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冲冠一怒
韩逸拍拍她的肩膀,然后死死的盯着韩嵩的眼睛。 韩嵩被他犀利如刀的眼神看得腿脚发软,过了片刻挤出笑容道:“韩逸,哦,哥,你回来了!哎呀,这些天我都担心死了!” “担心我死不了?”韩逸冷冷的道。 “哥,我怎么会这么想呢?你受苦了吧,好好的歇歇,我安排厨房给你弄几个好菜!”韩嵩说罢,转身就要溜。 “大少爷,您歇着,我们走了!”恶奴们点头哈腰的道。 韩逸生下来就是世子,十几年的积威之下,这些奴才怕他都怕到骨髓里了。 见了绵羊是豺狼,见了虎豹就是犬羊! “自己去刑房领罪!我不想说第二遍!”韩逸的语气平淡到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想起刑房的各种刑罚,恶奴们胆战心惊。他们用求助的眼光看了看韩嵩,见他在发愣,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往外走。 “给我回来!”韩嵩突然爆发了。 他从记事儿的时候,就有人告诫他,千万不要招惹韩逸。嫡子和庶子之间,有着天渊之别。韩逸即使打死他,多不算是多大的事情,小老婆生的儿子,和奴仆之间并没有多大的区别。 手下的奴仆听从一个被废黜的嫡子的命令,挑动了韩嵩脆弱的神经,他猛然想起,自己才是世子,是小侯爷,是未来的武威侯,是这所侯府的主人! 眼前这个同父异母的哥哥,只是个落架的凤凰,还不如草鸡! “韩逸,打狗也要看主人!别为了一个奴婢伤了咱们兄弟的感情!”韩嵩变声期粗憨的嗓音都带着颤音。 听的出,他依然对韩逸心存恐惧。 韩逸拍拍怀里依然在抽泣的女孩道:“暗香,你回房间吧!” 一个在月亮门外探头探脑偷窥的老妈子被韩逸叫了进来,搀扶着女孩。 浑身上下水淋淋的女孩一步三回头的看着韩逸,但还是顺从的回了房间。 韩逸两手交叉,十个手指依次掰了个脆响,韩嵩的额头冒起了冷汗,他清楚这是韩逸准备动手之前的习惯动作。 侯府的比武,每次韩逸动手之前,韩逸都习惯性的做同样的动作。 “你要干什么?”韩嵩厉声道。 提高嗓音也掩盖不了他心中的恐惧,韩逸的武道修为是高阶武士,而他则是中阶,看起来似乎只差一个等级,但是这中间的差距是只有武道中人才清楚的。 韩逸从武士中阶晋级到高阶,足足用了六年的功夫。武道修为,越往后进境就越缓慢。一个中阶武士和高阶武士动手,几乎等同于找死,除非他武技上有独到之处,但是韩嵩和韩逸修行的都是同样的武技。 韩逸的眼睛里结着冰凌,咬牙切齿的道:“你言语辱我母亲,又逼迫我的侍女,按照家法,你当死!念在你也姓韩的份儿上,自己把腿敲断,我就饶了你!” 武威侯以军法治家,尤其是秉承万恶yin为首的信条,犯了这一条罪过处罚的极为严苛!韩嵩的行为够得上死罪了!打断一条腿酸是从轻发落。 韩嵩打了一个激灵,如果不是因为韩逸失踪三个多月,府里上下都以为他死了,说什么他也没胆量跑到“听竹轩”来,更不敢对暗香对手动脚。 暗香是韩逸的通房大丫鬟,和他睡在同一间房子里贴身伺候。在世家大族里,通房大丫鬟就是未来的小妾。 