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生死一线
天生悍勇的东欧人所具备的战斗力，韩振从来不敢轻视。不管是当年在世界各种侦察兵大赛的比拼中，还是后来参与的数次反恐行动实战中，他们所展现出来的单兵战斗力、战术素养都给韩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如今活跃在世界各地的战争野狗，其中相当一部分都是在前苏联分崩离析之后，由各个成员国里顶尖的职业军人退役组成的。 失去了职业军人的纪律及道德约束，这些精通杀戮、破坏的战争野狗只会更加可怕。 如果以同类而分，职业军人可以形容为一群训练有素的战斗犬，心有信仰，忠于主人，所具有的破坏性源于最本质的保护，而雇佣兵就是不受任何掌控，只遵守丛林法则的豺狼，战斗只是活下去的本能和自身恐怖的欲望。 雇佣兵是一群彻头彻尾的豺狼，凶残而狡猾。 在秃头的严密监视下，被扣在别墅里的水手和烟鬼妻儿，以及看押他们的一个战斗小组的雇佣兵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不见，韩振一下子就想到中计了。 从别墅里突围出来的那队雇佣兵，他们的目标看似是草坪上的直升机，企图夺回直升机，从空中撤退，事实上他们的真正目的却是亦真亦假。 以火力压制住韩振他们，顺利抢到直升机，对于别墅里的雇佣兵来说自然是最理想的结果。可一旦强攻失利，当韩振他们的注意和火力全然被突围出来的雇佣兵吸引，别墅里的人就可以趁机撤离。只要可以摆脱韩振等人的堵截，带着人质一头扎进农场后面的丛林里，这些雇佣兵就彻底夺回了战场的主动权。要打要逃，都是他们做主。 复杂而陌生的丛林环境里，处处受到人质安全的掣肘，想要在追逐战中从人数和战斗力都高于白己的敌人手里救回人质，这是一个几乎没有任何可能完成的任务。绝对不能让这群战争野狗进入丛林！ 马厩爆炸起火，成功给敌人制造了混乱，不仅干掉了里面的暗哨，又给韩振这边提供了极好的掩护，在大火和浓烟的遮蔽下，敌人的夜视仪和热成像统统过爆，完全失效，瞬间成了瞎子，方便韩振靠近潜入别墅。但同样地，大火和浓烟也极大地影响了潜伏在别墅后方马球场北面丛林里的秃头等人，越烧越剧烈的大火使得他们的夜视装备和敌人一样出现过爆，失去作用。因此，敌人想要在秃头的视野里凭空消失，只有借着大火在马厩与别墅之间，从农场的东南角撤退。 韩振将窝着的一肚子火从手里的M4A1枪管里倾*去，当机立断在无线电里命令道:“酋长，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哪怕用石头砸，树枝扔，也他妈的要带着B组牵制住敌人，把他们给我压在外面一不许动，我只要三分钟！秃头，带着C组封锁东南角，如果敢有一直老鼠从农场进入丛林，老子把你挂在圣波哥大广场的旗杆上！A组，跟我来!” 一口浓烟吸进气管，韩振强忍着肺部要炸开一般的撕裂感，低头避开大火，率先从别墅和马厩之间的花园穿过，冲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丛林。 没有了大火高温的影响，韩振立刻将热成像的灵敏度调整过来，眼前的视野猛地一亮，随即黯淡下来，恢复了正常的淡绿色成像。 隐蔽在树后，韩振飞快扫视了周围的丛林，热成像里没有任何的热源成像。 不可能！韩振一怔。敌人带着水手和烟鬼的妻儿，不可能在短短两分钟之内跑地无影无踪啊! 如果水手依然在清醒状态，他是绝对不可能任由敌人摆布，让敌人带着他顺利离开。在清楚敌人不敢直接干掉他的情况下，他大可以趁机搞鬼，影响敌人撤离的速度。要是水手不省人事，带着一个不能行动的活人，更会拖累敌人的速度。即便敌人得到了想要的情报，已经挂掉了水手，可是他们手里还有烟鬼的妻子，一个受到惊吓，且未受过任何特殊体能训练的女人是不可能在丛林里有这么快的行进速度的！ 根本没有任何反应的机会，韩振察觉到身后的风声时，本能地将手里的M4A1举起架在了后脑的上方。 吱！利刃切割在金属上的刺耳声音在左耳边响起，一股沉重无比的压力同时落在了韩振举起的枪身上。猝不及防下，后方压下来的重量让韩振的身子一个踉跄，往前栽去。