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们的暑假（二）
骗谁也不要骗孩子，你以为他们忘记了，其实他们记得很牢。 所以，当天晚上，说到做到的李响，就带着孩子们去了法兰克福一家著名的餐厅，包下了两个家庭聚会的专座。 不过晚餐没有李响想象的那么愉快，毕竟孩子们还没有完全适应德国的食物。这里和俱乐部不一样，那里的厨师会充分考虑各个国家孩子的饮食习惯，做一些大家都能接受的食物。可这家餐厅的东西虽然美味，孩子们却吃的并不过瘾。 虽然孩子们每个星期会有一天假期，但并非都能像今天一样和李响一起度过。既然这样，应该顺着他们的心意。 李响也不磨叽，吃到一小半的时候就直接结账，带着孩子们去了更加便宜，却更受欢迎的麦当劳。 事实证明，不一定要吃贵的，但一定要吃对的。 在麦当劳，面对那些其实没什么意思的油炸食品，孩子们显然更加喜欢。如果不是李响在这，几个年纪小的恐怕还要去餐厅里附带的儿童乐园蹦跶一番。 当天晚上，李响继续兑现自己的诺言，在他带着孩子离开的这段时间，已经请一位还在值班的工作人员买来了PS、电脑、电视。 白天两练、又疯了大半个晚上的孩子们，并没有像李响想象的那样，玩到很晚。相反，10点一到，大部分孩子就自觉地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李响、吴蓉蓉和两名生活导师带着孩子们去了法兰克福的一个小型水上乐园，这又疯了一天。 …… 当天下午，返回冲击训练基地的时候，李响碰到了熟人——CT派驻在欧洲、负责体育新闻的记者张贺强。 “李响教练，您好，今天又是冒昧来访。”张贺强还是和前几次一样，只带着一个摄像、一个工作人员，轻装简行的出现在冲击训练基地门口。 当他看到那些跟在李响身后的中国孩子时，脸上竟然没有任何惊讶的神情。看来在李响不在的时候，这个CT体育记者已经收集到不少“情报”了。 “哪里，我记得上次是足协杯打完的时候。怎么，今天又有什么采访任务吗？你以前每次来都会预约吧？”这句话李响说的不是太客气，也没有停下来，而是径直向前走着。 不过，他也没有阻止摄像机继续拍摄，只是示意不要拍到其他人。 在联赛中冲甲成功、夺得足协杯时，李响都接受了张贺强的简单专访。但现在看来，这个CT记者有点太拿自己当回事了，竟然不打招呼，直接追到冲击训练基地来。 张贺强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干笑几声，略显尴尬。 事实上，李响所不知道的是，在之前的几次成功采访之后，CT已经调动了张贺强的工作岗位，把他安排成“跟”李响的专项记者，这也是CT的一贯做法。 “是这样的，今天去办公室找您，您不在，听说您可能在冲击训练基地，我就冒昧跟来了，抱歉抱歉。” “没关系，还是用‘你’吧，********人说话，还用‘您’，很别扭。”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着张贺强一行三人的狼狈样子，恐怕已经在这里等了几个小时。 说白了，他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李响不会真的为难他。 “是这样的，这一次来有两件事，第一件当然是做一个简单的采访，请你预测一下中国队在日韩的表现。另外，今天还是受足协所托，给李教练送票来的。”张贺强看到李响的态度缓和，也终于送了一口气。 依照李响现在的影响力，在欧洲主流联赛立足完全没有问题。因此，张贺强今后的工作可能都会围绕着这个中国教练展开，他恭维都来不及，哪敢得罪。 “足协？送票？什么票？”李响本能的把注意力放到第二件事上，示意吴蓉蓉带着孩子们回去，自己和张贺强走上另一条小路。 张贺强立刻从挎包里冒出一小叠门票，上面印着的正是日韩世界杯的吉祥物和会徽。 “这是中国队三场小组赛的门票，还有决赛的，另外，如果中国队能小组出线，之后的门票，足协也都会提供。”张贺强说完这句话，自己就笑了起来。显然，他是在转述足协的原话，在他这个体育专项记者看来，中国队小组出线几率无限趋近于零。 “呵呵！” 李响还是接过了门票，自己肯定是不会去看的。但助理教练马克已经跟他念叨过好几次了，希望借着世界杯的机会，去一次亚洲。这个顺水人情，不做白不做。 “李教练，你怎么看待这一次中国队的世界杯之旅？”张贺强看到李响收下了球票，又问了几个问题，找了个简单的背景，开始了正式的采访。 “能参加世界杯决赛阶段的比赛，肯定是一件好事。” “你能预测一下国家队这一次的成绩吗？” “一个国家足球水平的高低，归根结底，由两个因素决定。一是联赛，二是以青少年足球为代表的基础足球水平。因为我对这两个部分都不是很了解，所以很难预测。”李响还是进入了自己应对媒体时擅长的“敷衍模式”。 “同样作为教练，你如何评价米卢先生和他的工作？” “非常优秀。