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情相悦
尴尬了片刻，刚准备拿那件想好的事来搪塞，却见乖徒儿董双成掩唇一笑，抢先挺身为自己解围，“师父，明天三娘mama要去天界寺还愿，双成也想去看看，可以么？” “嗯嗯，小玉也想去。”霍小玉也嘻嘻笑着凑热闹。 两个小丫头鬼精灵似地，居然看懂了现下的状况。 “哦，好好，还愿好，去去，都去。”沈珉急忙点头，自己平时真没白疼这俩孩子，瞧瞧，都知道为师父排忧解难了。 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嗯？还愿？” “是。”董双成点了点头，乌黑的辫子上下晃动，细声细气的解释：“mama的女儿，我的奶jiejie婉儿今年在平江院学筑基班出师考上了练气班，mama早先为此事许了愿，如今一切顺利，便想去还了愿。” “啧。”沈珉闻言微微皱眉，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咱们是道家，修炼的是自身的本领，要拜也拜赐予咱们诸般法诀的三清道尊，又关那些和尚什么事了？三娘是信佛的？” “说不上信。”许裳对尔朱雪的心意再了解不过了，看了看沈珉腰间，心想还有更大的漏子没捅出来呢，当下也笑着插言，“佛祖她求了，三清道尊她也求了，不过家中便有三清观，她早还了愿，如今只有佛祖那没还了，因最近烧香有许多优惠奖励什么的，所以她才拖到现在去还。” “烧香还有优惠？”沈珉闻言大奇。 “正是呢。”尔朱雪哼了一声，不过这次不是冲沈珉了，而是改了和尚们，“每年这时节那些寺庙便有优惠烧香的活动出来，如平素卖百两一炷的龙香现在只卖五十两，十五岁以下的孩子去上香赠红包，烧到新年头炷香的人送宝车等等，不一而足，搜肠刮肚的想方设法拉人捞钱，哼，哪有半点佛门清净地的模样。” “……”沈珉一阵无语，只听说过人界商家逢年过节打折促销，买货抽奖什么的，不意地界寺庙也搞起了这一套，苦笑着又摇了摇头，“这是谁想出来的？人才啊……” “还能有谁，灵禾寺的永鑫大师呗。”尔朱雪撇了撇嘴。 “果然是他……”沈珉恍然。 脑中浮现出一个胖墩墩满脸木讷却浑身钱味的大和尚，当初因看不惯他差点还与他动了手，当下皱了皱眉又问：“但我听说天界寺的方丈顽石大师是位堪比地仙的有道高僧，怎么也学他这般乱来？” “堪比地仙倒是真的，但有道高僧么……却也未必。”尔朱雪臻首轻摇，似有些不屑，“做出这等事来，高又能高到哪去？而且当初我来临江上学时，爹爹就说过，这临江八大寺没一个好和尚，叫我不要去这些寺庙呢。” “唔，如此……”听了这话沈珉脑海中首先想到的是，难道都是花和尚？ 当下沉吟了片刻，尔朱珪是散仙中的顶尖人物，自然不会信口开河，应是有的放矢了，不管是什么总是有不妥之处就对了，看着身边的双成小玉，伸手捋了捋她们的辫子，“那你们明日也别去了，待为师有空再带你们出去玩，唔，等下你们也去对三娘说说，她一定要去的话叫她多带几个人。” “是，师父。”董双成乖巧的应了，她原也不是很想去，提起这个不过是为沈珉解围罢了。 “哦哦，知晓了。”霍小玉撅了撅小嘴，使劲摇着沈珉手臂，“师父不许骗小玉，有空一定要带小玉出去玩哦，师父都好久好久没陪小玉玩了。” 沈珉笑着拍了拍她的小手，满口应了。 转念一想还真是的，前几次约会易蓉时自己还带着许裳小玉她们做掩护，易蓉也带她的琴棋书画四大侍女，后来随着二人越来越熟，侍从带的也越来越少，最近都是只带一个服侍的人了。至于尔朱雪，随自己去过一次之后就再不肯去了。 “是了，老爷。”刚想到尔朱雪，尔朱雪就发了话，沈珉刚听得心中一虚，却见她不是宜将剩勇追穷寇，而是沽名学了楚霸王，问道：“方才老爷说有要事，不知何事？” “唔唔，正是呢。”沈珉心里一松，这事终于敷衍过去了。 尔朱雪不是个小心眼的姑娘，相反有点乐天，平常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最多一天就忘了，看来这次忘得更快，沈珉心忖，当下立刻说道：“午后咱们不是说起孔继泰那老贼么，我后来想，咱们还是不能如此轻易的放过这厮，故此我决意先与这厮断交，而后再慢慢摆布于他。” “这……”尔朱雪闻言吃了一惊。 与一位散仙断交可是大事，何况是一位出身大族的三品高官？玉叔这是……为自己？ 女孩子心中惊喜不已，暗忖玉叔竟如此重视自己？