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酒后真言

    陈梦生不在自己屋子里，这个时候，他不是去了别处，而是恰恰找白老四去了。离他们约定的晚上一起入梦的时间已经相去不多，而白老四在大仓呆了一天，回府后又一直与蔡老爷在一起，陈梦生到现在还没有机会与他详谈，是否已经争取到白四爷成为那第五个人尚不可知呢。

    再来说三元与小羽，三元匆匆扒完了饭缸里的饭菜，将那饭缸与筷箸在身边一搁，折了回去，笑嘻嘻地立在梦生屋子门口，看着小羽。

    西厢原本就不是个热闹的地方，高清水借住在此，尚有些人走动，高清水回了县衙，这里又只剩下陈梦生一个闲人居住，那蔡府里的下人就很少来这厢走动了，真是一个冷清幽静的所在。

    小羽拍了拍双手，好容易收拾得看得过去了，他对自己的成果显然颇为满意。一转身，正好瞧见三元立在门口，笑得傻傻的。撅嘴道，"你干嘛？也不帮忙，那么贼躲在一边笑！"

    三元乐呵呵地说道，"看你虽然是个小厮，不过手脚还真是麻利，若是我不知道，当你是哪房的丫鬟了呢，居然还有收拾屋子的爱好！真和女孩子似的。"

    "这个..."小羽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半娇半嗔地跺脚说道，"恐怕你的屋子比这里还不如！幸好没去你那里。"

    三元摸摸头，"怎么，你的屋子里不是这样吗？这天天要过rì子的地方，你收拾得这么干净，还真是叫人不习惯啊。你说这辈子，叠那么整齐，晚上一睡觉，不是依然要透开的吗？真是不理解。"

    小羽向三元走过来，擦着他的身体挤出门外，"到外面来说话，别把我的成果又弄脏了。"

    三元跟出来，一边走一边继续说道，"还有你身上这股香味，我也很不理解。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整天把自己搞得香喷喷的做什么？"他突然一拍额头！"啊！我知道了，难道你是..."

    小羽停下脚步来，回头瞪着三元，"我是什么？"

    三元贼贼地笑着，伸出魔手向小羽身上摸去，"你不会是个女孩子假扮的吧。"

    小羽被他吓得连连后退，口中惊呼，"不要，你疯了。"

    三元停下手来，"你反应那么大？我跟你开玩笑的。"

    "这样我生气了，"小羽一撇嘴，作势要走，"你把我叫来说有事情说，这好半天了，没说半句正经话，就在一旁胡闹，我走了，你找别人摸来摸去的。"

    三元伸手一把将他拉住，"好了，我错了，给你摸还吧。来，让你摸我，绝不反抗！"

    小羽挣扎着把手抽了回来，"没人要摸你。你有正经事就赶紧说，若没有正经事，我要回去了。"背着身子完全不看三元。

    三元一伸手，将一个挂件垂到小羽的眼前，正是清兰的那只细木腰牌，"当然有正经事情，你看看，这个...是干什么用的？"

    小羽的眼神凝结在腰牌上，伸手一抓，将腰牌夺过，攥在手心里，"这样的东西，你，你怎么会得到？"

    "怎么？"三元凑上去问，"这是府里的东西吗？"

    "嗯，"小羽点一点头，转过身来，"这是通往内宅的腰牌啊，是伺候内宅女眷的家仆们随身所佩的标记。内宅腰牌分为三sè，这赤sè的，是长期住在内宅不准许出来的下人，一般是各房里的丫鬟妈子等等；第二sè是褐sè腰牌，那些就是白rì进去服侍，但是晚上要出来居住在外面的下人，比如园丁，清扫工等等。还有第三sè，是乌sè腰牌，那是给临时要进内宅有任务分配的下人的。像你这样，即便能得到进入内宅的机会，也只可能是乌sè腰牌，这赤sè的却不应该是你的，你老实交代，是哪里来的？"

    三元一伸手，又把腰牌夺了过来，"就是我的，就是我的，"嘴里还在胡闹，突然又转身，正sè对小羽说，"你的腰牌什么颜sè？拿出来给我看看，我怎么从没见过你挂腰牌？"

    小羽飞扫了他一眼，"我不用进内宅去，我才不需要内宅的腰牌。"

    "胡说，"三元也还他一眼，"我若不知道，怎么会来问你？那个时候为了佛堂琉璃杯失窃的事情，老爷让我在鼓楼上注意全府的一举一动，有一次，我亲眼看到你从佛堂出来，过中门转入内宅中去的。你说你没腰牌，那你是怎么进去的？"

    "什么？"小羽眉毛挑起来了，斜视三元，"你偷窥内宅？你还看到什么？我告诉老爷，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三元忙着摇头，"没看见，没看见，过了中门再往里，就被树木遮着了，根本看不见，我还真想看看小姐们的闺房，都布置得什么样子呢。不过从鼓楼那个角度是看不到的，只能看到中门之后的空地为止。所以我才会见到过你进入内宅去，我捡到这个牌子，第一想到的就是来找你打听了。你看，这牌子后面有一串数字，这是什么意思？"

