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葱拌豆腐
杀手组织中能跟青白双杀见面庆功的人，当然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可这两个私底下互相昵称“青青白白”的家伙交手，没谁敢上前说一个字动一动手。 虽说以前两人也偶有切磋较量，可终究见者不多，交情好的私底下还送给两人一个“小葱拌豆腐”的暧昧称号。 这次两人跳上足有六七米长的大桌子，神色狰狞，谁都看出绝对不是和平交手了。 即便作为两人顶头上司的家伙，对这两个远超金牌、算是这个组织里擎天柱的家伙，也只能放任由之，这两人发火起来，谁敢去触霉头？ 两人跳上桌子，好巧不巧，都踏在一碟小葱拌豆腐上，豆腐在脚下稀碎，和青绿小葱混为一起，青白混杂，随着两人冲锋交手，碟子滑落地上，就跟一滩烂泥一样。 都说小葱拌豆腐一清二白，泾渭分明。可青杀白杀却混绕一起，疯狂厮杀，就跟地上青绿交缠的小菜一样。 谁输谁赢，在场也没有人能分辨出来。 墨青寒说到这里，喟然一叹，轻声道：“我的刀法本不如他，但自从得到无名刀，就堪堪能与他打成平手。后来他用出第一次人前露面的黑龙七叠，我自认不敌，又不愿落了不败的名头和师父的魔术，头脑一热，就用了冰魔术，那一天满室冰针，说我魔术邪门歪道的白步凡成了白瞎。那一战，是三年前的事了。” 这天早晨，一战后三年冰封心房的墨青寒情绪激动，虎目含泪。 辰玄沉默了半晌，问道：“白瞎的眼睛是冰针刺瞎？” 墨青寒点点头，沉声道：“本是好兄弟，却成了仇敌。” 辰玄没有问那个弃徒老头是谁，因为他听说过这个人，是爷爷的一个小师弟，名叫白象牙。 辰玄也终于知道，墨青寒真正留在他身边的原因。 以墨青寒的性情，能说出：“如此神奇魔术，纵然练了只能活到四十岁，值了！”那么自然也就不可能只是为了惜命而跟辰玄这个本是目标的家伙纠缠在一起。 主要还是白象牙那句：“若是遇到辰家之人，代我护其性命。” 墨青寒说了半晌，约莫是喉咙干燥，喝了口水，既然说出了白象牙之事，也就不再掩饰自己留下的目的。站起身子看了看辰玄的伤势，道：“白瞎和我不同，没有杀人一次不成就不再出手的规矩，所以肯定会卷土重来，这次他低估了你，下次说不定一上来就是黑龙七叠了，这套生死之间凭空而出的险招组成的枪法，毫无章法，却是他枪法的精髓所在，你要小心。” 辰玄嗅了半晌紫烟，肚子里舒服了许多，头上也不再冒冷汗，轻声道：“你在黑龙七叠下吃过亏？” 墨青寒也不掩饰，重新坐下，淡淡道：“我虽然用冰魔术毁了他双眼，可黑龙七叠他还是用出了六叠，在我肚子上留下一个窟窿，要不是骤然目盲让他措手不及之余心生恐惧，乱了章法，我应该活不到现在。” 辰玄吸了口凉气，苦笑道：“要是单打独斗，我连你都不一定打得过，更何况白瞎？看来下次见到他就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啊。” 墨青寒却不这么认为，右手习惯性敲打，可能是说出了三年前的一战，了却了心中一桩心事，冰冷的脸上破天荒挂了一丝笑容，摇头道：“我要是空手与你对打，两个也打不过你！” 辰玄打个哈哈，问道：“真要和我决生死，你会不带刀？” 墨青寒神色一楞，实诚道：“不会。” 辰玄道：“那不就是了，我是农村人，一辈子都没见过钢铁铸造的刀剑枪戟，也就小时候耍过菜刀木剑。现在的世道，除了你们这些专业杀手和专业保镖，就是军队才会随身携带武器了。教我的那些老师都是大袖飘飘的高人气概，十几年教导，连一把刀一把剑都没有给我过，净说一些手上功夫到家了，摸着什么兵器都能运转自如的屁话。到那境界得多久啊，我是没啥指望了。” 墨青寒第一次听辰玄说起师父，而且一下就是好些个，难免有些震惊，用冰冷的声调笑了两声，指着辰玄藏在裤腿里的短剑，问道：“那你击退白瞎，用的是什么？” 这次轮到辰玄愣住，他没有系统学习各种兵器，但不知为何，不论是几个变态老师还是他自己，都有一股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的狗屁感觉，奇怪得很，拿着短剑对敌，竟然也没有多少生疏感，虽说后来让白瞎吃亏的还是手上功夫，可没有短剑他能撑到那时候？ 墨青寒没去打扰陷入沉思的辰玄，他一开始就是练刀的，所以无刀在手，就难免不自在不习惯，甚至难以想象如果没有刀，他如何与人交手？ 