但刺耳的金属刮磨声音尚未穿透无线电耳机钻进右耳耳廓，韩振感觉枪身上的压力骤然消失，那股泰山压顶似的磅礴力量砸在了自己后腰。 当韩振直挺挺一头扑在地上时，金属摩擦的震荡依旧留在空气里。一切发生地太快了！ 电光火石之间，隐蔽在树上的敌人将韩振砸倒在地，猛然前扑的巨大离心力差点将他的颈椎扯断。 脸皮重重砸在地上的灌木丛上，韩振连剧痛的惨叫都喊不出来，一口气全卡在了喉咙里。颈推在脑袋后仰的拉扯里像是断掉了，遭受重击的后腰此刻更是失去了知觉，韩振只觉得下半身嫂嫂地发冷，却再也没有伏在地上那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腰椎遭受的强烈打击，刹那间麻痹了韩振的中枢神经。 咯咯！咯咯！ 脑海中一片空白，韩振拼命地想将憋着唯咙里的空气挤出气管，可只能发出临死前倒气的声音。 恍惚间，韩振再次看到了死神那熟悉的微笑，比从前的每一次都清晰。 就在韩振脑袋昏沉神志模糊，距离死神越来越近的时候，冰冷的感觉从脖颈上传来。 整张脸埋在灌木杂草里，韩振看不到身后的情景，但脖颈上凉飕飕如同针芒刺上的感觉，仿佛一条眼镜蛇在他最脆弱的部位欢快地跳着贴面舞，蛇信子一吞一吐，带着些猎人本能的谨慎和戏谑，又透着点猎物难逃的肆无忌惮，为锋利的獠牙寻找最柔软最可口的落点。 这种小心翼翼地试探，却随时可能爆发出致命一击的手法，韩振实在太熟悉了。进攻时步步如履薄冰，出手时迅雷不及掩耳，绝不冒失，绝不鲁莽，同样的，绝不拖泥，绝不带水，能一刀毙命，不会在敌人浪费第二刀的力气。这样的战术素养，没有经历过大量鲜血的浸泡，是淬炼不出来的。 东欧雇佣兵！ 敌人的凌厉和死亡的威胁，双重刺激下，韩振像是一只遇到天敌的刺猬，猛然炸开了浑身的尖刺。背后敌人手中一点点靠近颈动脉的刀锋，在韩振的脖子上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浑噩的神志随之清醒一些。 下半身依然麻酥酥没有知觉，韩振动了动手指，地上杂草叶子上潮湿滑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提醒他暂时未曾彻底沦落地任人宰割的境地。 生怕跪在背上的敌人感觉到积蓄力量时肌rou绷紧的异样，韩振咬咬牙，像刚才一样软软趴在地上，全神贯注等待着敌人靠地更近。 当敌人的刀刃贴上脖颈那一刻，韩振立刻把握到了对方的动作和距离，右臂猛地反手后伸，准确无误地握住敌人的手腕，同时用力向前一带，军刀失之毫厘，贴着他的脖子扎进了地上松软的泥土里。与此同时，韩振腰腹用力，奋力翻身，借着腰腹侧身的力量，左臂弯曲，手肘狠狠砸向身后的敌人。 敌人显然没有意料到韩振还有还手之力，在他用力挣脱手腕将军刀从韩振手里拔出时，韩振的左肘到了。用尽韩振全身力气的肘击，一下子将跪在后背的敌人砸翻。 右手撑地，韩振拖着麻木没有知觉的下身反身将敌人压住，左臂上扬，死死架住了他又扎过来的军刀。终于倒过一口气的韩振，右手在翻身时顺手在腰侧一抹，那把狰狞恐怖的屠刀就到了手里。、 连串的反击不但是韩振的蓄势一击，更是搏命的生死挣扎，一气呵成。 “去死吧！”声音冲出喉咙时，剧烈震荡着空气，像极了拼死一搏的野兽。 下身用不上力，半个身体只能依靠按住敌人右手腕的左臂，韩振抓着屠刀的右手闪电般一刀划过。 锋利的刀刃划过身下那人的脖子，没有意料之中没有割断人体喉咙那种柔软中稍显硬脆的畅快触感，韩振横切出来的一刀没有收回来，瞬间变向，连点六次。左边一刀，右边一刀，重复三次，六刀的刀尖全部点向身下那人的脖颈两侧。 丛林里漆黑一片，仓促间交手，韩振至今都没能看清楚敌人，短暂的身体接触提醒韩振，敌人身上有加装了夹层的防弹衣，胸前的致命处都在防护之内，将军订制的屠刀再犀利，也不可能洞穿防弹衣和其中的夹层。一刀割在防弹衣上缘护脖上，意识到不妙立即变招，韩振的反应可谓快逾闪电。 腰部遭到重击导致的下半身麻木，使得韩振只能依靠左手支撑大半个身体的重量，右臂难以使出全力，因此只好将目标选择在脆弱的脖颈两侧主动静脉血管。和敌人最初的打算如出一辙！ 一连六刀，在眨眼间完成。 