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日千里
夜黑风高,杨不争像往常一般坐在屋顶上,茫然的眼光,懒洋洋的注视着天外的星空,一动不动,许久以后,风更是凄冷了,月色依旧迷人。终于微微叹了口气,随手拿起身边的小酒瓶,慢慢喝了一口。 “人会生老病死,万物也会枯朽重生,唯有这天地星空,却是永恒不变,到底人活在这世上,却是为什么呢?亲人、朋友如今都已是往日黄花,在这世上,我到底该依恋什么,到底为什么而活?”杨不争眼中满是苦涩与茫然,呆呆的拿起手中酒瓶,又大大喝了一口。 “杨不争本不是这么消沉的,遥想当初走出大学的时候,本也是朝气勃勃的年轻人,而后更是凭着一路努力,加上运气算是不错,两年后便当了个部门主管。虽说工资不高,但每次回家,都会让父亲兴奋上好一阵子,每天都带着他走门撺亲戚,。本来嘛,小小山村能出个大学生本就不容易,而款于家里本是贫苦交加,能供完他读完大学,更是难上加难。但东凑西借,愣是撑着让他走完大学。杨父那个得意劲就别提了,仿佛几年下来,成微弓形的腰也直了不少。只是杨不争却清楚知道,他这大学生走出乡村,到外面根本就是随手一抓一大把的角色。并不是什么得意的事,虽说跟着父亲串门,父亲被炫耀很是脸红,但也不忍心逆了父亲的意思,只得暗地里苦笑。两年后家里的债还清了,人也轻松了许多,正考虑答应同学的请求,两个人开个小型装修公司,继续向自己目标进逼。 不料天有不测风云,虽说杨不争一直秉持谨小微慎原则,打球怕摔伤,跑步怕歪了脚,开车怕撞到人,但却有一项爱好,高兴的时候喜欢到湖边钓钓鱼,顺便思考一下以后的路该怎么走。说到这里,就不得不埋怨那可恶的天气预报人员了,明明说不会下雨,但偏偏钓鱼钓到一半就大雨磅礴,雷声阵阵。而更无奈的是走到半路的时候,一个小男孩竟在这大雨中玩水。当时还有许多人在围观,但似乎没有一个会水的,见到杨不争经过,都是大喜,几个人不顾杨不争犹豫的神情,赶紧拦住他,希望他能救那小孩一命。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这杨不争因为时常很是喜欢钓鱼,自然在学校里学了许久的游泳,狗趴式还会两招,为人也不是这般冷血无情,特别喜欢小孩子。那时见那小孩扑腾的样子甚是可怜,而自己也学过一些水里救人的本事,便点头答应。结果呢,小孩是救上来了,最后却是被那一道天雷劈到了这鬼地方来。 *** “往事不堪回首啊!同情心更是要不得,也不知道家里的老弟能不能把二老照顾好!”杨不争喃喃说着,把瓶里的最后一口酒倒下肚。站起身来,便想回屋睡觉了。到这时代已经七年多了,倒也学会凡事放开些。这时候只见远处一道黑影在屋顶不断起落,在月光下仿似苍鹰一般敏捷。杨不争看着暗赞,不自觉停下脚步。 不一会功夫,那黑影已经飞到距杨不争不远处。“兄台好轻功!”杨不争眼前一亮,大声赞道。他穷极无聊,竟没想过这时代夜中黑衣行走,多半便是不想他人见到自己,而虽然很是痛恨自己被转到这身躯里,但这身体似也武功高强,转世这许多年来,倒是没遇到什么比他厉害的人物,便也不怕危险。于是只想拦下那人陪着喝酒。那人显然是闷头赶路,更没有杨不争受那天雷改造过的眼力,也没想过那个家伙半夜三更不睡觉,却喜欢在寒风凛冽中喝酒看月亮。初闻这突如其来的声音顿时被吓了一跳。抬眼一看,只见一青衣男子,长得也甚是清秀,不过额头天灵处似乎受过伤,有六个小坑,围在一起仿似梅花形状,给他脸上平添了几分邪气。男子觑了杨不争一眼,哼了一声,身子一闪便想直接离开。只是杨不争却仿佛吃错药一般,一个转身又挡在他身前。男子再闪,再次被挡……几次三番之后,终于确定眼前这人轻功比自己着实好上许多。只得停下身子道:“你究竟意欲何为?” “这个……,”杨不争一愣,竟不知道要阻住这男人干嘛了,挠挠头,指向那男子道:“你……”“好,兄弟够爽快!这包里钱财我分你两成如何?”男子见杨不争随手指向他包袱,毫不犹豫朗声道。“啊……”“阁下身手过人,罢了,当交你这朋友,这钱财便分你一半吧!”“嗯!?……”杨不争无语了。“您还不满意?”那男的沉默片刻,躬身道:“罢了,算我“一日千里”时运不济,这些财便都给您了!”男子说着,把包袱扔向杨不争,转头便走。刚迈开脚步,忽觉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上,运劲一挣,竟是丝毫不动,只得停下脚步,待那手离开肩膀后,转身悲声道:“前辈还想如何?”“你刚刚说你是一日千里,你叫臧岩是不是?”杨不争喜声道。“前辈认得小的?”“不认识,不过最近衙门经常讨论有个叫臧岩的家伙整日里就知道打家劫舍,搞得民不聊生,没想到就是你啊,真是失敬失敬!”