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高俅 高二
“前辈何方高人?何故如此要戏耍贫道?”毛脸道士颤着手指向杜迁,这冻云剑乃是他的依仗,毛脸道士靠它赢了不少对手,当然,自大的他也得罪了不少仇家,现在没了这剑,等人寻上门怕是凶多吉少。 现在毛脸道士对杜迁是又惧又恨,不过想到山门重宝被毁,自己多半是凶多吉少,一瞬间全成了恨意,也不管杜迁是不是前辈高人扮猪吃虎,伸手掏进怀里,捏着咒符,甩手打向杜迁。 “五雷天罡!降妖除魔!疾————” 咒符在半空化作两道奔雷,轰隆隆扑向杜迁,风驰电掣,不过弹指一瞬,两道雷光就已经到了杜迁眼前。 杜迁暗笑一声,默运法力,体内莲子散开薄薄黑光,那雷电瞬间就被弹开。四溅的雷光将书房外的花园扫荡成废墟,半个书房也被火光淹没。杜迁倒是没有大碍,只是这招还没用几次,大意之下被雷电冲击力撞开了两步。两步之后,杜迁稳住身子,再看那毛脸道士,只见他面色呆滞,白得吓人。 “这是……什么妖法?”毛脸道士一看,吓得三魂丢了两魂,这太乙五雷要诀也是山门秘术,威力极大,除了冻云剑就是他最厉害的手段。冻云剑出师未捷也就罢了,连五雷要诀都起不了半点作用,这怎能不让他心惊。 “道友好本事……贫道自愧不如,他日再找道友讨教,还望到时不惜赐教。”毛脸道士一看不对,放了两句狠话,也不再管高俅死活,转身就跑。死道友不死贫道,换做杜迁也会这么做。 腿长在他身上,他跑不跑杜迁管不着,不过跑不跑的了就要另说了。毛脸道士跑了两步,法力运至双腿,正要飞起,突然脚下土中飞出一道银芒。电光一掣,直接贯穿了毛脸道士的肩膀,毛脸道士痛呼倒地。周围禁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个个好奇看过来。那银芒不是别物,正是杜迁那柄亮银枪,从土里探出的杜迁也不废话,枪头直指毛脸道士。点到为止这话杜迁从来不信,他毁了毛脸道士山门至宝,今天不杀他无异于放虎归山。杜迁虽然自傲,但是也知道自己斤两,随便来个修炼百年的老道士就能收拾他,眼下却是不能让他跑了。 那毛脸道士见杜迁杀心已动,知道凶多吉少,一狠心,咬了咬牙,法力疯狂运动,内衣里飞出一枚玉佩。不是晶莹细腻的淡绿色,反而是土黄色,那玉佩临空撞向杜迁,将他逼开之后,化作土黄色光团,裹着毛脸道士潜进土里,消失不见。杜迁暗道可惜,知道那玉佩是土遁符,毛脸道士现在恐怕已经在几里之外了。 杜迁摇头不去想毛脸道士,等他回来报仇,杜迁早就身在大相国寺了。杜迁就不相信了,这世界上难道还有比鲁智深更厉害的牛人?再加上武松,一共两个罗汉,他们要是护不住自己,杜迁也就认了。转头笑吟吟看向被一群护卫保护周全的高俅,杜迁提枪走向他。那高俅也算一条好汉子,见杜迁朝自己走来,也不后退,一脸莫名笑意,不论身边禁军怎么拉扯就是不动。等杜迁来到面前,禁军们个个面如死灰,只有他爽朗一笑:“旧人相逢,高俅无忧矣!” “哦!?”杜迁听了四下一扫,没发现还有其它修行者埋伏,略带疑惑打量高俅,不知道他说的旧人在哪,还这么有自信。 “见过杜大哥,不知杜大哥还记得当年那个好赌的闲散子弟高二?”高俅双手一拱,笑吟吟拜在杜迁面前。 “高二…你是高二!?”杜迁一脸不信,当年那个就会爬墙头的小子竟然就是高俅。杜迁只觉得这个世界太荒唐,荒唐的他有些接受不了。莫欺少年穷,这话当真不假,谁能想到当年那个被赌坊满大街追着的少年,赌输了就到他家避难的少年,十五年后会成为执掌京师几十万禁军的大宋殿前都太尉,皇帝身边的大红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贪官。 杜迁愣住了,他无法理解高俅这样的小混混究竟是如何发迹,才能爬到禁军头头这个位置。围观禁军愣住了,心说难怪高俅是太尉,而他们是护卫,人家五湖四海都认识人,就连神仙都认识。一时间,所有人对太尉的敬仰之心,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有如黄河…… 等杜迁回过神,高俅还弯着腰拜在他面前,杜迁不动,他也不动。杜迁轻叹一声,今夜高俅当真无忧矣。想起家里大门上贴着的军中封条,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暗道这高俅虽然不是好东西,但是还算有良心,对有恩于他的不忘报答…… ———————————————————————————————————————————————— 殿帅府后院,一脸郁闷的杜迁和满脸带笑的高俅坐在酒桌上。一旁下人端酒上菜,很快就摆了一桌,高俅还命人给杜迁买了件合体的衣服,忙前忙后就差自己动手去跑腿买衣服了。 “十五年不见,杜大哥容貌不变,刚刚我都不敢认呢!”酒桌上,高俅很开心,今天旧人相逢,而且他本领高强,还成了神仙中人,当年的靠山又回来了。 “十五年不见,我还真不敢认你!”酒桌上,杜迁很郁闷,他是来给高俅放血的,谁曾想,高俅竟然是自己当年收的小弟。杜迁心情很复杂,脸上有些挂不住,毕竟刚才差点把高俅杀了。 杜迁忍不住疑惑问向高俅,想听听他的发家史。高二身上有几块料他还是知道的,他实在是无法想象高二是怎么脱胎换骨,一飞冲天,成了今时今日的高俅。 高俅也不含糊,一言一字全说了。要说高俅的发家史,绝对算得上一个草根的成功。