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我愿意
公玉爻忍不住与落予重又打了一架，打的惊天动地，浑然忘我。 他们忘我了，沈遥华反倒被惊醒了。 她有片刻的恍惚，仿若方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他们一直在刚入水不久的地方打架，她也滞留在同样的地方不曾移动。不过当她转了眼向远处看去时，却看到了若隐若现的命盘。 而她身边的两位一忽在水上踏波而行，迅如流光般交错闪现，一忽又沉入水底，好一阵不见动静。 “你们可真幼稚！” 沈遥华唾了一声，连架都懒得劝，闷着头向命盘处游了过去。 有了前车之鉴，她便闭上了眼睛，不看命盘，也不去看水面上的倒影，只是偶尔眯起眼睛辨别一下方向，便又心无旁骛的继续向前。 不知是她的方法用对了，还是又陷入幻觉，反正没过多久她便到了岸边。 上岸后，她微微将眼睛打开一条缝隙向头上看了一眼。 这时的命盘已经不像圆月了，而是能够遮天盖地了。 即便她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上方有巨大的黑影不停闪烁。 黑影是时隐时现的字，不停交错变幻，预定着人间的未来。 中间的红字则是命盘的中心，也是时隐时现，控制着诸事发生的时间。 沈遥华要做的是走到命盘中心，以纯净的灵气沟通命盘之心，而后强行打断它的运行。 只要须臾便可改变许多事情。 比如说灾祸发生的时间，比如灾祸的严重程度。 这件事情有多难没人知道。 在少帝之前有没有谁用过这个方法也没人知道，因为不管谁做这种事都不会对外宣扬的。 改动命盘是天界大忌，让外人知道命盘的存在更是忌中之忌。 沈遥华几人不知道的是，那些人一出了天界根本就记不起命盘之事，他们会记得，是因为他们曾经接近过。 少帝曾试图飞跃天命之水改动命盘，却被凶猛的雷电击回。 连他都承受不了的雷电！ 所以少帝对他们最严肃的叮嘱是：量力而行。 天界人无法靠近命盘，不知道从定界时就存在的命盘是不是已经生出了灵魂。 据少帝猜测，命盘不但有灵，还是强大到另人不敢想像之灵。 所以，千万不要惹了命盘之灵动怒，若事不可为便立刻退回。 话说到这么严重的份上，沈遥华站在命盘之心下也难免忐忑。 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命盘威压太强，沈遥华居然有一种天正在慢慢塌下来的感觉，空气沉甸甸的让人透不过气。 随着时间推移，又好似落下一张细密的网，将她从身到魂都网在其中，再慢慢收紧，像是要将她挤压成碎片似的。 沈遥华想着这便是少帝口中所说的命盘的排斥和警告了。 他从未接近过命盘，却似乎能预料到所有可能会发生的事。 而那些可能都变成了事实。 这个时候需要让命盘认可她。 收起自己的敌意改变自己的气息，让自己与四周的空气融合在一起。 这一点对沈遥华来说不难。 落清浣的灵体已与她融汇在了一起，而她的灵体，是至纯至善的，很容易被其他气息所接受，当然，恶气除外。 天命之盘散发出来的气息十分的沉重压抑，却不属于恶气。 在沈遥华改变自己气息的时候，身上的束缚慢慢的随之减弱。 她闭着眼睛，屏气凝神，尽力不被外物所干扰。 外物，指的是一只、一双或许多双眼睛。 她能感受到有谁正在目光深深的打量着她，那目光无所不在，似乎能看透她所有一切似的。 那种感觉很不舒服，让她觉得自己身无寸缕，灵魂亦然。 不过无所遁形之中并没有亵渎的感觉，便不是无法忍受的。 沈遥华要做的是忘记自我。 只有将自己变成水才能真正的融于水。 这一步不是很难，难的是再无声无息的找回自我，再不着痕迹的飘向命盘之心。 不是人飘去，是意念。 事情比沈遥华想像中在容易很多。 好像命运之心主动的接过了她的意念，并在她的意念之中问了一个问题。 那个声音很诡异，听不出年纪也不知是男是女，有些生硬又有些飘渺，声调平板没有起伏。 它说：如果要用你一命去换与一群你毫不相干之人的性命你可愿意？ 沈遥华则是怔住了。 若是要一个人用自己的命去换自己至亲至爱之人，可能很多人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如果去换你根本就不认识的呢？谁会答应？ “我不愿意。”公玉爻便坦白的回答了。 “我不愿意。”落予重也很坦白。 他们的回答沈遥华听不见，也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到来。 公玉爻与落予重后来居上，在她进入忘我之境时赶了过来。 没等两人做什么，意念之中便传来了同样的问题。 他们每一个都明白‘不相干的人’指的是什么人。 他们一个是苦海之主，一个是净土之主，对人间都没什么感情。 公玉爻有感情的也只是一个人而已，而那个人原本也不该属于人间。 他们都是极为理智之人，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哪怕真的只是玩笑也不会同意。 解决事情有很多方法，不要命是最不入流的做法。 当两人回答完毕，神智归于清醒后对视了一眼，立时便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想法。 两人几乎同时长身而起，各自祭出隐藏的武器，以最凌厉的杀着攻向了命盘之心。 他们的目的本来就是改动命盘之心，所以不必废话！ 两道白影闪电般没入了命盘之心，就此消失不见。 对身外发生之事一无所觉的沈遥华沉默了好一阵子，叹息了一声道：“你想让我做什么就直说吧，不用试探我，我的命没那么值钱。” 她没有落清浣那般的慈悲之心，没有修天补地的能力。 但是在方才的沉默之中，她看见了倾天而下的洪水，看见了水上浮浮沉沉的无数尸体。 她看见了千里荒田寸草不生，无数被啃尽血rou的枯骨摊在干裂的土地之上。 她看见了冲天的火光，看见了拼死厮杀着的士兵，看见了血海，看见了尸山，看见了乌黑的天空上一双血红的眼…… 如果那是将要发生的，如果凭她的命真能阻止，那么她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