“不敢,请问前辈如何称呼?”“那个,我叫杨不争,那个,是这地方的捕头,麻烦臧先生随我到衙门走一趟如何?”杨不争颇有点不好意思的说道。 ### “做的不错,这臧岩打家劫舍,连京城那等重地都遭了劫,只是功夫不错,轻功更是一流,以至于一直逍遥法外,连丞相大人都惊动了,但也拿他没办法。这次在我们这小地方落网,特别在你手中落网,可谓是立下大功了,等为官上报朝廷,定会为你报功!”胡鄂老脸泛红,花白的头发胡子无风自动,身前书桌拍的嗡嗡做响,浑然不似上了年纪的老人家。杨不争看着这老爷子,也是脸露红光,满是得意洋洋的神色,头做微微向上仰,满是不屑一顾,淡然道:“身为捕快,这既是责任,也是使命,大人实在是谬赞了,在下也只是一个捕快该做的事而已,实在当不得老爷如此!” “当得,当得!怎会当不得,”胡鄂扬扬手,微微笑着,仿似没见着杨不争一副小人得意的模样,忽的脑筋一转,轻抿了口茶,口风一转道:“据那臧岩的口供指出,他似是还有一批赃款被杨捕快缴获了,不知道……”“大人,难道您怀疑我私饱中囊?”杨不争一脸苦笑,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不,不,不!”胡鄂连连摆手,“杨兄弟言重了,我也只是怕杨兄弟一时忘了,而且据那王员外所说,他昨晚被偷了一千两白银,还有钱家庄的钱掌柜,有一对祖传的白玉手镯被偷,还有那赵大官人、田家庄的田庄主……”“停停停……大人,您该不会以为这许多户人家都是他一个人偷的吧?”杨不争睁大眼睛,满是不敢相信。“怎不可能,那小子手脚快,一日千里是不可能,但夜偷十几家还是可以的,而且据本官调查,这小子前些日子在江苏一帯,输了大笔银子,正当钱财竭尽之时,且这些日子来,到我们这边的江湖人士也就他一个,不是他还能有谁?”胡鄂摇摇手,阻住杨不争欲要争辩的话语,继续道:“最主要的是,我们在他身上搜出了田庄主失窃的一块家传古玉和一颗钱掌柜的夜明珠,这足以证明他他完全有可能一夜间在这两个地方同时行窃!” “不可能!”杨不争断然道,他清楚记得对那臧岩的搜身手段如何详细,怎样令得臧岩痛不欲生。感觉脸面丢尽,无法做人,甚至产生了轻生念头。嗯,如果不是关键时刻杨不争醒觉,他会自尽的。杨不争不信在如此搜寻之下,还会有漏网之鱼。只是这话一出口,马上感觉不对,看向胡不为,只见老人家似笑非笑,颇像之老狐狸。直恨不得一掌打过去,赏个打耳光给他。“拿出来吧!”胡鄂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轻声道。“拿什么?我不明白,大人,小的家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先行告退了!”杨不争躬身道。“哎!老头子悔不该啊,当年若不是一时心软,怎会如今这般,当断而不能断。哎,为你隐瞒,是为不忠;上报朝廷,是为不义。老头子隙缝里做人,何其冤枉!”胡鄂悲声大作,眼眶泛红。“老家伙,你又拿那恩义要挟我,被你救了一命之后,你倒是说说你因为这事敲诈了我多少次了!”杨不争转头怒视胡鄂。
“哎,听说黄河两岸今年又遭了大灾,灾民无所依靠,朝廷欲救无力。天灾人祸,每日里不知道有多少灾民饿死,老头子恨啊!当年若是能忍一时之气,或许现在便也能多为百姓做些许事情了!”胡鄂说着,眼睛变得浑浊,老泪纵横,这次却是真的伤心了 。杨不争默然无语,暗道你这脾气若是还在京城当官,早被人啃得狗头都剩不下了。见到老人家伤感,他自也不好受,六年多相处,不知不觉间对这老人多了许多亲近之意,当初初到此处的时候,差点死掉,幸得老人家被贬谪到这地方,路经破庙,才救了他性命。自此也甘愿在他手下当个小小捕快,只是这钱是万万交不得的,那地方官员上行下效,没一个好东西,他是绝对不会把钱送出去喂饱哪些家伙的。“大人,哪些财物确实不在小的身上,若真有,定交与大人!”半晌之后,杨不争沉声道。 “当真!” “是!” 这时候,屋外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会进来一群捕快服的汉子,个个喜气洋洋,当先一个手里拿着一个包袱,很大的一个包袱,满脸通红的向胡鄂报道:“大人妙算,那臧岩把财物偷藏在房梁上,我们顺着杨大哥走过的路线,果然发现那财物。 “大人好算计!”杨不争淡然说了一句,眼睛微微有点黯然,默然走出房门。这财物他并不看重,只是想到胡鄂的话语,竟只是为了拖住他,想来是根本不信任予他,心里不禁有点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