身受重创，行动力和判断力大大降低，又处在极其复杂的夜晚丛林环境下，韩振一样没有把握能准确地切开敌人的动脉血管，只好期待量变引起质变，造成敌人大量出血。 六刀扎出，韩振蓄起的一口气已经消耗殆尽。力竭倒下，韩振松开敌人握刀的右手，顺势翻滚到敌人左侧，躲开敌人可能会来的反击同时，右臂一挺，屠刀又补出一刀，狠狠刺向敌人的左侧脖颈！ 一呼一吸的功夫，连挥带刺，闪电般出手八刀，已经是韩振目前身体状况下的极限，可他不敢有分毫大意。 摔在敌人的左侧，落地时震地韩振一阵眩晕。压着嗓子嘶吼一声，韩振强行提起一口气，翻个咕噜，准备拔出屠刀将旁边这个身手不弱于自己的偷袭者一路送到上帝面前。 挣了挣胳膊，屠刀纹丝不动。 又拽了一下，带着旁边的偷袭者晃了晃。 什么情况？韩振愣了一下。 就在韩振失神的时刻，身侧的偷袭者缓缓坐了起来。 将军为韩振订制的这把屠刀果真是按照他的要求不打一丝折扣，不仅刀身材质绝对可靠，侵透力强大，刀柄的防滑设计一样出类拔萃。满手鲜血的韩振死死攥着刀柄不放，屠刀没有脱手，竟然被坐起来的偷袭者拖了起来。 半挂在刀柄上，韩振几乎和偷袭者面对面。这时，韩振终于看到了偷袭者的面目。 防红外油彩和鲜血布满了偷袭者的脸，韩振第一眼没能看出眼前的脸部轮廓。别说肤色样貌，就连脸部特征都不再明显。那张脸已经不算是人类的面部体征。 屠刀自左侧脸颊刺入，直没刀柄，穿透口腔，加长的刀身从右侧脸颊透出。刀身在脸颊上拉扯，又撑着口腔，使得眼前这张极度变形的脸跟卡通片里小老鼠杰瑞一棒球棍扫在傻猫汤姆脑袋上的滑稽定格，左侧凹陷，右侧凸出，扭曲而诡异。 这家伙不但没死，反而硬生生咬着口腔内的刀身起来，并且将韩振拖了起来！ 他妈的这家伙是人吗？以韩振的凶悍，眼前的情景依然让他头皮发麻。 噗！偷袭者口腔鼓了鼓，一口夹杂着碎rou的鲜血喷了韩振一头一脸。 偷袭者的凶悍使得韩振也疯了。 不管不顾脸上淋淋沥沥的血腥，韩振扯着刀柄借力，扑进了偷袭者的怀里，一脑袋将他撞翻在地。 左臂手肘死死压住敌人的脑门，右手握刀使劲下压，韩振仿佛一头野兽喘着粗气，用力将屠刀从那家伙牙缝里拔出来。一分一分，一寸一寸地往外抽，加上韩振向下压的力道，刀背的锯齿锯碎了那家伙的牙齿，然后是颧骨。 此时的韩振完全陷入癫狂状态，对于偷袭者一刀又一刀扎在他左腿上的军刀浑然不觉。抽出军刀，韩振几乎精疲力尽，半趴在偷袭者的身上，挥起胳膊一刀捅向他的脖子，却发现用力过度，手臂僵硬地难以弯曲。 歪过脖子，用脑袋将偷袭者在他脑袋上胡乱扒拉的左手顶开，韩振嘶吼着将屠刀扎向偷袭者腋窝下方防弹衣两层夹板的缝隙，然后狠狠一扭。屠刀夹在偷袭者左侧胸腔的两根肋骨中间，锋利的刀锋和锯齿瞬间绞断了肋骨。温热的新鲜血液泉涌似的喷洒出来，浇在韩振手上。哆嗦着手将屠刀抽出，手里的屠刀仿佛重逾千斤，再也刺不出第二刀。 这时的韩振已是强弩之末，脱力地厉害，沾满碎rou和鲜血的刀柄再也握不住，脱手掉落。 粘乎乎的鲜血遮挡住视线，韩振不管掉在地上的屠刀，赤手插进屠刀搅开的创口内一阵撕扯。 “王八蛋，你不是挺牛逼的，老子让你起来！老子让你起来！”一边在偷袭者的胸腔内撕扯，韩振一边疯狂地自言自语。 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严重脱力，半昏迷状态的韩振不断重复着血腥的动作，几乎将面前这具偷袭者的胸腔内掏空。 “上校在这里！”鹰眼第一个发现韩振。 使劲抱住韩振，鹰眼试了两次都没能将韩振从偷袭者的身上拉开，扭头喊道：“雷鸟，过来帮忙！” “猎手呢？”酋长和雷鸟一左一右才将韩振拖开。 “和蝙蝠接应酋长的B组去了，他们找到了水手！”雷鸟捡回韩振丢在地上的屠刀，低头扫了一眼地上的敌人，差点一口吐出来，“上帝啊，上校都干了什么！” 鹰眼探头一看，头皮都是麻的。满地的碎rou，像是野兽撕咬过的碎rou，地上那名敌人的左侧腋下张开一个大口子，断裂的肋骨扭曲着暴露在空气中。低头看了看韩振的右手，鹰眼发现他的手里还捏着鸡蛋大小的半块碎rou，嗓子一哆嗦，“心脏？” 雷鸟警戒着周围，没有听清鹰眼的话，催促道：“扶起上校，速度赶去和秃头的C组汇合！那帮孙子被秃头堵回来了，今天他们一个都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