米卢先生是一个出色的教练，我期待有一天可以和他见面。能够带领数支不同的球队进入世界杯决赛圈，这当然不是偶然。” “最后一个问题，中国队小组赛的对手土耳其阵中，有一位效力于法兰克福的球员，大阿尔滕托普。针对这名球员，您现在想对米卢先生说什么吗？” 还有两个月才满20岁的大阿尔滕托普在mama的影响下，最终决定加盟土耳其国家队，并且随队前往了亚洲。不过是否能在世界杯上登场亮相，还很难说。 “土耳其的实力非常强，比外界预言的要强很多，他们完全有可能杀入四强。对中国队来说，比较现实的考虑还是在和哥斯达黎加的比赛中，尽全力打进一个球。” 李响最后时刻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嘴。 土耳其在本届日韩世界杯中表现出色，并最终取得第三名。不过在此时，恐怕没有多少人会这么想，李响很显然说多了。 至于中国队的部分，回想一下当时的比赛：在彻底放下包袱，完全没想过拿分的那场对阵巴西队的比赛中，还有过一个门柱。如此看来，中国队要是能摆正心态，放低姿态，并非不可能在本届世界杯上取得一个进球甚至一个积分。 张贺强听到李响的答案也很震惊，尤其是预言土耳其可以杀入四强，这在专业足球人看来，实在不靠谱。 李响也没管那么多，既然你说了是最后一个问题，那么采访就结束了。 张贺强马上恢复过来，示意摄像可以停拍了。随即单独跟上李响，看来还有其他要问的事情。 之后的十分钟，恐怕才是张贺强今天来的重点。 众所周知，2001年7月13日，中国申奥成功。鉴于我们的举国体制、奥运体育发展战略，从那一天开始，就不再是4年奥运周期了，而是8年奥运周期。 尤其是对于足球这个项目来说，更是如此。事实上，在李响的记忆中，从2003年贾秀全开始，就已经在为五年后的奥运会做准备了。 现在，当一个中国教练在欧洲足坛崭露头角时，这个计划又被提前了一年。 张贺强和李响单独聊天的这十分钟，就是受到时任中国足协某位官员的委托，做一个非正式的询问：李响是否有意成为08奥运男足主教练？ 如果点头，那在未来一两年内，李响就要离开欧洲，从挑选队员开始，一步一步的完成这个任务，直到08奥运。 如果摇头，那么早点说明，足协还有其他安排。 很显然，之所以这么早就联系李响，不仅是因为他在欧洲取得的成绩，也不全是从长远考虑，有一个直接原因就是李响从中国国内挑选的小队员的事情。 敏感且自大的中国足协认为，这是李响主动在向中国足球示好，并释放出有意担当这一职务的信号。 虽然这时候米卢作为一个外教，把中国队带到了世界杯，但中国足协在挑选青少年足球的教练时，还是更加倾向于本土教练。这从后来先后选择贾秀全、殷铁生两个本土教练的“历史”中，可以得到证明。 那么既有类似外教背景，又是中国国籍的李响，毫无疑问，就是最佳人选。 “请明确的回复，我无意执教任何年龄段的中国国字号球队。这件事，我就当做是纯粹私人性质的聊天，到此为止。”李响的回答简短而坚决，有两层不难读懂的含义。 第一，我不会执教任何一个年龄段的国家队，当然也不会执教奥运队；第二，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没有把话说死，若干年之后会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所以你最好别乱说话。 李响很狡猾。 他对奥运会并没有什么兴趣，在他看来，那根本不是真正的职业足球。在国家级别的足球领域，只有一项比赛，那就是世界杯。即便退而求其次，那也是亚洲杯，奥运会根本排不上号，BJ奥运会也不例外。 如果不出现一些特殊情况，李响不会把奥运会列入自己的足球计划之内。但是谁知道呢？说不定真的会有特殊情况…… 当然，这些只是理由之一。 来自未来的李响，深知围绕国奥主教练发生的那些“趣事”。（注） 现在自己的战绩好，有了一定的声望，足协请他。可是一旦出现意外，他们马上就会翻脸不认人。到时候，再回欧洲来？那又要重头做起，李响不是傻子。 张贺强听到李响的回答，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会把话带到。 事实上，这也不出他的意料，有哪个在欧洲混的风生水起的主教练，会去中国当一个青年队、少年队的主教练？ （注：先不说这种为某个比赛就提前五六年准备的做法是否正确，简单回顾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从贾秀全开始，到殷铁生，再到克劳琛，最后是杜伊，五年四任主教练……虽然球队的主体结构没有太大变化，但一味更换主教练肯定对球队不利。最讽刺的是，好不容易定下来的杜伊，却在最后时刻被足协剥夺指挥权，又让“铁蛋”回来指挥，滑天下之大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