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井底的世界(上)
白狐看到封雪的光网袭来,“呜”地叫了一声,不再按原来的方向去,而是落下地来,从宁越和封雪两人之间的空地飞快奔了过去,三两跳,跳进了他们身后那口井。 白狐跳进去后,就好像一片羽毛一样,没有一点声响。宁越起身要过去看,被封雪拉住了。“小心——”封雪倒于宁越之前来到了井边,向井里探出了头。 只见他用食指和中指打了个响指,于那清脆的响声中迸出一团幽蓝的冷焰。正落在封雪张开的手掌之上。从响指的打响到手掌张开,动作娴熟而幽雅。宁越心里油然升起一股崇拜之心。 宁越说,“井壁上一定有它的洞。”封雪把冷焰轻轻放入井内。黑黝黝的井内顿时亮起来了,随着冷焰轻轻地向下落,把一路的井壁照着清清楚楚。宁越对封雪做的这一切都没有感到太惊讶,因为在楚国的这些巫术,虽然各门各派各有不同,但都是让人可以想象的,并不是深藏不露的。在民间对于这些巫术的传说很多很多,所以便是亲眼目睹也只是似曾相识而已。 直到冷焰接触到井里的水面,也没有在井壁上找到一个洞口。除了湿滑的苔藓和整齐的井石,什么也没有。 冷焰在飘落水面的那一瞬,如热油遇火,光亮四射,整个井口像是装进了一个大月亮。冷焰在水中降落比在空气中更加明亮,仿佛一只探照灯在徐徐下降。 两人在井口盯着。“也不知这井有多深?”宁越说。 封雪说,“一开始我就觉得这井有古怪。这里除了这口井,其他的都是假的。”宁越更加确信这是个很粗糙的结界了。 两人正聚精会神地看着,希望能发现什么秘密。宁越想如果井下真有洞xue,封雪会怎么下去把那只狐狸抓上来呢?宁越甚至有个想法,如果能让封雪教自己一点法术该多好呀。 只听身后“扑”的一声,井中的冷焰随声灭了。 两人回头一看,奚老爹已经站在身后——刚才就是他吹的。 奚老爹一脸严肃且懊恼的样子,不借着那假月光也能看清。“不早了,快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宁越马上说,“我们刚才发现一只狐狸跳到井里去了。” 奚老爹很不以为然,“是嘛,这里是结界,很多东西都是假的。” 封雪说,“不,那是真的,还有这只井,也是真的。” 奚老爹刚想说什么,封雪又说,“也许这就和那些在禅院里失踪的人有关。” 奚老爹对于他们不听他的劝告,显然有些生气了,“可是如果大家都能避免被冰冥神主吸去灵魂,那牺牲几个人又有什么要紧呢?” 宁越觉得很对,不由地点了点头。封雪却说,“难道因为庇护了别人,就可以以此为条件带走无辜的人吗?” 奚老爹不知道该说什么,“封巫家的小子就是难缠。”他又说,“希望今天被带走的是你才好。” 宁越有些害怕了,推了推封雪,示意他算了。封雪回头看了看那口井,“好吧,既然大巫们都认可这样的事情存在,那就是没什么可说的了,看今天谁倒霉了。”封雪说话时,好像是在对着井说一样。 奚老爹见他妥协了,脸上又露出了悦色。两人随着奚老爹回到大殿里,找着地方睡下。 宁越很累了,倒头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忽觉有人扯自己衣服,睡眼惺惺中见封雪轻手轻脚走到了廊下。 宁越不想起来,但又怕封雪有事。虽然他们并不熟,但在冰冥山上封雪也算救了自己。于是宁越尽管不愿意,但还是轻轻起来,跟了出来。 只见殿外一个白衣少女正在引诱着一名工友。宁越凭直觉感觉到这就是那只白狐。虽然变形后,和那狐狸已有了天壤之别。在宁越听过的故事中,狐狸经常变成美丽的少女去迷惑男人,得到她们想得到的东西,有时是生命,有时是爱情。 也许这位工友是出来小解吧,便被守在殿外的白狐看中了。白衣少女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一种幽蓝的光,很是吓人。但那工友却陶醉在这样的眼光中,神情迷离而沉醉,并随着她走向了那口井。 宁越不看也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他猫着腰扯动着封雪的衣袖。封雪轻轻转过来,伏在他耳朵上,一股莫名的清香沁入宁越的心肺。 封雪悄悄地说,“白狐很狡猾,我怕捉不住她,又被她跑了。你出去,接近她,抓住她身后的大绒皮带子。”