杜迁离开京师之后,高俅还是改不了好赌习惯,每日被人追债苦不堪言。后来经过几番介绍,给人做了书童。高俅心说:杜大哥不在,没人护住自己,做书童就做书童,只要能躲过追债的就行,再说做书童也比大街上帮闲轻巧。索性收拾家当,带着几身衣服,就这么去了。从此高俅就给人做了书童,抄抄写写也算勤快,还学那官员练了一手好字,顺道一提,那官员名叫苏轼(历史上,高俅就是苏轼的书童)。杜迁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又叫高二说了两遍才确定,的确是苏轼,东坡居士——苏轼。苏轼是什么人,唐宋八大家,鼎鼎有名大大学士。其诗清新豪健,其文汪洋恣肆,世人皆知。俗话说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高俅跟了苏轼,每日饱受熏陶,还真让他学会了几分文采风流,为他以后受宠打下了深厚根基。 跟了苏轼之后,高俅受他感染,连赌瘾都不知不觉没了。后来苏轼外调,念高俅平日不辞劳苦,又见他年纪都能成家立业了,给他做了安排,推荐给一个京师的朋友。苏轼这个朋友乃是当朝驸马,喜好舞文弄墨,见高俅也有几分文采就把他留下了。说来也是高俅时运来了,一日偶遇来做客的端王赵佶,立刻被赵佶赏识,要回府里当了随从。只因高俅早年混迹市井,踢得一脚好球,又经过杜迁这个后世之人熏陶,能说会道,拳脚上也会那么几下,再加上苏轼那里学来的好文采,不过几日就成了赵佶亲信。再后来,皇帝驾崩……赵佶被选中即位,成了宋徽宗。高俅受宠,入朝当了官,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短短十年,青云直上,拜官殿前都太尉。 杜迁听了,暗自唏嘘,只说高俅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不过再看高俅时,已经对他另眼相看,虽说高俅发迹全是遇到了贵人,但是他没几分本事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别的不提,就说这官场,高俅在这浑水里淌了十年没踩到坑,这就足以让杜迁敬佩了。
且说太祖黄袍加身,因为深感天下‘得来不易’,所以大宋自开国就扬文抑武,不过这是针对权力和威望而言的,武臣的俸禄和品级实际并不低。但既然重文抑武,文臣自然要优越一些,不说别的,出身要求就比武臣高得多。像高俅这样的闲杂人等,不过市井小民,要想要挤入文官圈子是不现实的。相对文官,武官体系虽然言微权轻,但是要求就低多了,升迁的伸缩性也大。对于高俅这类人来说,显然是步入仕途的捷径。不过就算如此,高俅也经过了多年打拼,才有了今日风光。宋朝的武官任用也有制度,没有军功,就算皇帝再怎么喜欢你也没用。至于高俅为什么能坐上太尉高职,杜迁也明白,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赵佶提拔,一朝天子一朝臣,自己人总比以前留下的更让人放心,更何况高俅深得赵佶喜爱,这个位子自然非他莫属。赵佶为提拔高俅可谓煞费苦心,先让高俅下放到基层,混了军功,然后各番调度,高俅为人又活络,平步青云自然不成问题…… 阔别重逢,人生有几个十五年,两人当年交情甚深,这一番谈论直接到了第二天天明。高俅诉说其中辛酸苦辣,杜迁也耐心听着,两人一说一听,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院子里,喜欢吹牛的高二,滔滔不绝对杜迁说着他幼稚可笑的白日梦。不同的是,今天白日梦成了现实。 “当年你说等你发财了就请我大吃一顿,本来我没指望,没想到今天还真吃上了,还是在殿帅府,换做以前,真是想都不敢想。”杜迁感慨了一晚上,再看丰神俊朗,颇有官威的高俅,总算是接受了这个现实。 “若无杜大哥,自然不会有今日高俅。高俅虽不是圣贤,但也知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报之……却是高俅孟浪了,杜大哥今时今日的本事,哪里还需要我来回报!”高俅说到这,一脸艳羡,最后好奇问杜迁一别十五年,去哪里拜了名师,学了这身本事。 杜迁只说运气使然,被前辈高人看上,绕过了这段。想到今夜来的目的,也不含糊,直接问高俅:“你可知道,今夜我来杀你,是为何?” “这……高俅不知,不过杜大哥不是说了吗?我祸国殃民,杜大哥是为民除害的。”高俅说到这脸色有点难看,小心翼翼看着杜迁。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杜迁是来杀他的,只是被认出来是熟人,才没下手。 “屁话!你祸国殃民关贫道什么事?要说贫道做的坏事比你多了,要真的是为了替天行道,贫道自己抹脖子就行了。”杜迁摇了摇头,这话虽然说大了,但是的确心里话。为国为民,这么大的牌子杜迁背不动,也没有那个本事去背。师父说得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只要没触及他的道心,他才不会去管闲事。 “那是为何?杜大哥深意,高俅却是不知。”高俅脸上一喜,不过疑惑紧跟着又来了。 “贫道此来却是因为你那宝贝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