    三元又把牌子递上去给小羽看，这次他手攥得紧紧的，一副只让看，不让抢的架势。小羽凑过头去认真观看，见这细木腰牌的背上正刻着六个数字，"一二一二一二，这是腰牌的编号，说明她是哪一房，干什么工作，所拥有的权限等等。"

    "哦？"三元皱皱眉头，"还以为是个口号，这一二一二一二说明些啥？你给我说说。"

    小羽把手一探要去夺那腰牌，三元一缩手，闪开了，小羽换了笑微微的表情说道，"你把这腰牌给我，我替你交到内务总管那里，你留在手上，要闯祸的，若是被别人发现你手上有这个东西，不挨打才怪。"

    三元高兴地摇晃着脑袋，"不行，这是我的宝贝，说不定我哪天想进内宅去玩耍，这快牌子就能帮上我的大忙了。怎么能交给你，何况我怎么知道你会老老实实去交掉？说不定你是想自己偷偷占有呢？"

    "我需要你这牌子？"小羽被三元激懊恼了，"哼！那你留着，等哪处向内务总管报告少了腰牌，我就把你招供出来，说是被你偷盗去的。让总管把你捉起来**打，打得你哇哇叫！"

    三元将腰牌重新收到怀里，放好。拍拍衣襟，说道，"对，这就是我要你帮的忙。你能不能替我打听出来，这块牌子是内宅那个丫鬟的？以及这个丫鬟的身世情况，做什么活计，在哪一房伺候，等等，反正越详细越好！"他又凑上一步去说道，"好师弟，求求你，求求你了，这对师兄我来说，十分非常极其的重要！"

    小羽扭过头来看着他，邪邪地说道，"很可疑哦！"

    "啊？"三元把脸皱出了褶子，"可疑啥？"

    小羽"嘿嘿嘿"地笑，不说出来，三元正要追问呢，从西厢廊外有声音传来。两人同时扭头向那传来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陈梦生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脚步还摇摇晃晃的，看来又没少喝啊。

    两人赶紧迎了上去，梦生见是小羽与三元在屋子门口等自己回来，嘴里呜里麻里打着招呼，脚步却没停下，跌跌撞撞地进了房间。

    "呃？我走错了？"梦生突然转过身来，就要出屋，被跟进来三元与小羽拦住，又揪了回去。

    "你没走错呢，"三元向小羽努努嘴，"是他，实在受不了你这样邋遢，替你收拾过一遍房间了。"

    "噢！"梦生脚跟不稳，突然向小羽扑过去，"谢谢你哦！噗..."打个嗝，喷出一股极其恶劣的酒臭来。

    小羽忙不迭地掩鼻子啊，将身一让，"你臭死啦！"陈梦生没扶住，脚下一个趔趄，跌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小羽提了茶壶逃了出去，边走边说，"我去给你泡茶来喝，真是讨厌死了！"

    三元在一旁直想笑，不过他也受不了梦生这样的烂醉，屋子里刚才通风透气恢复一些清爽，现在又是一塌糊涂，充满了酒rou的臭气了。

    "白四爷答应了吗？"三元问道。

    梦生点了一下头，头太重，直接就埋到了肩膀下面去了。"答应，答应...我们还喝酒了，好爽啊，我把之前那些**七八糟的经历全都讲给那老儿听了，羡慕嫉妒恨啊，看他那样的表情，我的心里真是无限的满足。就算我自己什么便宜也没占到，不过这样奇绝古今的遭遇，足够羡慕死他了。他当然愿意加入我们【零零看书00kxs】的队伍，他也想要挣点能向别人炫耀的资本啊..."

    "哦，"原来是这样，三元之前还在捉摸，陈梦生到底要用怎样的办法让自私到极点的白老四愿意加入他们的队伍，去做那种纯粹利人毫不利己的勾当呢。呵呵，原来他二个臭味相投，就是为了要个向师兄弟们炫耀的资本，便答应了加入去五龙的队伍了。

    梦生醉醺醺的，一巴掌拍在三元的肩上，"你放心，不会有事的，你...的确是那个人，那个被嬴天大师亲自选中的人！放心吧，这所有的一切都是经历，追随你的人也会成为梦界的传说！我想过了，即便我不是那个被选中的人，但是我依然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是你非常重要的追随者！就好像六大天师追随嬴天师那样..."

