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往事秘辛
在村头与赵雅月分开，明远骑着自行车回家。 爷爷奶奶都不在家，明远将海蛎子拾掇出来，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浇水，给小鱼池换换水，擦擦玻璃扫扫院子，正忙得起劲，奶奶谢兰回来了。 谢兰瞧着院子里窗明几净，顿时乐开了，望着满头大汗的明远，可也是疼坏了，忙不迭的唤着：“小远小远，快歇歇，别忙活了。在家歇个周末，别累着了。” “奶奶，我不累。闲着也是闲着。”明远笑嘻嘻的说着话，拿出藤椅让奶奶歇歇脚，又跑到屋子里倒杯水递给奶奶，然后又兴冲冲的擦着玻璃。 谢兰拗不过孙子，也就由着他，坐在藤椅上喝着凉开水，瞧着眼前懂事的孙子，只觉得老怀堪慰。 明远突然想起今天上午在洞xue中生死徘徊之际的记忆重现，憋不住问道：“奶奶，问你件事儿。” “啥事？问吧。”谢兰笑眯眯的点点头。 “我爸到底是怎么死的？我妈…我妈改嫁…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兰一愣，望着明远略带痛楚与质疑的眼神，不由的一惊，孙子已经好多年没问过这个问题了，蓦的，一丝不祥的感觉浮现心头，忙牵强一笑：“你这孩子，好端端的怎么又问起这个来了？不是告诉你很多遍了嘛，你爸爸SH打渔，结果遇到暴风雨翻了…翻了船，唉，这是命。我跟你爷爷就你爸这么一个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里头很难受，你爷爷自来就反对你爸跟你妈结婚，你爸这一没了，你爷爷就迁怒你mama，整天骂骂咧咧的，我怎么劝也没用，你妈是城里人，性子也高傲的很，一次与你爷爷起了冲突，结果，结果就走了。” 谢兰眼中蕴泪，神情悲痛，末了颓然一叹：“唉，小远，你别怪你妈狠心，说起来都是你爷爷不好。哪有儿子没了迁怒媳妇的，这个杀千刀的倔老头子。” 明远默然无语，踌躇半晌后突然开口：“奶奶，我今天做了个梦，梦里想起很多事，很多我以为我忘了，其实压根忘不掉的事。” 明远继续用力擦着玻璃，因为用力，手背上青筋裸露，谢兰瞧着此情此景，神色开始变得慌乱，颤声道：“小远，你做了个什么梦？” “我梦到，我mama先离开了我爸爸，我爸爸跪着求她也没用。她走后，我爸爸整天喝酒，喝醉了就抱我到海边画画，有一次，他画完画，就下了海，再也没上来，他是自杀的。” 明远语调强自平静，手掌却是不由自主的握紧，浑身颤抖着，低语喃喃：“爷爷根本没有骂mama，是mama抛弃了我爸爸，我爸爸受不了这个刺激，才寻了短见，他也不是打渔的，他应该是个画家。对不对，奶奶？” 谢兰老迈的身体轻轻哆嗦了起来，近二十年来，她跟明兴武费尽周折的守护着这个秘密，全村挨家挨户的去请求去哀求，让他们不要将明远父母的真相告诉明远，却是万万没想到，揭开这个谎言的不是别人，却是一直被蒙在骨子里的明远。 谢兰泪水无力的滑落，泪眼朦胧中，笑容苦涩愁伤：“小远，爷爷跟奶奶不是有意瞒你，我们只是不想让你背负着对你母亲的恨意活着，恨一个人，代价太大了，活的太痛苦了。我们只是想你开开心心的。” “我知道。”明远长吸一口气，面上的阴霾渐渐的消逝不见，突然给了泪眼婆娑的谢兰一个用力的拥抱，“奶奶，谢谢你。你别不开心，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这么简单。” 望着孙子面上诚挚而灿烂的笑意，谢兰提在半空的一颗心缓缓落地，喟叹一声：“唉，小远，别去恨你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强求不得哪。你爸爸是搞艺术的，凡事太追求完美，结果反倒容易钻牛角尖，唉。” 谢兰以一声满蕴伤感的叹息结束了未竟的话语，而面对明远，老人的神色布满了担忧，虽说儿媳有错，可善良的老人却不希望最疼爱的孙子去恨自己的母亲。 感受着奶奶的关心，明远突然觉得很幸福，这些年爷爷奶奶给予的自己，是毫不保留的幸福，比起很多同龄人，自己实在已经是很幸运了。 用力握着奶奶有些皲裂却很温暖的手掌，明远正色道：“奶奶，我不会去恨谁，有你跟爷爷，我觉得自己特别幸运特别开心，真的。” “好孩子，真是奶奶的好孩子。”谢兰欣慰的笑着，蓦的好似想到了什么，叹口气，面上犹豫之色大作。 明远察觉到奶奶的异常，忍不住问道：“奶奶，你有话要说吗？” “这个…这…”谢兰迟疑了好久，突然郑重其事的道，“小远，我刚才遇到赵书记，他说前几天看到你妈了，她又回到了南州市…，她还问起你…，赵书记说她言谈举止间挺关心你的，也透露出想来看看你的意思。赵书记问我的意思，我本来还不知道怎么跟你说，现在既然说起来了…” 明远面上神色波澜不惊，满不在意的笑了笑，截住了谢兰的话：“这么多年她对我不闻不问，我都已经习惯了，何况现在我也知道当年是她抛弃了我爸跟我。如果突然间多出来这种关心，我觉得特没劲特多余也特虚，算了，我不想见她。” “小远，不如见见吧。你妈这些年没见你，兴许有自己的苦衷，做人嘛，要多替别人想想。再说了，你也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血缘关系断不了，打断骨头还连着rou。”谢兰苦口婆心的劝着明远，言辞谆谆。虽说她也认为当年媳妇抛夫弃子有错在先，可隔了这么多年，这恨意早也淡了，她把一切都归结为命，眼下既然媳妇希望见见孩子，这种人之常情，她倒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拦着。 明远却是摇摇头，谢兰还想再劝几句，不妨明远笑呵呵的道：“奶奶，不聊了，我饿了，你给我做点好吃的吧。下午我还要早点回去呢。” 明远神态决绝，坚定的不容扭转。谢兰知道孙子要是来拗脾气了，任是谁也无法改变他的想法，只能无奈的摇摇头，转身走进厨房。 中午吃完饭，明远在家睡了个午觉，跟奶奶聊了会儿天，这就骑着自行车回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