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招贤馆耿子入住 太学门方轴拦车
拂尘化作的白云一直把耿先生带到京都上空,耿先生大胆探头观看京都繁华盛景,正是: 京都大道连狭斜,青牛白马七香车。 玉辇纵横过主第,金鞭络绎向侯家。 白云似有灵性,半空停住。耿先生看了一回,叹了一回,看尽人间繁华,百业兴旺,升斗小民哪知国家即将发生这等大事,国家气运是否能持续绵长,还是风雨飘摇,就要看天下大辩的结果。耿先生原来想天子见召,天下大儒都会力阻此事,维护国家气运;谁知自己就快到京都门口,还生出许多变故,若不是纯阳子道长特意前来维护,只怕自己已经被妖僧杀灭。想到此处,耿先生胸中烦闷,再也没有欣赏风景的念头。白云似乎也如同身受,想京都缓缓落去,正对招贤馆门前空地。 招贤馆正是天子下令腾了出来,供全国来的大儒居住,门口的两个招贤馆小吏正在聊些闲话,就见一朵白云自天而降,唬了一跳,只道是神仙来了,不敢怠慢,当下止了话语上前行礼:”小吏见过仙长,不知仙长屈尊,有何见教?“ 白云稳稳停住,耿先生迈步下来,未觉得任何不适,暗叹仙家妙术,那白云依旧升起,在半空一个盘旋,往城外去了,想是纯阳子招回。耿先生听的门口小吏误认自己是仙家,也是心中发笑,道:”我是从白云城来的,姓耿,刚才确有仙家特意送我过来,切勿误会了。” 小吏听的这番话,半信半疑,其中一人取出上头发下的各处大儒影图,验明正身,这才相信确实是误会,道:“原来是耿先生。还请随我入内安顿。” 耿先生微微点头,跟随其中一名小吏入内,被安排在天字号庚号房,心中略略奇怪,不日即是大辩,白云城乃是偏远小城,按理来说附近大儒早就到了京都,此时招贤馆应该是人满为患,为何如此冷清?当下询问小吏。 小吏躬身道:“先生有所不知。此次大儒进京,多有商贾资助,也有自家丰实,来的大儒大部分嫌弃馆小屋陋,无法容身,大抵在左右客栈包下数间,此处只有数名大儒居住。” 耿先生自持其身,当下心中多有叹息,心道此次大辩只怕是好事多磨,又问道:“每日可有聚会讨论大辩一事?” 小吏道:“这个确实有,只是并非在此处,天子已经指定太学内一间大厅供先生们讨论,出门往东百余步即是太学所在。现在此处居住的大儒也都去了。” 耿先生谢过小吏,又吩咐备下些茶饭,胡乱吃些,即出门往东,约有百步,即见太学门,两侧各有石碑,上面是些学子条例之类,耿先生原来在京时也曾来过,此时故地重游,也有些感慨,不由轻抚石碑,正在暗自感慨,却听得后面有人道:“这位难道是耿子?”。 当时大儒之间,互相称呼大抵都用姓后面加子字,以示尊敬,其他人等都用先生呼之。 耿先生听得此声依稀有些熟悉,转头一看,忙躬身为礼:“我道是谁,原来是方子,却是多年未见了。” 那人也回了一礼:“自从耿先生出京,确有数年了。”此大儒姓方名轴,搬来京都已经十年,成名之际对贪官污吏看不下眼,故远走西方诸国游历数年有余,后来京定居。方子识得多种西方诸国文字风俗,在辩论时旁征博引,多有惊人之语。耿先生在京时虽然没有太多交情,但在辩论中多有会面,故而认得。此人也是异数,并不钻研经典,多时以与人辩论为乐,偶尔写些西方游历故事,有数卷杂集问世。 耿先生正待寒暄几句,忽听西边人声嘈杂,却是来了一大帮子人。仔细看去,却是数十名帮闲的,拥着一驾大车,大车上帷幔低垂,看不清里面人物,隐隐传出些低声轻笑之音,车角坐着四名童子,提着香薰等一干事物。和平常人家不同,均是俊美的女童。 一行人等行至太学门,就此停住。一名女童向车内禀报道:“主人,已到太学门口。”里面轻笑声音不停,有一个年轻女子声音懒洋洋的道:“怎么这么快到了?却是无聊的紧。”又一个年轻男人声音道:“填不抱的,待小生应付了那帮书虫,再去寻你就是。”男子又低咳一声,当下两个女童把帷幔束起,露出里面人物。
耿先生正看得奇怪,边上的方轴已经是连连冷笑,举步上前喝道:“竖子当街宣*yin,如何对得起韩子称号?带我禀明圣上,革去你的功名!” 只见里面一男一女尤自纠缠到一起,衣服凌乱,那年轻女子端的是貌美无比,此刻酥胸半露,格格笑着,也不理方轴,只对那年轻男人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那个轴子。” 男子微微一笑,略略正了正衣冠,抬腿跃下车来,先是顺手甩了个银袋给领头的帮闲,又向美人挥手作别。这才转过头来,看着方轴,嘴角露出讥笑:“韩子这个称呼,是我父所有,此次大辩,我父年高,特意叮嘱我入京,故而借用此名头。我本经商,与百花楼头牌灵花姑娘生意往来,在你眼内成了什么了?” 此人耿先生虽不识得,但是诸多奇事也有所耳闻。韩家本来就是书香门第,此人姓韩名冬,老父乃当世大儒,名仁。自小韩仁悉心教导,待到入蒙的年纪,送去名师处上学,哪知韩冬并不听课,自己带了些书籍自顾阅读。老师多有微词,未料韩冬十岁那年一举写下洋洋数十万言,刊行出版,是为《三门集》。在全国影响不小,韩仁也是欣慰,未想次年韩冬再不上学,且弃文从商,只是偶尔写些杂文,抨击时事。韩冬为人风流,家底又丰实,顶了个少年天才的帽子,吸引各地女子迷恋。 方轴冷笑不已:“在太学门口,我且不与你争执,等大儒们都来了,我再当众揭你恶行,让你身败名裂!”说完拉耿先生进去。耿先生近年偏处一隅,不知缘由,听得有些奇怪。当下随方轴进了太学。自有小吏引入大厅,只见诸位大儒或坐或立,有三五成群讨论的,也有静坐闭目养神的。 方轴入内,见人数不少,也不管耿先生,先自咳嗽两声,吸引众人望来,朗声道:“诸位,方某今日不为大辩之事,只为揭露一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