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旅顺口（下）

    赵承业没寄望于一封劝降信，旅顺便可不攻自破。冥顽不灵的清军将领们，他也没有去在意，毕竟满清开了两百年历史倒车，萌芽的国家观念、民族主义、资本主义早被那层出不穷的文明压迫糟蹋得一团漆黑。它们以奴役的方式统治一个源远流长，延绵数千年的民族，它们害怕、惶恐、惊骇，所以拒绝先进，拒绝进步，抱残守缺，敌视一切阻挠其巩固统治的东西，它们永远只代表数百万旗人吸血鬼的利益，亿兆汉民不是子民，是奴才，是圈养的羔羊。

    “既然不降，那便打降！告诉应安邦，统筹进止机宜，妥为调度，我不为遥制，只待捷报。”赵承业收回心思，轻蔑一笑，负手转身，侧头对张昕道：“让擎天柱号生火，我马上登舰，前往旅顺口观战。”

    阎世开见张昕离开，插嘴道：“大帅，港口事务繁杂琐碎，学生去搭把手，让张将军得空，以便参赞军机。”

    他虽然对旅顺之战心生向往，很想一同去看看，但又觉得自己根底浅薄，缺资少历，现下还没有参与的可能，与其让赵承业尴尬，不如知趣提出，博个识大体的观感。

    “不用，先生可随我一路，为将士呐喊助威。”赵承业微微一笑，对阎世开那点花花肠子，感同身受，曾几何时，自己也是如此，每加入一个团体，便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生怕错失一个机会，结果蹉跎数年，仍是diao丝一枚，那像如今这般手握数万雄兵，举世而惊。

    为封锁旅顺，海军之前已出动威震天号及四艘装巡，擎天柱号与三艘海字舰留在大连待命，赵承业登上擎天柱号，仍留海天三舰守护，单舰前往旅顺。他原本想由陆路而去，但细想枪炮无眼，万一自己RP爆发，吃上两粒或是挨上一炮，估计就是基因药剂改造过的身体也无法消受，为小命计，还是待在海上安全。

    总攻旅顺，除第一师守金州，大连外，赵承业动用了整整两个师，算得上倾家荡产。其中主力将先行攻占旅顺陆路各炮台，偏师一部则自徐家山往西南，进占小平岛，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是赵承业强行要求的，他记得历史上那个屡次跑路的龚总办最后便是由此逃跑的。

    椅子山炮台有炮位三座。它的东南和西南分别是小案子山炮台和大案子山炮台，是清军在旅顺西线防御的重点。它与东线东鸡冠山堡垒遥相呼应，形成一套完整的防御体系。

    九月24日凌晨六时，应安邦准时发起总攻。西线由第二师担头负责，因为担心火力不足，除原本配置的105及77炮外，连缴获自大连的克虏伯行营炮也一并派上用场，对椅子山炮台进行覆盖式炮击。

    清军在西线布下毅军一个营加怀字营一个营，近千人。除去炮台守军外，根据赵怀业的建议，并没有全部龟缩，而是沿着山脊设置了一道简陋的阵地拱卫。五色旗军发起攻击后，清军阵地瞬间被铺天盖地的炮火淹没，清军露天炮台及步兵阵地都没有防炮设施，使得伤亡惨重。

    但椅子山的毅军意志强大，反应敏捷，立即开炮还击，东路的松树山陆路炮台、东南面的黄金山、南面的馒头山及两海岸炮台皆以炮遥击，定远等四舰，也在港湾内发炮助阵，双方反复对射，炮声隆隆，好似天柱为之崩塌，地维为之碎裂一般。

    第二师五团十七营利用炮火掩护，渐次迫近椅子山炮台，开始蚁附而登。部署在阵地上的清军顶着猛烈的炮火，自上而击，竭力抵抗，但十七营士兵战斗技巧娴熟，很快便突入阵地中，原怀字营士兵首先溃逃，毅军则在营官的带领下悍不畏死的发起了白刃战，企图将五色旗军撵下山。