    三元觉得梦生一定是喝多了，他平时没有说那么多话的。居然把自己内心所想都一股脑地说了出来，三元一边"嗯嗯啊啊"地答应着，一边心里琢磨起个事情来，现在问他丁甲与清兰的下落，他会不会愿意说出来呢？

    小羽还没有回来，三元把陈梦生扶到床上，靠着床沿坐下，他自己在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了，心里有意要套梦生说当rì的事情，开口说道，"虽然你说这样的话，令我很不好意思，不过我依然对你是十分的佩服的。这可是我的真心话。"

    "哦？"陈梦生扭过头来，用醉意朦胧的双眼看着三元，"我一路与你作对，你却说佩服我？"

    三元点了点头，"我们第一次交手，在景阳县的大牢，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混元爆体之时，你的实力不过如此，可是第二次，在三魂禁崖，我们一起催动混元，伪造成太阳的强光的时候，你的灵量就已经以压倒的实力居我之上了。第三次在小邱庄的祭场，我和你，还有钟馗，我们三个背靠背，集结所有混元，做成防护光球，那个时候，为什么光球的灵量是游动的，而不是纯合的？那是因为你和钟馗的，都已经不再是混元，你已经jīng进修炼成了纯元，而我，还没有达到你们的等级。不过，同样是纯元，你的又在钟馗天师之上，我当时可是切身感受到了你强大的实力，心中万分的钦佩。"

    陈梦生得意地听着，眼神中闪烁出荣耀的光芒来，点着头说道，"你也不弱啊，第一次你居然还完全没有受到过梦界指引的情况下，完成混元爆体，而当时你甚至还不是梦控师呢，真让我吃惊不小。其实那一次，我若认真应战，未必会输给你的，只是一开始估计不足，没有提升足够的灵量，没想到你这个从未入过梦界的后辈小子，居然能够把混元冥修自行感悟出来。"

    陈梦生脸上抹过一丝笑意，"第二次，你说的没错，在三魂禁崖的时候，我就已经修成纯元了，不过我故意掩饰，但即便如此，纯元与混元在一起，还是很容易被体会到无法压制的强大的。至于第三次么，你说的那是你进入yīn阳鱼眼翻转世界之前啊，的确我是要略胜过你一筹的。那之后，你在对巫秃的单独对决之中，应该是已经也把纯元修成了吧？当你再次出现在祭场的时候，我们身处在同一个元身之中，我立即就感受到了你的区别，你身上那个时候已经不再是混元的力场，而是也已经达到了纯元的境界了。"

    "呵呵，"梦生诡诘地笑了一笑，"虽然一路来，我都压着你，比你强那么一点点，不过，你超过我只是早晚的事情。六根你已经得了三根，十二魂也已经修成了九魂，接下来，你的每一个进步，都会是对我实力的威胁。不过，正是因为有你这样神速地撵在我的后面，才能够刺激到我更快更强地不断提升修为，所以也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与你在一起凭实力你追我赶地竞赛，总比师兄白老四那样的家伙整天躲在yīn暗角落里羡慕嫉妒恨来得痛快淋漓，对修为也更有进益！"

    三元心中，对陈梦生这一番见解暗暗钦佩，果然与白老四的境界不同。这时正好开口问当rì船上的事情，"有一件事情，我十分挂心，我很想知道实情，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够告诉我。"

    "什么事？"陈梦生看着三元，他好似明知故问一般，眼神有些闪烁。

    "当rì在船上，那些船工，和我的几个随从，都是你杀的么？"三元索xìng开门见山，劈面问道，"他们都是无辜之人，你下这样狠的手，就只为了对付我一个人？"

    陈梦生突然沉默了一会儿，他好像很不愿意回忆那夜的事情，这三元早就知道，当他在小邱庄借宿在三元的元身之内的时候，念虑中关于这一段的记忆就是封闭的，绝对不允许三元去涉足。三元不过是想试探，此刻他喝多了酒，会不会愿意说出一点真话来。到底清兰死没死，到底丁甲是不是杀害清兰的元凶？

    门口有声音传来，三元扭头去看，原来是小羽泡了壶热茶，回来了。三元站起身刚要去迎，觉得手腕一紧，被陈梦生给一把抓住了。

    小羽正往里走，口中还在嚷嚷，"茶来了，烫死了，快点让开，让开..."

    三元听到自身后传来陈梦生十分轻微的声音，"幻觉，幻觉，同一件事情，不同的角度，你看到的，与别人看到的，也许不同..."梦生把手松开了。

    三元真切地听到了他所说的话，不过他现在没有办法继续追问了。赶紧迎上小羽，接过茶壶来，往杯子里洒了nongnong的热茶，又将茶壶放到几上。

    "好了，伺候到家了，陈公子，你慢慢醒酒。"他转过头看一眼三元，"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情，大家各自做各自的准备工作去吧，早点洗漱完毕，上床入梦。今晚可又是极其艰难的一个夜晚啊！"

    三元笑眯眯地看着小羽，"我的屋子还没有人收拾。"

    小羽瞪了他一眼，"恩，叫你的一二一二一二帮你收拾，别指望我！"

    陈梦生不知道他们两个在说什么，看着他们，莫名其妙地跟着三元一起傻笑。

    "拜托你的事情，一定要帮忙打听啊！"三元对小羽谄笑着说道，"这对我很重要..."

    "知道了！"小羽狠狠地答应了一声，转身出了房门，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三元跟出来，看着屋外一片宁谧月sè，耳边依旧是飒飒作响的风吹叶颤之声，三元觉得那月亮的背后，好像有一个人正用双眼注视着他。三元突然有这样一种想法，也许所有这一切都是幻觉，也许冥冥之中，所有故事都已经早就被安排好了，也许这种种离奇的遭遇只存在于某个cāo纵者的脑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