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暗物质

    统计员从席位上下到会场中间，开始分片统计举手的人数。最后他们回到原来的席位上汇总，然后将一张小纸片交给莫路。

    莫路看看了纸片，说，“在我宣布决定之前，让我们向在这几日战斗中牺牲的议员和平民们表示哀悼，不管我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他们也一定会与我们大多数人保持一致的。今天到会议员562人，同意昆兰代掌全城执事的501人。我宣布昆兰从即刻起代掌全城执事。”昆兰向四周的议员们施礼。莫路又对昆兰说，“我要再一次告诉你，我们相信你，并不是因为你的口才。我们都希望看到实际的效果，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

    结果没有辜负大家的期望，昆兰成功了。不但让子骏班师回朝，而且蜂巢秘密启动龙髓逃亡海上。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他不是用十年，而是五年，就让大黄蜂恢复了往日的强盛。

    当他们再次驱动龙髓返回大陆时，正值大陆的旱季，大片大片的陆地从海底升上来。青青的禾稻，金黄的油菜，还有紫红的葡萄。雪白的羊群从山上下来啃吃新生的嫩草，棕褐色的野马在野花盛开的草原上追逐。

    “终于又看到美丽的家园了。”李羚对昆兰说。李羚背靠着蜂巢城外边缘的栏杆，像个十几岁的天真小姑娘。她边说边故意把头压低，想借着大陆上明媚的阳光看一看那躲在灰色罩袍帽下昆兰的脸。

    昆兰故意把头压低，回避着她那远红外线一般的眼光，并转头望向另一方。

    “你不认为我们回来得早了些？”李羚说。

    “难道你还想在那荒芜的海上过一辈子？”昆兰反问道。

    李羚见无法看到他的脸便重新转过身趴在栏杆上，装作欣赏陆地上的风景，“我是说，你有把握打赢楚国吗？或者起码让我们在大陆上不再受到别人的欺负？”

    昆兰鼻子里哧一声，“如果我没有那个把握，我会选择继续留在海上。”

    “院长，好美的大陆呀。”城里的学生们站在城内靠近蜂巢城边缘的塔楼上向李羚挥舞着丝巾。李羚也向他们招了招手。学生们从塔楼上跑了下来，穿过人群密集的街道，出了城，来到李羚身边。

    “这就是大陆，它真美。”一个八岁的小男孩说，他叫舒洋。在他记忆中的五年，除了城外的田野，天边一线都是湛蓝的海水，像天空一样。蜂巢就像一只漂在太空中的星球，孤独而孤寂，甚至单调。强大的海风和雨水是常客，街道上到处都是咸鱼海产的腥臭味道。经过一路的飞行，城里城外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了许多。

    “院长，什么时候带我们到大陆上去郊游呢？”一个同样年纪叫陆敏的小女孩说，其他的孩子听到这样一个有创意而且新奇的主意都围着李羚嚷嚷起来。

    李羚拍了拍手掌，示意大家不要吵闹，“大陆上很危险，有狼，还有老虎，所以我们不能下去。”

    昆兰在那黑洞洞的连衣帽里发出了一丝笑声。李羚的注意力一直没有离开过昆兰，在孩子们的喧闹中她仍然听到了这一丝笑声，不由得自己也笑了。舒洋注意到了李羚的笑，大叫道，“院长骗人——院长骗人——”孩子们也跟着嚷起来了。

    李羚只好说，“好啦，如果你们能在这次科技比赛中取得好的成绩，我将带你们到大陆上去郊游。好啦，都去玩吧。”孩子们得了许诺，吵吵嚷嚷跑开了。

    “你又骗人了。”昆兰笑着说。

    李羚认真地说，“我没有，我是认真的。”

    昆兰说，“我也是认真的，只要蜂巢在青冥山停稳，我们就要发动战争了，老人和孩子还有妇女，都不能再离开蜂巢。”昆兰在说“妇女”时有意加重了语气。

    李羚有些失望，“又是战争，难道我们发展科技，创造财富就是为了战争吗？”

    昆兰被她这一句话问住了，是的，他不该和一个教育界的人谈战争，她们只会教人怎么和平，怎么发展。昆兰并不想与她争论，转开话题说，“谢谢你和你的教育这五年来对我的支持。”

    李羚也不想和他纠缠这个没有对错的话题，“我只是支持我的决定而已。只能说明我们俩的想法是一样的。”

    昆兰的语气中带着笑意，虽然看不到，但李羚可以感觉得到，昆兰说，“你是我难得遇到的聪明女人之一。”

    李羚也笑了，“那之二是谁？之三呢？其实我支持你，是有目的的。”她那红外线般敏锐而尖利的眼光又扫过来了。昆兰不由得把头偏开。

    “为了看看罩在这身灰色的巫师袍下的真面目？”昆兰说。

    李羚笑了，“怎么样，现在回大陆了，蜂巢也振兴了，可以看你的真面目了吧。其实在你第一次出现在议会上时，我就在想，这个罩袍下包藏着一个怎么样的人呢？是伤痕累累，还是面容怪异？”李羚顿了一顿，“你不会介意我有这么可怕的想法吧。也许那只是你的习惯，袍子里面的面容也许也我们一般无二。”

    两人正说话间，在他们前方升上来两只大型运输船，船上的旗手在甲板上喊话，“西线186边缘走廊的游客注意了，请马上撤离，一块5000吨的岩石体就要升上来，将会粘附在西线186区，注意安全。”

    李羚扶着栏杆朝下看去，两艘大型运输船下吊载着一块巨大的岩石体在缓缓上升。“我敢说这是有史以来吊装的最大的一块土地。我不知道你还想要把蜂巢扩大多少？”李羚的语气里充满了兴奋，并没有责怪的意思。

    昆兰却说，“扩大到整个星球。”李羚不由得用手捂住了嘴，一则表示惊讶，一则后悔自己不该这么问。因为她知道巫师说过的话一定能成真的，就像昆兰以前在议会说过的话，一件件都实现了一样。

    城里的高音喇叭也响起来了，“这里是蜂巢警报站，一块5000吨的岩石体既将进入龙髓的吸引圈，请大家做好安全准备，注意老人和小孩的安全，注意孕妇和病人的安全防护，加强重要机械和设备的保护措施。”

    空中城市靠的是龙髓强大的引力与地球引力抗衡，所以才能在空中维系起一大片的土地。离地面越近，受到地球引力作用越大，所以就形成了空中城市上大下小的倒三金字塔形制，这是由龙髓和地球引力共同作用造成的，所以虽然城市的建筑风格和格局各有不同，但外观形式都是倒金字塔型。扩大城市的方法无非是将陆地上的土块和岩石拉到龙髓的引力圈内，这样龙髓就会把土块和岩石紧紧地吸附过来成为城市的一部分。

    高音喇叭每隔一分钟就叫上一次，昆兰和李羚估计岩石体靠过来的时间快到了，慢慢向城里走去。这种事情自从他们开始靠近大陆就开始了，工匠们已经先期登陆，开凿山体和岩石，挖掘土壤。一天至少有三块大的陆地被拖入龙髓的引力圈，工人们再用飞船载回的土壤将缝隙填平。

    两人慢慢地走着，李羚一时找不到话题，于是又想起刚才的话，“你一定是个很注意别人看法的人。”见昆兰没有马上回答，便说，“所以你都不敢以真面目见人。”

    昆兰笑了，难得笑出了声，“你是想用这种方法来激我吧。”

    李羚也觉得好笑，显然她有昆兰说的那种想法。昆兰反倒整了整自己的套头帽，似乎要更好地隐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