为了自己的一点小委屈竟不惜得罪孔家，甚至孙家？自己不是没见过护短的人，自己爹爹就是，但护短到如此地步的，怕是爹爹也不能罢？ 尔朱雪心中一时感动之极，凤目也有些迷离了，看着眼前这个男子，口中轻声道：“可孔家是个大族，老爷是不是三思……” “呵呵。”沈珉怀念了一下右手臂的触感，又将它豪爽的摆了摆，笑道：“再大又如何？得罪了我家雪儿我岂能善罢甘休？” “雪儿你等下去将他前两次送的礼物拣出来，我叫小六丢回他家门口，我也懒得给他写什么断交书，他若聪明，自会想到是为什么。” “老爷……您……” 尔朱雪芳心颤动，使劲眨着凤目，使泪水不要流出来，一时哽咽难言。 咳，不过沈珉这样做真如尔朱雪所想是为她出气么？ 是，却也不全是。 之所以说不全是，是因为前次沈珉拒绝了诸葛家的举荐，诸葛家虽然没说什么，但沈珉却一直担心他们误会自己，故此早就打算给他们一个清楚的交代，我不是想脚踩两条船才这样。 只是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合适的交代方法，这种事做的太明了会过于示弱，做的太含蓄了别人又未必会懂。 如今尔朱雪这事正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借着此事与孙家一方的重臣切割，正好可表明心迹，我还是站在你诸葛家这边的，那我为什么拒绝出仕，你们也不难猜出来罢？ 自然，这个隐情他除非傻了才会像尔朱雪解释明白，现在看着这高挑姑娘感动得星眸泪光闪现，粉上桃腮，朱唇微张却说不出话来，沈珉心中得意，继续趁热打铁：“雪儿？为叔如此处置你可满意？待过些日子，为叔寻到他的短处再去对付于他，是了，他家除了孙家可还有什么像样的盟友？” 据沈珉所知孔家并无地仙，这个家族素来也不以武力闻名，而是以身段柔软见风转舵传名于世，嗯，换句话说就是官来从官，贼来从贼，王师来了就投靠，蛮教来了也归顺，眼下孔家本族一直依附集仙殿真君孙承嗣，家主孔尚贤还做过孙承嗣少时的国学老师，这位孔继泰就是孔尚贤的堂侄。 虽然风流好色也不是什么大罪过，但谁叫你得罪了我家雪儿？那也别怪我拿你开刀了，沈珉心中冷笑。 “也没什么了。”尔朱雪叫沈珉带着笑意的目光看得有些羞涩，眼神躲闪不敢看他，低下头来取出块锦帕擦了擦眼角，有些哽咽的回答：“他家因是有大来历的，别家与他家的关系都还尚可，但碍着孙家，特别好的却也没有。” “是了，原本孔继泰娶的是齐郡邹城孟家的女子，他一度与孟家关系不错，但因他好色如命，据说那位孟夫人被他气得心境不稳，元婴劫便没渡过，香消玉殒了，他如今与孟家也关系也不好说了。” “不过此次他续弦娶的女子也是有来历的，乃是河东郡大族施氏之人，也是位丧夫再嫁的，有元婴的道行，据说十分厉害，她的父亲龙丘散人施良臣是河东宣慰使，乃是集仙殿孙真君的心腹。” “唔，原来如此。”沈珉听罢点了点头，轻笑一声，“不算什么，皆不足为虑，今日已晚，明日便叫小六去弃礼断交。” 话到此处沈珉示意今日闲话已毕，众人随即起身，准备各回住所歇息。 不过平时这样也就罢了，今天这样却立时就惹出了一个大麻烦。 什么麻烦？许裳刚刚惦记的漏子，沈珉新换的香囊正好叫尔朱雪瞧见了。 尔朱雪原本低着头不敢看沈珉，但众人起身，她的视线自然就落在了沈珉的下半身上，敏感的女孩子马上就觉着他腰间有些异样，仔细看了两眼，发现竟是自己为他绣的水红鸳鸯香囊不见了，却换成了个眼生的黄色缂丝香囊，立时芳心一沉，瞬间转喜为恼。 女孩子一面慢慢往外走一面思索，走到厅门前隐隐已猜出了情由。 这也不是什么难猜的事，今天本就只有闲琴一个外人来过，尔朱雪是个心里藏不住话的人，当下脚步稍停，等霍小玉董双成许裳都出去后，侧首对拖在最后的沈珉淡淡说道：“老爷嫌我与裳儿绣得不好，直说便是，府里有的是比我们手艺好的女子，何必用外面买来的东西？知道的说这是老爷体恤下人，不叫我们过于劳累，不知道岂不是以为我们府上没有一个能拿针线的女子了？” “嗯？”沈珉一怔，什么外面买的东西？这唱的是哪一出？ 着尔朱雪瞥来的眼光一看，立刻暗暗跺脚，心道不好，这事是自己做差了，竟然忘了摘下来换回去。 当下心中急转，苦思对策。 尔朱雪的心意沈珉自然早就有所察觉，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纸，那层隔在沈珉心中的纸便是辈分，只要尔朱珪这个同辈之人还在，这层纸就不是轻易可以捅破的，而且他最近又被易蓉分了心去，便始终没有直接回应尔朱雪这份情，想着那什么之后再说，反正也不会太久了。 