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十年苦役
陈俊再次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在一间牢房里。牢房黑暗潮湿、阴冷刺骨，除了他跟明月之外空无一人。 通过明月的解释，陈俊才明白原来幻境演武已经结束，这里则是位于叠彩峰脚下的黑水涧，专门用来关押在幻境演武中触犯门规的弟子的地方。 至于两人被关押的罪名，则是“争勇斗狠、同门相残”。在栖霞派的门规中，是严格禁止同门相残的，但有规定是一回事，具体的情形却是另一回事。就像前世的学校一样，几乎每一所学校的校规都会有禁止打架这一条，但还是会有学生触犯。而栖霞派也一样，毕竟是拥有几千弟子的门派，总会有弟子因为某些事情发生摩擦，从而演变成了打架。 尤其是在幻境演武之中，门下弟子因为争抢精怪或者蒙珠而发生冲突的情况时有发生，栖霞派为了遏制这样的事，为了维持幻境演武的公平公正，因此特别设立了这样一个地方用来惩罚犯错的弟子。而事实上每一次幻境演武结束之后，黑水涧都不会冷清，陈俊所在的牢房之所以没有其他人，是因为他这次触犯门规的情节特别恶劣，因此被关在了黑水涧的最幽深处。 最幽深之处，也正是为最为阴冷潮湿之处，这是对他最特别的“优待”，像秋凌也同样被关进了黑水涧，但并却没有得到这样的“优待”。 “什么？你说秋凌也被关进这里来了？”听到秋凌也一样被关在这样阴冷潮湿的牢房里，陈俊感到有些意外。那妹子虽然蛮横了点，却也是个耿直之人，这不该是她应得的。 “嗯。”明月点了点头，“不过她很快就出去了，出去之前她还来看过你，可是当时你还没醒过来。” “哦。”陈俊恍然。看样子秋凌并没有受到多重的惩罚，就是不知道她在幻境之中的成绩还算不算，有没有拿到她一直期盼的“天璇丹”。 “清风，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明月突然看着陈俊的眼睛，迟疑着说道，“当时……在幻境中你独自面对齐羽师兄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时发生了什么，其实陈俊心里是清楚的，只是他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当时齐羽的元气源源不绝地涌进自己的身体，他根本无力抗衡，眼看体内的循环周天就要被完全冲垮的危急关头，突然至纯灵能跑了出来，不但压下了齐羽的元气，还开始疯狂地吸纳他的元气。那一刻，就像是灵泉洗浴时涡流逆行的一幕重演，不过灵泉中的元气替换成了齐羽的元气，至纯灵能疯狂地吸收他的元气以壮大自身。 在幻境中时，陈俊曾亲身感受过齐羽的元气是多么的庞大浩瀚，而如此庞大浩瀚的元气，却还是敌不过至纯灵能的压制，那么这股至纯灵能本身又该是多么的强大？这样强大的一股至纯灵能，远非自己能够驾驭，却就这样寄存在了自己的身体里，一时之间陈俊也不知道这到底是福是祸。 见陈俊一直沉默着没有吭声，明月不免讳莫如深：“是不是因为师娘……她传给你的功法别具神妙，让你反制住了齐羽？当时我见你并没受什么伤，而齐羽的伤势却很严重。” 陈俊不答，转而问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明月摇了摇头道：“不清楚……他当时伤得很重，一从幻境出来就被送去了金针岩，至于现在怎么样就不清楚了……” 陈俊便不再说话，以疗伤恢复为由坐在湿冷的地面开始运功。 黑水涧中牢房的阴冷不同于别处，寒气直逼入人的骨髓，换做普通人肯定挨不过一夜，即便是陈俊、明月这样的修炼者，也需要时刻运功才能化解这股逼人的寒意。这原本是极为难熬的一所监牢，但所幸陈俊此刻别无他想，一心只想着运功检查自己体内的状况，因此倒也不觉得在这座监牢之中特别的辛苦。 陈俊在这间牢房又呆了两天两夜，直到第三天的时候，才有负责看守的弟子打开了牢房的大门，但他只是通知明月可以出去了。 看守弟子还带来了关于齐羽的消息，金针岩的林长老已经确定齐羽的一身修为被废，不但体内的元气荡然无存，连经脉窍xue也受到了极大的侵害，从今以后想要做个普通人都有困难。 