封雪与其说是在说话,不如说是在向他传音。 封雪说完,把宁越推了出去。 宁越一个趔趄来到殿前,白狐警惕性地要闪,但一见只是个不大的男孩。闭了眼轻嗅了一会,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很明显封雪叫宁越出去,就是看中他身上既没有巫的灵气,也没有骑士的凶悍。 宁越先是一愣,马上机灵起来,对白狐说,“jiejie,你真漂亮。” 白衣少女莞尔一笑,扭了扭那细腰,“是吗?喜欢我吗?” 白衣少女将那位工友扔在一边,向宁越走来,宁越知道有封雪在保护自己,于是也向白狐慢慢走去。虽然他并不认为这一天的友谊能有多大的作用,但在楚国巫族是有着极高信誉的,是断不会看着自己去送死的。 白衣少女走近,用鼻子在他身前嗅了一回,又伸手过来摸宁越的脸,“多鲜活的身体呀。充满了活力,充满了力量。你叫什么名字?” 宁越说,“我叫野鹿。”在楚国的乡下宁越没少听过关于狐狸的故事。自己的名字是不能告诉给狐狸的,因为狐狸除了通过媚惑的目光,还可以能过对名字的诅咒来控制人。宁越听隔壁的女人和老人们说这些经验时,从没有想到过有这么一天能派上用场。 宁越极灵巧地躲闪着白狐那幽蓝的目光,他知道那是白狐媚惑人的最有力的武器。如果自己被迷惑住,便不能再自主了。宁越学着那位工友痴痴的眼神,就好像自己已经被媚惑了一般。白狐的手在他脸上游离了一阵,“野鹿,去屋里帮我叫个大一点的人出来。” 宁越知道,只要有人出来,不说见着白狐的美貌会动心,就是被她的目光媚惑也跑不掉。
“我难道不行吗?”宁越痴痴地说。 白狐显然对他不感兴趣,宁越索性一把抱住了白狐,手向他身后摸去,果然有一根大绒皮带子,以宁越的领悟力,知道这就是狐狸的尾巴。便死死地攥在手里了。 宁越一边大叫封雪,一边用两手死死地拽住狐狸的尾巴。白狐急了,又是跳,又是叫,还露出狰狞的面孔来吓宁越,宁越只是闭了眼不看。手却不敢稍放。 封雪见宁越得手,早就打出一记光波,将两人罩在五色光罩中。听到封雪说“放手”,宁越这才松开手来,那光罩收缩,宁越便从光罩中滑出来,跌坐在草地上。 白狐在光罩中现出了原形,左突右撞,怎么也没有办法冲破那五色光罩。封雪从廊下从容走过来,叫了声起,光罩像一个大泡泡将白狐包裹其中,飘在空中。白狐更加无助了,在光球中焦急地跳了一会,就不再动了,可怜巴巴地趴在光球底部“呜呜呜”地叫。 宁越赶快过去,想摇醒那位工友,可是那工友像睁眼睡着了一般,没有一点反应。 封雪说,“先别管他,他只是被媚惑了,不会有事的。” 封雪对着光球中的白狐说,“为什么要害人?” 白狐见逃不了了,便又化身为精灵之身——一个很漂亮的小男生,留着齐肩的长发,眉毛修成两个靠近鼻梁的黑点,与额中那一颗红点额构成一个等角三角型。高挑的鼻子,白皙的面孔,鲜红的嘴唇,活像个小偶人。穿着大毛外翻的雪白小坎肩、小短裤,衬着小金边,月白色小护腕外加小鹿靴。与刚才那媚惑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宁越看着他这样子,很是爱怜,忍不住走过去,两道幽蓝的光从白狐眼光发出,透过光球射进宁越眼中。 宁越发了疯似地cao起地上的木棒向光球打去,“嚓”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中,白狐化作一道白光飞进了井里。 封雪道了声“破”,左手结了个法印打向宁越,宁越向后退了几步。宁越恍若从梦中惊醒,呆呆地看着封雪。 封雪没有多说,向那位站在井边的工友施了破解术。显然,虽然处于媚惑中,但对于自己的行事还是有记忆的,只是不能自拔而已。那工友醒来后,吓得没命地向屋里跑去。 却被不知从哪出来的奚老爹拦住,“好好去睡吧,别吓着其他人,就当是做了场恶梦。” 那工友还在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着,惊魂未定。奚老爹的拥抱让他慢慢平静下来。 封雪来到井边,双手结起莲花印,顿时他脚下形成一个光盘,伸出一圈莲花瓣,向上收缩,要将封雪包裹起来。 奚老爹放开那工友,大叫,“封巫家的,你要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