但现在见她这般模样，似乎是动了真气，不像以前玩笑模样，沈珉一时不敢敷衍，呐呐的实话实说：“这并不是外面买的，是方才闲琴姑娘送来的，乃易仙子所绣，咳，是那个讨取食物的回礼。” “哦，我道是谁，原来是她。”确定了此事，尔朱雪自然明白她送这香囊的意义，芳心更酸，泪往上涌，口中冷冷说道：“易仙子身份高贵，心灵手巧，原不是我可比的，你今后便只用她的好了，把我那个还我。” 说着转身将玉掌一伸，摊在了沈珉面前。 同时心中无比苦涩，我对你的心你还不明白么，我知道你的顾忌，可辈分又是什么大问题了？修真界从来也不讲究这个啊，你看董复与他夫人黄氏，论辈分黄氏是董复祖母辈，可他们还不是一样结婚生女，又有谁说什么了？再说不患贫患不均，我与你只差了一辈罢了，易蓉与你差了几辈？ 你说起来应是李英琼的门生，只比易蓉老祖宗易鼎矮一辈，她是你曾孙女辈怕还有高！为何你厚此薄彼？就因她出身好，长得漂亮，又是个散仙？可我也不差啊，比爹爹我比不了，但我是嫡女，生的比她高，身材比她好，而且我每天都在努力修炼，用不了多少年我也能修成散仙啊！你为何厚此薄彼？？ 若没有沈珉下午的撩拨与方才的回护，她恐怕还不会想这么多，但经过这些事，女孩心中一时几乎叫沈珉占满，这才越发不能容忍自己被忽视。 想着想着尔朱雪忍不住眼圈一红，珠泪终于滚滚而下。 沈珉见玉人无声哭泣，满面的凄然，也是心中酸楚，长叹了一声，看来是不能再等了。 记得她的香囊摘了之后便叫自己丢在书房桌案上了，当下探手入怀，使了个五鬼搬运术，伸出手来已拿着那个水红鸳鸯香囊，不过自然不是准备还她，而是在她眼前晃了晃，强笑道：“雪儿的香囊怎能与外人的相比？易仙子欠了我们好大笔钱，我将她的香囊戴在外面，也是时时提醒自己别忘了讨债，雪儿的香囊我却要藏在怀中，用rou身去接触它，用真心去感悟它，如此方能体会到雪儿的一片心意。” “油嘴滑舌。”尔朱雪不顾泪流满面，伸手就抢，“还我，哪有什么心意肺意，我自己怎么不知道了。” 沈珉哪能叫她抢着，急忙后退，尔朱雪锲而不舍，拔足便追，二人在厅内一退一进追逐起来。 退了十几步之后，沈珉忽然觉得这场景无比的熟悉，不是曾经经历过，而是在前世电影电视中见得太多了，接下去该上演什么桥段了？ 接下来尔朱雪只听‘啊’的一声惨叫，沈珉一下撞在厅中大柱之上，立时手捂额角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这在人界百试不爽的妙计在仙界使来似乎愚蠢无比，以沈珉的身子骨，倒地不起的应该是那柱子才对？但尔朱雪还是立时就中了计，要不怎么说恋爱中的女孩子智商为零呢？ “老爷你怎么了？”女孩惊慌的跪下身子，将沈珉扶着坐起，小手抚上他的额头，想要检查伤情。 她浑忘了沈珉是退着走的，要伤也是伤后脑啊，关额头什么事？ 但沈珉怎会给她思考的时间？更不容她看清什么，立刻出手捉住尔朱雪凝脂般的皓腕，眼睛深情的凝视着她的双眸，温声说道：“雪儿，我没事，你的心意我怎会不知？我沈珉在此对天发誓，今生绝不辜负雪儿对我的情意。” “啊，你……你好好的发什么誓了……” 尔朱雪头次叫男人握住手腕，只觉着腕上火热，整条手臂都发酥，芳心也是乱颤起来，更兼听了沈珉信誓旦旦的表白，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有了着落，心中又暖洋洋的说不出的受用，一时有些情迷意乱，脑中一片空白，星眸迷茫的看着沈珉说不出话来。 沈珉见她秀美的容颜上泪痕未干却又红晕满脸，一副惊喜交加又含羞带怯的模样，哪里还忍得住，不禁手上发力轻轻一拉。 “咳，小玉，别看了，叫老爷知道了会骂的。” 许裳扯了扯趴在门缝上的霍小玉，小声说道。 “裳jiejie别拉嘛。” 霍小玉将大眼睛贴在门缝上，一眨不眨的往里看着，小手向后胡乱一挥，口中嘀咕：“呀，抱了抱了。” “真的！？”许裳一听忍不住也凑了上去，看了之后眼睛就再也移不开了，慢慢的小姑娘粉上桃腮，“呀，要亲了……” “嗯？”原本静静笼手立在一边的董双成听了这话也立不住了，悄悄将小脑袋也探了过去，刚看清沈珉托在尔朱雪脑后的大手，就忽听背后传来一个娇俏的声音。 “你们在看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