同族之内,调戏别人的通房丫鬟,这是极为犯忌讳的事情!更别说,韩嵩差点把暗香逼的跳井。 这要是让武威侯韩战风知道了,没准就能把韩嵩给一刀给剁了!想起那个杀伐决断的父亲,韩嵩汗流浃背。 “你胡说八道,血口喷人!你嫉妒我当了世子,你这是诬陷!”韩嵩声嘶力竭的吼道。 韩逸鄙夷的看着他,韩嵩眼睛通红,脸上的粉刺一颗颗炸起,嘴里喊的凶,却不敢直视韩逸的眼睛。 这让韩逸觉得恶心又可怜,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还真像是串了种的,一点骨气也没有,像条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癞皮狗! 如果不是因为他辱骂母亲,韩逸还真打算就此放过他,和这种人动手,只会让自己觉得恶心。 但是母亲柳妃影,是韩逸的逆鳞,任何人冒犯了她,都绝不能放过! “仓!”的一声,韩逸的小刀被抽了出来,蓝色的锋刃在阳光下透出森森的寒气。 “你来真的?”韩嵩惊呼道。 “狂风斩!” 小刀带着一道狂飙劈落。不足半尺的小刀挂着凛冽的劲风,威势惊人。在那些恶奴看来,韩逸只出了一道,可是在韩嵩眼里却是刀影重重。 韩家祖传的披风刀法,刚猛绝伦,十荡十决杀气冲天,这是最标准的军中武道。 韩嵩的眼睛却闪过惊喜,韩逸的刀风虽然狂暴,刀气却不能凝聚,徒具其表罢了。如果这样的刀法在军中作战,怕是要杀敌八十,自伤一百。 韩嵩身子一矮,脚在地上一蹬,顺势倒退一丈多远,避过这一刀。 “你武道修为现在已经不过是低阶武士,还敢对我动手!”韩嵩狞笑道,脸上的肥rou都开始颤抖。 他逼jian暗香的事情,一旦传到武威侯韩战风的耳朵里,不死也要被扒层皮。 既然是这样,那就干脆趁着韩逸武道修为大减的机会,出手杀了他,然后再弄死暗香,这样就死无对证了! 韩战风一般不管家务,现在阖府上下是韩嵩的母亲胡姨娘做主,有她帮助掩饰,这件事儿就能轻易的遮盖过去!“听竹轩”里除了一个侍女暗香,其他人都是韩嵩的人,估计他们也不敢像韩战风说出实情! “仓啷!”韩嵩佩剑拔了出来。双脚在地上一顿,凭空跃起五尺,长剑势大力沉从天劈下。 韩嵩是中阶武士,尽管长的肥胖,但是动作却像飞鸟般灵活,这要有赖于韩战风的多年教导,练功只要偷懒,立刻军棍伺候,打的皮开rou绽还得继续练习。 长剑裹着劲风,毫无花俏的当头劈下,韩逸神色凝重,往旁边飞快的闪过。长剑贴着他的后背落下,带下一缕头发。他立刻一跃而起,身子后翻,一脚倒踢韩嵩的面门。 韩嵩的长剑落空,旋即变向,如跗骨之蛆般追着刺去,却猛然发现一只脚已经到了自己脸颊上。 他狼狈的缩头,韩逸肮脏的靴子擦着他的头皮抹过,弄了他一头的污泥浊水。 韩逸平素练功的时候,经常和玄甲铁卫交手,学了很多看似不入流的招数,而韩嵩则自恃是世子,不屑和那些亲兵厮混,所以并不了解这一点。 泥水从韩府的头发上流到他的脸上,令他恼羞成怒。 “迎风斩!” “裂冰斩!” “破甲斩!” 气急败坏的韩嵩一刀紧似一刀,披风刀法中的精妙招数被他使得有模有样。 韩家的武道以刚猛著称,韩嵩手里拿的是佩剑,用的武技却是刀法。 空气也被刀风撕破,“听竹轩”里千竿修竹被纵横的刀气砍的七零八落,硬如铁明如镜声如磬的昊京青砖也被砍出道道沟壑。 韩嵩步步紧逼,韩逸则节节后退。 看似韩嵩占了很大的上风,但是他的额角已经见汗了,从内息的雄厚来说,无疑是中阶武士的韩嵩更强一些,因为炼化小刀而大受损失的韩逸却胜在内息是被鼎炉淬炼过的,胜在更加精纯,也更能持久。何况韩逸的武技修为和打斗经验也大大超过了韩嵩。