对于齐羽的下场，陈俊无动于衷，当时的情况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若是没有至纯灵能的存在，说不定现在躺在金针岩变成废人的就是自己，所以他实在是没有什么觉得抱歉的。如果要说抱歉，那也应该是由顾凌云感到抱歉，陈俊不会忘记齐羽凑在自己耳边说的那句话——你毁了顾师兄的心爱之物，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满意。 不过一个内门弟子在幻境演武中被废，这在栖霞派而言是件大事，派中长老颇为重视，对于此事的责任人陈俊究竟该如何处置，长老院还没有最终的定论，因此陈俊还要继续留在这里，等待长老们作出最后的定夺。 看到只有自己一个人离开，明月颇不情愿，但长老院的旨令不容抗拒，黑水涧不是想留就能留的，雾隐峰的药田还等着他去照料，因此尽管不情愿，明月还是被送出了黑水涧。 偌大的牢房只剩下陈俊一个人。 陈俊怡然无惧，继续盘腿坐下运功。 这三天来，他观察了体内的至纯灵能无数次，发现这股至纯灵能与之前并无明显的差异，无论是灵泉洗浴，还是吞夺齐羽的元气，这股至纯灵能都已经吸收了巨量的元气，可如此巨量的元气吸收之后，它还是一点变化都没有，这说明它本身所蕴含的威力该是何等强大！ 无论是雾隐峰毁去“冰魄”，还是灵泉逆行，又或者是幻境中吞夺齐羽，都是这股至纯灵能的“功劳”。这三次都是它自动地跑出来，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这样一股庞大的、不受控制的灵能寄存在体内，确实是祸福难料，让陈俊充满了忧虑。这一次在黄之幻境虽然它是救了自己，但下一次呢？如果下一次它不受控制地惹出什么祸事来怎么办？ 因此，陈俊必须尽快地了解它、掌控它。之所以不能掌控，是因为不了解它的特性，于是陈俊这才不断地运功，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了解它的特性。 不过很可惜，几天下来陈俊还是一直都没有什么头绪。 就这样又过了三天，负责看守的弟子再一次打开了牢房的大门。 “走吧，你可以出去了。”看守弟子冷冰冰地说道。 “走去哪？”陈俊不由一呆，上一次这看守弟子说长老院对自己的处置还没有定论，现在长老院作出了什么决定陈俊不得而知，但想来总不会轻易放过自己吧？ “出去你就知道，外面自然有人接你。” 于是陈俊便跟在看守弟子后面向牢房外走去。 到此时，陈俊已经在黑水涧的幽深牢房里呆了整整六天，六天里一直呆在漆黑的环境不见天日，使得陈俊极不习惯黑水涧外面的强烈光照。他用手背挡住眼睛，同时元气运集于目上，这才渐渐适应过来。 黑水涧外阳光明媚，在门口出赫然站着一个背负长剑的高大男子。 男子的手中拿着一匹黄色锦帛，看到陈俊出来，他便将锦帛抖开，只见上面写满了朱红的字体。 “清风师弟，你跟我走吧，这是长老院的令旨。”男子说道。 锦帛上的字很多，陈俊一时半会也看不清，不由问道：“去哪。” “地炉洞。”男子回答，“今后十年，你都要呆在那了。” 说完，便转身带路走去。 陈俊不由一呆。地炉洞，这个地方他并不陌生，这是一个令全派弟子都望而生畏的地方。 上个月宋逸在雾隐峰偷药，被清风抓住，后来就是送到了地炉洞做苦力。前几天遇到宋逸到雾隐峰寻仇，事后陈俊曾跟明月打听过地炉洞的情况，知道地炉洞是炼器房的一处重要作坊，专门负责炼制法剑供门下弟子使用，工作量极大，每天的工作都是连轴转，在地炉洞中工作的弟子，根本不要再想有多余的时间修炼。 而工作量大倒还是其次，地炉洞中真正让人感觉恐怖的，是它的掌事者。 负责掌管地炉洞的人是一位叫做风烈的长老，此人于炼器之道极有造诣，据说连威名赫赫的大离剑派掌门都曾评价他的炼器技艺是“夺天地之造化”。但除此之外，此人一无是处，性情怪异，脾气暴戾，经常动不动就将门中的弟子吊起来毒打，甚至还有过将不听话的弟子拿来祭剑的骇人事迹。 门中弟子明着叫他“风长老”，其实暗地里都称呼他作“疯长老”。在地炉洞中工作，被骂是好的，被打是轻的，被拿来祭剑那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全派上下，人人畏其如虎。 当初宋逸被罚倒地炉洞做三个月苦力，便吓得半死，而自己如今却要到地炉洞去做十年的苦力……十年之后，自己还有命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