    激战至上午八点左右，旅顺后路西炮台群的椅子山、案子山及望台北诸炮台，皆先后被攻陷，毅军一营全军战死，怀字营向西海岸张光前部退去。

    进占椅子山炮垒群后，应安邦立即挥师攻向二龙山的邻堡松树山炮台。本来，椅子山与松树山之间有河水相隔，道路极为不便，中间还有一个清军兵营，宋庆安排怀字营一部守御。结果，椅子山失守，这里的守军立即做了鸟兽散，没有丝毫抵抗。

    与此同时，第三师埋伏于二龙山以北，等待发起进攻的时刻。姚长治见椅子山已被第二师顺利攻占，立即下令，三师第十八团进攻二龙山，第十九团进攻二龙山以东的望台山炮台。

    松树山、二龙山、望台山炮台呈倒“品”字形，互为犄角，同气连枝，鸡冠山缀于后，可俯视支援三座炮台。宋庆将毅军大部都摆在鸡冠山，怀字营则分散扯开，均布于三座炮台，由赵怀业坐镇二龙山。

    西线失守，东线各炮台压力陡然增大，旅顺口外的五色旗舰队在赵承业的示意下，轮横排一字阵于旅顺海面，在东西海岸各炮台之外，进行炮击，意图牵制旅顺守军注意力，分担陆军的压力。北洋水师立即将炮口转向，同样压制，无奈射程、射角有限，宛如隔靴搔痒，效果不大。

    上午十点左右，松树山、二龙山、望台山先后崩溃，赵怀业带着残兵越过鸡冠山，无视宋庆，竟直接退往海岸的黄金山。

    第二师沿河南下，威逼白玉山，准备掐断黄金山与鸡冠山之间的联系；第三师不做休整，继续猛攻鸡冠山。

    此时鸡冠山守军不过毅军一营及土城子撤回来的一个残营，总数不足一千，宋庆向东西海岸炮台求援，黄仕林根本不予理会，张光前则表示会抽调一营支援。但西线海岸相隔较远，走陆路要绕挺大一个圈。应安邦、姚长治攻势滔滔，一波接着一波，陆路炮台大部失守，守军已然胆寒，白玉山早已没人防守。

    宋庆在鸡冠山上拼命守御，用克虏伯炮、格林炮猛轰，并以步枪压制瞰射，炮声如万雷齐鸣，硝烟弥漫天地，咫尺不辨，机关炮炮弹落在第三师前后左右，战斗极为激烈，又特别雄壮，第二十团接连发起两次进攻，均被打退。

    姚长治见这块硬骨头的确难啃，打发了性子，让第二十团发起决死冲击，意图不计死伤，仗着人数优势，活生生淹没鸡冠山，勇敢的士兵们呐喊着，呼啸着在团长孔正东带领下，攀山登岩，奋勇冲击。宋庆见势大，引爆了铺设的地雷，使得二十团攻势受阻，但孔正东宁死不退，足踏鲜血，跨过战友尸体，终于逼近炮台。

    此时五色旗军已布满山野，从四面八方向炮台攀登。毅军伤亡惨重，已不可胜防，亲兵们架着宋庆，想将老大人撤下炮台，突围而去。但宋庆怒喝连连，拔剑向天，大呼酣战，以身殉清，毅军自宋庆以降，阵亡者十之八九。

    张光前派出的援军遭遇第二师，双方接战，清军不敌而退。黄仕林眼见鸡冠山不支，不作任何抵抗，即弃台而走。五色旗军轻易占领了这座瞭望自由，备有大口径火炮，皆可旋转三百六十度，有八面射击之便的炮台。东岸的摸珠礁、老砺嘴等炮台守兵见主将已遁，亦皆不战而奔。

    西岸炮台还在守将张光前的指挥下坚守不退，为攻占西岸炮台，赵承业以舰队从海上配合攻击，但馒头山等炮台纷纷还以颜色，致使舰队不敢过于靠前。陆军的攻势也不顺畅，北洋水师四舰，在老虎尾的掩护下，频频向其炮击。直至夜幕，西岸炮台还在清军手中。

    应安邦、姚长治向赵承业提议使用黄金山炮台向北洋水师攻击，赵承业坚决不许。这支寄托着国人百年海军梦的舰队，承载着太多的回忆与梦想，是他在这个时代与曾经的生活唯一的纽带，他不敢也舍不得亲手将其送入海底，彻底葬送。

    旅顺之战，便在这样的情况下，僵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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