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安享天伦乐陶陶
随后几天里，项梁在将所有后事托付完毕后，也许是将心中所有包袱全部放下之故，整日里都显得极为安闲的项梁，伤势似乎是有了一点起色。这其中也有项羽的一份功劳。 在医士们对于项梁胸部伤口处不停有脓血溢出束手无策时，“见多识广”的项羽却做了一个在医士们看来极为大胆的决定。精心挑选了细小的空心竹枝，然后在沸水中消毒后，项羽亲自动手为项梁伤处清理脓血。 先将项梁患处清理一番后，项羽小心翼翼的将细小的竹枝刺入项梁伤口后，不顾脓血腥臭，小心谨慎的一口一口将积存于项梁胸部的脓血吸出。 也正是因为项羽这种对时人来说匪夷所思的手法，胸部少了淤血压迫后项梁竟然越发显得精神起来。不仅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而且胃口也较前时好了很多。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放下了繁忙诸事后项梁也难得的在项羽的陪伴下每日里微笑不断。如果是不知项梁身份的人，恐怕任谁也不会想到眼前这个祥和的男子会是那个曾经差一点只手灭秦的天下巨孽——大楚上柱国、武信君项梁。 冷峻不再的武信君，和每个普通的家长一样，对于侄儿的妻妾也极为疼爱。做为如今唯一在项梁身前的两个媳妇，彭莹莹和屠姣姣两女也都被项梁留在了身边。平日里与两位媳妇说说项羽幼时的诸事，不时的给二女赏赐大量的珍宝。 等到五天后日夜兼程从彭城飞马赶到平阴渡的虞姬诸女浑身是汗，衣襟上全是征尘的出现在平阴渡口时，看到的却是两个浑身戴满了罕世奇珍的陌生女子陪在项梁的病榻前。 如果不是项羽上前为众人一一介绍，恐怕虞姬诸女还以为莹、姣二女是项梁的随行姬妾呢。 当简单清洗过一路烟尘后，倾国倾城的虞姬率龙怡、王菲、华韵和其她项羽的滕妾们正式向项梁大礼参拜时，看到虞姬艳绝天下的美貌和诸女各有千秋的妖娆，项梁也是极为欣慰的不停拈须微笑。 如今还只有十九岁的项庄，在看到叔父重伤后的虚弱模样时，却是当场就痛哭起来。对于项羽和项庄两人来说，项梁名为叔父，却是实实在在的将父、母双亲之责全部都担在了身上，亲手将两人抚养成人。 随后的几天里，除了偶尔接见一下范增和共尉等几个大楚重臣，项梁在两个侄儿和一群侄媳的陪伴下，真正渡过了几天安享天伦的悠闲时日。 秦二世二年，七月十九日，秋风送爽，万里无云。 清晨时分的一处山岗上，项梁躺在软榻上由亲卫们抬着隔河遥望对岸的东阿城。昔日雄伟的坚城，如今已经只能依稀看到一些断壁残垣的影子了。唏嘘不已的项梁对着身边的项羽兄弟说道：“籍儿、庄儿，来日重渡大河，攻灭暴秦为我项氏了却血海深仇就全靠你们了。” 刚要劝尉叔父不要说这些不吉利的话，项梁多日来一直祥和的脸庞却再次恢复了往日的冷峻威严。 “召集文武帐内议事！”给身边的亲卫下令后，项梁带着项羽和项庄回到了宽大威严的行军大帐。 片刻之后，以范增为首的文臣和共尉、郑君等武将全都静静的肃立在了帐中，等侯项梁自重伤后的首次升帐议事。 将身体虚弱的叔父扶到上首帅案后坐好，项羽刚要同往常那样回身到武将行列中，项梁却出乎意料的伸手拉住了项羽。 执着项羽的手，项梁向身边的多年来即是谋主又是良师益友的范增轻轻点了点头。随后，神情无比凝重的范增手持一卷锦帛，郑重的开始宣读项梁的诏令。 “大楚上柱国、世袭鲁国公、武信君项梁制曰：项氏子孙籍者，岁已成年，勇武无双，足可继项氏祖宗基业。今将项氏鲁国公爵位及项氏旗谱一并交由项籍，当鼓荡热血攻灭暴秦，完成祖宗遗志。帐中诸臣，当勉力扶持......” 听着范增宣读的有如遗嘱一般的诏令，再加上项梁将项氏族长的爵位和像征着家族至高权力的族谱一并转交项羽名下，帐中心思通透的文武重臣们已经全部都明白了一个不可回避的事实：武信君项梁，这根擎天巨柱恐怕是真的要倒下了。 等范增念完诏令，帐中文武面面相觑时，项梁用尽最后一丝力量，在项羽的扶持下站了起来。 一手扶案，曾经威凌天下的武信君，双眼再次散发出冷峻的威压，直视着帐下诸臣。在项梁的多年积威之下，文武重臣们纷纷跪伏于地，开始高声向项梁身边的项羽表达了继续效忠之意。 “籍儿年轻，声望尚浅，本君特令上大夫范增，暂掌虎符帅印，辅佐籍儿。望诸君同心同德，齐心协力重振旗鼓，再树我大楚雄威！”听着项梁突然中气十足的铿锵话语，心中感觉极为怪异的项羽不自禁的将目光投向了叔父胸口的伤处。 当看到项梁胸前越来越浓的那片血色，项羽这才明白，叔父这是在拼尽最后一丝气力，为自己顺利继承项氏基业最后一次铺路。 悲从中来之下，项羽忍不住扶住项梁劝诫道：“叔父，你不要再说了。” 最后一次看着自己的侄儿和范增，胸口处血痕越来越重的项梁缓缓软倒在项羽怀中，已经说不出话了。自始至终，对项梁伤势最为清楚的范增老泪纵横的高举着手中像征着大楚最高威权的虎符，跪伏在项梁面前，悲声说道：“君上放心，增此生必竭尽心力，誓死辅佐少君，平灭暴秦！” 随着范增的举动，帐中文武也都悲泣着跪伏帐中，齐声高呼：“辅佐少君，平灭暴秦！” 范增和帐中文武们表露出来的忠诚，让项梁在放下了最后一丝担忧后，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籍儿、庄儿，叔父走后，切记多听亚父教诲，不可莽撞行事。天下大事，须顺势而......” 没有将最后一些嘱咐的话语讲完，项梁永远闭上了双眼。这位曾经在江东隐忍多年，苦心经营，借天下大势一朝而起的天下巨孽，在横扫天下的征途中，陨落于平阴渡口。 随着中军帐中传出的痛哭声，帐外的亲卫们也都得知了这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对于军中的士卒来说，项梁在他们心中向来都是有如神明一般的存在啊！ 从中军帐外，一个接一个的军卒开始痛哭失声，直到整个楚军营地全都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依着项梁生前的吩咐，项羽将叔父葬在了那个可以遥望大河对岸的高高山岗上。项梁入葬时，项羽拉着项庄跪在叔父墓前郑重发誓：“叔父放心，孩儿必定重整旗鼓，来日重渡大河、复建东阿，誓灭暴秦！叔父就在这里好好安歇，看着来年孩儿为您报此大仇吧。” 当大河南岸的平阴渡楚军营地里开始全军缟素时，时刻关注着对岸动静的牵机阁细作也马上注意到了异常。随后的几天里，一个令天下群雄震惊的消息，传遍了四面八方。 天下风头最劲、实力最强、威望最隆的反秦领袖，大楚上柱国项梁，陨落于平阴渡口。 没有了项梁这个擎天巨柱的支撑，整个天下的风云又要再次变幻不休了。对于所有志在天下的野心家来说，这也是一个难得的崛起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