在小胖子韩嵩眼里,韩逸就像是一条泥鳅,明明已经抓摸到了他,却由从手指缝里滑走了。每次的攻击都仿佛是在和一个虚幻的影子作战,徒然浪费内息和体力。 连续的几刀让韩嵩感觉有些吃不消了,他看见韩逸的眼睛里,分明是戏肆的表情,很显然他并没有使用全力。 韩嵩心里暗暗叫苦,却也生出了警惕,提防着韩逸由守转攻的一刻。 可是韩逸似乎没有要进攻的意图,而是依然玩弄着猫捉老鼠的游戏,这让韩嵩更加气愤难平。 “开山斩!” 韩嵩大吼一声,一剑斜劈下来,韩逸举小刀迎击。韩嵩是眼睛里闪过残酷的笑意。 这柄小刀太轻太薄,怎么能当的起宝剑的一击? “当啷”一声轻响,韩嵩愣在当场,这柄毫不起眼的小刀竟然将他千锤百炼的宝剑,像切豆腐般拦腰截为两段。 趁他发愣的那一瞬,韩逸的小刀顺势就捅了过去,韩嵩急忙用短剑招架。却没有防备韩逸这一招是虚招。 韩逸将内息充盈于右腿,横横的一扫。 “啊”的一声惨叫,韩嵩的腿软了下去。 这是真的软了,韩逸的一个扫腿将他的小腿踢断了。这一脚几乎凝聚了韩逸所有的力量,而韩嵩又猝不及防,没有将内息运行到腿上防御。 武道中人,除了要练习内息吐纳,还要练习排打硬功坚强骨骼、肌rou,而韩嵩偏偏对这个方面的练习不屑一顾,韩逸正是看中了他的这个弱点,才能一击成功。 韩嵩疼的满地滚,几个恶奴想去搀扶,又瞅瞅凶神恶煞般的韩逸,没敢动地方,就那么呆呆的看着。 韩逸不屑的道:“我说过,要打断你的腿,就一定能做到!别以为我现在只有低阶武士的修为,就收拾不了你!” 韩嵩抱着腿在地上打滚,疼的鼻涕眼泪一起流,合着地面的泥土,一张白胖的脸变成了酱紫色,转而发黑发青。 一群恶奴惊恐不已,齐刷刷的跪地求饶。 韩逸看都不看他们,只是冷冷的道:“刚才让你们自己去刑房领五十军棍,既然不愿意,那现在就领一百棍吧!” 一百棍?这可真是会死人啊!恶奴们面面相觑,磕头如小鸡吃米。 “怎么,不愿意?”韩逸冷冷的哼了一下。 这一哼,空气似乎也变得寒冷起来,恶奴们打了个寒战,齐声道:“愿意!” 说罢抬着满地打滚的韩嵩,飞也似的逃命了。 铁玄从外面飞快的跑了进来,看见他们抬着韩嵩,再看看韩逸,突然脸色变得煞白,顿足道:“小逸,是你干的吧?你可闯大祸了!” 韩逸的面色也变得凝重,如果是三年前,自己打断了韩嵩的腿,那是小事一桩。可现在,韩嵩才是武威侯世子! 武威侯韩战风最重尊卑礼法,韩逸虽然是长子,但是打了韩嵩却算是以下犯上。 “侮辱我母亲,就算是皇帝老子也不能饶了他!”韩逸咬着嘴唇道。 铁玄一跺脚,嘴唇蠕动了半天,最后只是“哎!”的长叹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