉,露出那张十分平常的脸之后,铁刚春才点点头道:“嗯,似乎确实见过,你叫什么名字?等我打电话给花泽政那小子确认下。”他其实根本不记得林江虎这号人物,要不是林江虎报出花泽政的名头,而且能参加花泽政生日宴会的人多半都不是普通百姓,恐怕铁刚春直接让手下把两人拖到郊区埋了。 听到这话,林江虎不禁微微蹙眉,他可不想让花家的人知道自己跑来这里,就算让花家知道,也不能是现在,起码得等林江虎找到线索或者确认这里没有线索才行。 眼看着铁刚春已经掏出电话,林江虎做了个耸肩的动作,扭头对拿枪指着自己的四人咧嘴一笑,一口白牙晃得对方有些莫名其妙。就在此时,林江虎动了,只见他身子猛地一缩,双唇一抿迸出个“砰”字,然后又是“啊”的一声。 不明情况的几人纷纷开枪,混乱中多半却是打在了对面的自己人身上,林江虎则顺势往前一滚,反手拖过一名胸口中弹的保镖挡在身前,又抄过其手上的枪,牢牢抵在了刚要抱头鼠窜的铁刚春脑袋上。 “STOP!”林江虎眼看制住了关键人物,也不再遮掩,推开已经断气的保镖,转而侧身站到铁刚春身后,哂道:“我这人一害怕,手可就有些抖,铁公子,是不是让你的手下们把凶器放下,缓解缓解我的压力啊?”说着尖着嗓子来了个颤音:“哎哟,越来越抖……”那枪还真抖了起来,带着铁刚春也抖了起来,而且抖得更厉害。 “住……住手!你们……你们赶紧把枪都放下!放下!”别看铁刚春个子大,胆子可不大,连连告饶道:“何家的大哥……大爷饶命啊,当年……当年那事是误会,误会!” 那些保镖却有些迟疑,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短发中年保镖,看样子应该是头目,开口道:“这位兄弟,如果大少爷真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何家恐怕也不能轻易揭过。而且只要你们肯放过大少爷,要什么条件尽管提。至于放下枪,这是不可能的,我们又不是三岁小孩儿,万一我们放下枪,你岂不是可以行凶后和同伙安然离去?” 林江虎没有任何废话,直接把扳机扣下了一半,那中年人还没服软,铁刚春已经不行了,怒吼道:“我草你大爷,铁山!你是不是想害死我,赶紧把枪放下!”别看他在枪口下对林江虎唯唯诺诺,对手下耍起威风来可没半点含糊。 果然,那名叫铁山的中年人沉着脸对众人点了点头,就见一把把枪被陆续放到了地板上。只不过林江虎知道,这中年人刚才也是拖时间,好让人求援,这会儿外面不知道有多少人正从铁家赶来呢。 林江虎先没管这些,而是对着仍在一旁摸索自己身上有没有弹孔的赖冠奇喝道:“擦,老鼠,那两个是鼻孔不是弹孔,赶紧把地上的枪都踢过来。”
赖冠奇嘿嘿一笑,赶紧把枪都踢到一旁,又凑到晕在一旁的丰满美女身前,一双手在其身上仔细摸索,一边摸还一边念叨:“小爷这是人道主义,看看美人儿身上有没有弹孔,嗯,是人道主义!” 懒得去管猥琐至极的赖冠奇,林江虎拿枪敲了敲铁刚春的脑门,摆出一副不爽的样子道:“误会?我草!怎么个误会法?我们何家倒是想听听你的解释!”其实他这也是拖点时间,脑子里还在拼命想怎么收场,想来想去也只能从这东北虎何家身上找机会了。 那铁刚春见有活命的机会,赶紧摆出一副痛哭流涕的样子:“真是个误会啊。当年……当年我痴迷荔羽,可她丝毫不理会我的一片痴心,我……我一时糊涂才会给她下药啊。后来她自杀未遂被家里接回东北去疗养,当时我还因此痛哭了一场。真的,我……我发誓!只要你们何家同意,我愿意娶她,这样……这样一来我们两家结了姻亲,对两家也是大有好处。” 算着时间再不走就真的不好脱身了,林江虎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冷声道:“其实我要杀你刚才有的是机会,不过上面发了话,此次只是来告诉你,这事我们何家还没完!哼,至于你的话,我会转告上面,上面同不同意这桩婚事,就不是我要管的了。” 死里逃生的铁刚春赶紧连连点头,感激道:“是是是,多谢兄弟手下留情,还请回去之后美言几句,以后定当重谢,重谢!” 林江虎缓缓点了点头,对着那些仍旧堵在门口的保镖们指了指:“现在让你的人闪开吧,否则枪弹无眼!” 铁刚春自无不允,那铁山仔细看了看林江虎的脸后,也抬手示意众人退出去。 眼看着林江虎拖着意犹未尽的赖冠奇扬长而去,铁刚春擦了擦一脸的冷汗,腿也不抖了,腰也挺直了,语气也跟磕了钙片儿一样硬:“麻痹的,铁山,派几个人去把他们抓回来,老子要把他们剁了喂狗!” 那铁山却摇了摇头,低声道:“大少爷,当年你做下那事之后,老爷差点没打死你。如今何家只是派人来警告你,也没有下杀手,如果你动了他们,反倒会使事态进一步恶化,到时候老爷……。”这铁山是铁家上层直接派来保护铁刚春的,所以说话也很直接,看上去并不怕触怒铁刚春。 铁刚春表情扭曲,一口气却不知道往哪儿撒,正巧地上那丰满美女此时醒了过来,还“哎哟”哼哼了一声,就见铁刚春猛地抓起此女,在其屁股上狠狠抽了几巴掌:“麻痹的,让你勾引老子来这儿玩新花样,待会儿回去老子让旺财陪你玩玩新花样!”说着不顾美女的痛呼,在众保镖的保护下离开了剧场,上车后往校外驶去。 那铁山临行前还让手下仔细清理了尸体和血迹,又给剧场方面打了招呼,解释说刚才的枪声只是走火,办妥了善后事宜这铁山才离开。 而他这边离开没多久,林江虎却再次返回了已经空无一人的卫生间,只不过这次却是跟着熟门熟路的赖冠奇偷溜进来的。 让赖冠奇在门口把风后,林江虎径直走进了中间那坑,用先前那丰满美女遗留下的衣物擦拭掉某些不和谐的秽-物后,林江虎细细查找了起来。 在摸索到与马桶背面接合的墙壁时,林江虎不禁眼前一亮,那里有一块仿瓷涂料被擦掉了半边,应该是铁刚春先前躲避时蹭掉的。 只见那被擦掉的半块涂料后面露出一个两指宽的小洞,林江虎赶忙将手伸了进去,片刻后从里面摸出了一样东西。 这次可不是什么“月当月快乐”,而是一块嚼过的口香糖。林江虎小心翼翼地剥掉那块早已发硬的口香糖,露出里面一个用烟盒里的锡纸包成的小团。 看到果然有东西,林江虎终于微微一笑:“擦,我就说阿龙指的肯定是这里,个死背背!”说着随手打开那个纸团,只不过片刻后林江虎的笑容却僵在了脸上。 那里面包的是一张手机内存卡,而在锡纸背面还有几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应该是仓促间写下。 “阿虎,如果是你找到这里,那么我应该已经死了。你也不必难过,毕竟生死有命。事情原由你听完卡里的录音便会知晓,如果叶家震怒下大开杀戒,你可凭此逼花家出手。最后,我只想说一句话。” “你是我最挚爱的兄弟,我挚爱,挚爱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