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苏醒
昏黄的灯光下，炕上女子喝了羊大夫亲自煲好的鸡汤后，脸色终于有了些红润，气息也不像先前一般微弱。而羊大夫也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得到恩赐一般的欢天喜地回家休息，嗯，前提是随叫随到。 杨不争坐在炕边，脸上阴沉不定，他根本不认识这少妇，以他的心性来说，好人做到这份上，已经很过了。原本是早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撒手不管的，只是脑中不属于他的感情却逼得他不敢稍离片刻。手上的伤已经不算什么，只是腰上的刀伤还火辣辣的疼痛，昨夜激战时间，今日心中忙碌担心，便不觉得什么。这时候静下来，才知道受伤不轻。 "杨过、杨康、穆念慈……，******都什么事啊？我一个大好青年，被无端端的扔到这时代本就够可怜的了，难道还得无端端的承受这本不属于我的责任与罪过不成，哼，真惹恼了老子，老子狠下心来撒手不管，谁又能耐我何？“杨不争心中喃喃自语，他本性恬淡，只想安稳度日，不求闻达，别人的事懒得理会，基本上可以归结为特别冷血的一类人。这时候事情稍稍停顿下来，便想起这两天的所作所为根本与自己往日行止大相径庭。所以对自己的转变很是不满，这时候越坐越觉得憋屈。 索性站起身来，便想一走了之。 可惜站起身后，却发现自己根本舍不得离开，眼睛盯着躺着的女子半晌，又认命的坐下来，低下头，喃喃道：“算我前世欠了你们母子的好了吧，穆念慈啊穆念慈，醒来后可得好好报答我，否则怎对得起我这般深情厚谊！” 他低着头，所以没见到床上女子已经睁开眼睛，正见鬼一般的盯着他，脸色因为激动而显得潮红，嘴角喏了喏，轻微的声音在嘴边响起：“杨……杨康……康……你……” 杨不争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方知道发生什么事，他总算是现代出生，经验告诉他，这时候的穆念慈太过激动的话，对身体肯定有害无益，手忙脚乱之后，忙轻声道：”淡定淡定，深呼吸，深呼吸，别激动……” “你是来带我走的吗？也好，这些年真累，只是过儿……“穆念慈声音有些微弱，脸上却多了几分平静以及喜悦，只是说道后面却又有几分不舍。 “停！”杨不争忙摆手打断道：“我们哪里也不去，只要你想活着，再活个五六十年都是很轻松的事，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好好休息养病才是紧要的！” 穆念慈听着杨不争的慌乱言语，脸上色彩缤纷，一时呆怔，一时喜悦，一时苦闷，许久之后，才轻吁了口气，怔怔轻声道：“原来还没死啊！” “嗯！”杨不争连连点头，心想这主的脑袋终于正常了。 穆念慈轻轻笑了笑，杨不争发誓，他从没想过一个人的笑容可以这样苦涩，想安慰一声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却见穆念慈以手撑炕想坐起来。忙道：“你身子虚弱，大夫说了，不能费神，你不要想太多，先休息吧！”他一番好意，人家却不理会她，直要坐起来，杨不争暗道这女人真拧，无奈扶着她靠在边角上。 穆念慈坐好后，便直愣愣的盯着杨不争不动，直盯得他心里发毛，但奇异的心中又似乎有许多温馨的感觉，直想这样一直下去，他自然知道这是这副死鬼身子原本的自然反应，于是心中不免有些不自然。好在一会之后，穆念慈终于看够了，幽幽问道：“这些年，你怎的都不曾来找过我们？” “你，认识我吗？”杨不争心中虽然百分之九十九点九肯定自己就是那个被人看成不仁不义、贪慕权贵的杨康，但还抱着有万分之一的机会被否定，于是忐忑不安、小心翼翼的道：“我八年前在一个破庙里醒来后，就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这么多年来这附近也没人认得我，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姓什名谁？” “原来，原来你什么都不记得了，”穆念慈显然被这接连而来的消息敲晕了，只是愣愣道：“那你为什么救我？” “救人哪需要理由的，”杨不争笑哈哈的，不知道还真以为他是个心底慈善的主，只听他有点假笑的认真道：“我虽然不认识你，但心里总认为非救不可，似乎若不救你这里好像很不舒服，所以就救了！” 穆念慈看着手指着胸口，脸上带着轻松笑容的杨不争，似乎毫不作伪的声音，沉思片刻，终于露出一点笑容，轻声道：“你叫杨康，其它的，都过去了，不必多想，也不必知道的！” 只是穆念慈没想到的是，某人一听到杨康这名字，脸还是一下子垮了下来。她尚自以为杨不争很是想知道自己过去，于是又道：“知道过去的事未必便是好的，你如今过的不快活吗？” 杨不争终于从挫败的心思中转过来，闻言苦笑道：“也不是，看你这样子就知道，我以前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啊，有点难受而已，现在日子也称不上快活不快活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家人亲人朋友都不在了，也就这么过吧！” “家人？”穆念慈笑笑，心想当初为了荣华富贵弃父母而去的时候怎没想过这个，心虽这样想，但她总归不忍心眼前这人沮丧颓废，伸出手握着杨不争道：“我和过儿都是你的亲人，以前是，以后也是！对了，过儿呢？” “那小子太过疲累，我让杏儿带他过去府里休息了，”杨不争随口道，耳中还在为这女子说出口的家人两个字而震动。 “哦，府里？你能不能跟我说说这些年是怎样过的？”穆念慈注目着杨不争，似乎永远也看不够。但某人心里自是清楚，这女的看的肯定不会是他。 不满的腹诽，心想我堂堂一个大老爷门，现在倒好，被你们两个家伙当成挤在狭缝里做人，我容易吗我？心里想着，只得不甘的随口说着这些年的经历。其实他这些年过的生活实在乏善可陈，不是喝酒，就是游荡，偶尔还会跟弟兄们去逛逛青楼，自然这事他会选择性的不说。 所以不到半个时辰以后，基本上他的事情都坦白的清清楚楚。穆念慈倒是仔仔细细的听着，没有一丝不耐烦，最后竟幽幽的下了一个让杨不争差点晕倒的结论：没想到，没了记忆以后，你倒是过得比以前快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