可辰玄不一样，兵器到了手里，就是如虎生翼，是帮助。没有兵器，也不过就是本来武力值正常发挥，毫无损失。 辰玄沉默了几分钟，似乎想明白了，哈哈大笑，一下子肚子抽动快了，疼得咧牙咧嘴。 窗外已经有阳光透入，辰玄的晨跑计划理所当然作罢，不过却忽然想起李子甜来，这个菜刀女孩是不是已经晨跑结束回家了？ …… 对面二十七楼，被辰玄误以为晨跑结束，应该正在准备吃早餐的李子甜蒙头大睡，被窝里左边是hellokitty，右边是泰迪熊，已经二十一岁的标准宅女熟睡未醒，脸蛋儿红彤彤的，跟被单一个颜色。 昨晚绘画到天蒙蒙亮，修改之后跟没改一个样子之后，总算心满意足，才惊觉一向自认跟一般宅女夜猫子不一样的自己居然还没睡觉，立刻关电脑，钻被窝。 兴许是太过兴奋，抑或者回神后恐惧袭上心房，女孩蒙住头数了上千只hellokitty也没能睡着。不知怎地，忽然想起隔壁阳台上貌似有个可以看到辰玄屋子的望远镜啥的，就起床准备过去。 出了门，一鼓作气来到门口，又瑟瑟发抖倒退回去，来来回回了好几次，耽搁了足足半个小时，才自己给自己打气：“甜甜，你是敢cao刀的女侠，怕个鸟啊？” 约莫着是这句话真起了作用，她冲过去一脚踢开被辰玄破坏了门，然后闭上眼睛，站在门口不敢动弹，好半天再次自己打气之后，偷偷睁开眼睛，见屋里干干净净，那具尸体早就没了，心中好奇心一起，反倒不那么害怕了。 踮脚摸摸索索来到阳台，猛然醒悟为啥不开灯？一晚上都神经兮兮的李子甜心中不停说着“女侠，女侠”，这时候猛然自嘲：“女侠个屁啊。” 其实不用开灯，也能看到阳台上那当初她害怕之下没看清楚的东西不见了，她隔着阳台看了看那边，啥子也看不到，失望的走回去，扑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感觉貌似只有在毕业后的一次网恋失败后才有过一次，李子甜气呼呼嘟起嘴，眼睛里却没有多少愤怒的意思，再次打开电脑，偷偷把那幅画放在QQ空间里，一向自认长了一张明星脸的李子甜从来不上锁的空间，上了第一把锁，有了第一个秘密。 期间把照片弄到微博上，写了一句：“甜甜的苦涩经历，亲们看看本小姐的柔弱女子摸样。” 等写完后，两颊发烫，迅速删除，嘀咕着：本小姐一向女侠风姿示人，怎能让这被人半抱搀扶的图片流出？ 忙活完了这些，关上电脑，李子甜再躺在被窝里，兴许是相册上了一把锁，就把某人锁在心里了，也可能是真困了，李子甜很快沉睡过去。 第一缕阳光透窗而入，照在她粉红色的脸上，要是辰玄在这里，恐怕得送一个吹弹可破给她。 李子甜伸了伸懒腰，睁开眼，忽然尖叫一声，抓过床头的粉红色闹钟一看，尖叫道：“啊啊啊，九点了，我的晨跑，我的早餐！” 自从买过来就没有定过时间的闹钟被她胡乱甩在摆满了言情小说的柜子上，跳下床，刷牙洗脸，对着镜子搔首弄姿了半晌，才心满意足的揉揉头发，痴痴笑道：“本小姐果然天生丽质，熬夜都不带黑眼圈的。” 打扮完毕，小小上了些妆，冲了一杯牛奶，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心中忽然想昨晚那家伙这时候在干吗？然后就想起昨晚的荒唐事，自顾自捧着脸嘟嘟喃喃了一会儿，上网准备买个相框回来，告诉自己没别的心思，只不过这种拉风的经历不与外人提则罢了，自己总该留下点什么纪念纪念不是？ 逛街这个对所有女孩子都诱惑力无穷的东西，对银行卡里的数字从来不会低于七位数的李子甜来说，就是吃力找不痛快的玩意儿，坐家里等着收快递才是美女该做的事。你长得再好看，再白富美，走路多了晒太阳多了吹风多了，难免就有瑕疵了不是？ 宅女啊宅男啊，总会为自己的宅找到好多好多借口的。 …… 辰玄正想着李子甜做早餐的时候忽然发现家里的菜刀没了，这个菜刀女孩该怎样？拿手刀？ 我靠，生猛的一塌糊涂啊。 辰玄嘴角勾起微笑，因为忽然有个李子甜竖手刀切黄瓜的荒诞画面充斥脑中。 墨青寒见他莫名发笑，皱了皱眉，伸手弹了他一下，本是无心之举，却随手弹在正傻笑的家伙裤裆上。 辰玄一跃而起，死死盯着墨青寒。 墨青寒无辜抬头，奇道：“怎么？” 辰玄有苦难言，摆手道：“没，没什么，我去炒菜。” 墨青寒约莫是这时候回味到手指的感觉了，饶是他冰山一座也一脸恶寒，掩饰问道：“炒什么菜？” 辰玄钻入厨房，笑道：“小葱拌豆腐。” 墨青寒沉默不语，菜烂了，还能重新炒，人散了，还能重新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