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褒贬是买主
沈珉接着便要去买飞剑，不过上品飞剑一时半会是买不到了。 动辄数百万的上品飞剑，连上买配额便要过千万，就算有处买，这钱也不是眼下能得拿出来的，只能先去寻柄四品剑凑合使用，顺道也为尔朱雪买上一柄。 一问之下，果然如今好的器作工坊也都是外教所办，法宝不比车驾，是攸关身家性命之物，敷衍不得，沈珉便决定先去本城最好的一家器作工坊，亦是地界最好，金鳌岛投钱兴办的骆马器作坊看看。 众人悠闲的坐着新购的宝辇边走边逛，沿途吃些炸山雉、玉蕊羹等小吃，看些琉璃塔、玉牌坊等街景，行人们见了这奢华的宝辇过来，均知有大人物在内，纷纷避让，省得被撞伤了还要碾一碾，死了都没处说理去。 时下城中流行的笑话，被宝车撞倒后说啥？ 讲理？索赔？那都是找死！ 正确答案是啥都别说，赶紧爬起来跑路罢，有多快跑多快，省得叫人追上碾死捅死坠桥死什么的，死不瞑目。 因此沈珉一行顺顺当当，轻轻松松的便到了城东青龙湖边的骆马坊。 宝辇方在骆马坊门口停下，里面已有一位身材丰盈的红衣美女迎了出来。 能坐得起五品宝辇的无不是豪客高人，豪客便是玉帝，这女子，骆马坊的二掌柜见宝辇停在门口，不敢怠慢亲自出迎，使出望气术一看，见架辇的是位小鸟依人的青衣侍女，似是凝真的修为，这也罢了，辇中那位面生的黄袍男子却给自己一股高深莫测看不透的感觉，似是位散人？ 他身边坐着的那位英气勃勃的白衣美女修为好像与自己差不多，那身水莲法衣也似乎有所听闻，这是哪家的服色来着？还有两位玉露明珠般的囡囡不及细看，便见这几人已下车走了过来。 红衣美女当下笑着迎上，对沈珉盈盈一福：“小女子康曦月在此见过诸位尊客，诸位光临敝坊，小女子忝为这骆马坊二掌柜，实是荣幸之至，诸位尊客快快请进。” 沈珉打量了一下这康曦月，见她身材丰盈，面如满月，明眸皓齿，美赛杨妃，穿一身大红地掐金牡丹纹锦袍，蜜合色宫绦束腰，挂着流云百福白玉佩，头梳堕马髻，插满了珠翠，雍容华贵，气度不俗，道行也有元丹小成，听闻还只是个二掌柜，倒比方才那四方车行的大掌柜还强得多，倒不愧是金鳌岛用的人。 当下微微一笑，颔首还了个礼，带着众女随她走入骆马坊大门。 康曦月吩咐手下伙计领许裳将宝辇牵去院中停放，再取些上好精料喂马，接着将众人引至贵宾室中，请众人落坐。 却见只有沈珉坐下，其余几位女子均侍立在侧，那道行与自己一般的女子亦是恭恭敬敬的侍立在一旁，康曦月心中更加小意，吩咐侍女去上好茶，自己站在沈珉下首微微一笑，露出八颗洁白贝齿，恭声问道：“不知尊客此次光临欲购何物？敝坊各色法宝飞剑均有，品质上乘，威力强劲，价格公道，童叟无欺，尊客尽请放心选购。” 沈珉含笑点了点头，并不答话，转首看了看尔朱雪，此行目的来前早就交代好了，也提前交割了部分财权与她，有了这样能干的管家自不必本人事事躬亲。 尔朱雪会意，上前半步向康曦月微微一福：“康掌柜请了，小女复姓尔朱，乃我家沈老爷府上外务总管，这边有礼了。” “原来是沈老爷与尔朱总管，失礼失礼。”康曦月急忙还了一福。 “我家老爷近日有意购买一柄宝剑，故来贵坊相看，劳烦康掌柜将贵坊最好的土行宝剑取出，让我家老爷挑选。” “呵呵，请沈老爷稍待，我家正好有上佳的土行飞剑，小女这就去取。” 康曦月面带微笑，心中却有些忐忑，蜀山是个剑派，传承自三清圣人中的太清一脉，派内大多修真并无五行倾向，因此金鳌岛发送来此送售卖的飞剑亦多是五行兼具，不分主次，专偏土行的飞剑却是没有多少，质量也自一般，有些担心这派头甚大的沈老爷看之不上。 当下对沈珉一福，退了出去，过了约有一盅热茶时间才又回来，手中捧着三个长短不一的黄色玉石剑匣，小心的放在沈珉身前的红木雕花大案上，一一打开。 匣中立时宝光四起，映得满室生辉，康曦月微微一笑：“沈老爷请看，敝坊最好的土行飞剑俱在此处了。” 沈珉点了点头，俯首看向左首第一个玉匣。 只见其中放着一柄通体黄色的长剑，细柄短锷，剑身宽长，形制高古，不过用时下的话说便叫土气，剑柄上铭刻着‘须弥剑’三个古篆。 伸手拿起只觉分量极重，稍使些法力一试，试出这剑约有四品中上，是柄典型的土行飞剑，剑身极坚极韧，却不甚锋锐，守强于攻，御使起来近身甚易cao控，防御敏捷，离的稍远便显得有些不够灵活，控制不易，无法发挥自己攻守平衡的剑术，试罢不置可否的将其放了回去。 接着看向第二个玉匣，见是五柄一套的短剑，色做浅黄，名唤五丁开山剑。 拿在手中起一试，约是四品中，不过这套剑却是土行飞剑中少有的攻强守弱，剑刃锋利无比，五剑合璧之后攻击威力不俗，可接近上品飞剑，但剑身稍脆，受不起太强的攻击，亦不合自己所用，沈珉暗自摇头，又将其放回。 再看第三个剑匣，见这柄剑形制中正，不长不短，黄灿灿的剑柄之上镌刻着隶书‘补天’二字，下面挂着五色梅花攒心穗，剑体却是略带五彩。 沈珉暗自皱眉，拿起一试，也是四品中上，御使起来异常灵动，远近自如，剑身还算坚固，剑刃亦颇锋利，倒是颇合自家使用，只是这外观却有些娘气，不像是男人该用的颜色，拿在手中左右观看，有些犹豫。 康曦月在旁察言观色，她阅人无数，眼力甚好，发觉沈珉似乎中意这柄补天剑，却又不知在犹豫什么，当下笑道：“沈老爷好眼力，我家这柄补天剑乃是用太古时女娲娘娘补天所用的五色灵石……效用相仿的五色玛瑙石炼制而成，最易通灵不过，以沈老爷的道行拿回去祭炼十余年不定便能生出些灵性，说不得数百年后养成器灵，这便是一柄上品宝剑了。” 上品宝物与中品宝物最大不同之处便是在于有器灵，强也是强在这处，论材质倒也未必比中品好出多少，上品宝物或在炼制时加入高品妖兽或是仙人的神魂，生出后天之灵，或本身为天地灵物所制，制成之后自有先天之灵。 这些器灵或能自行御宝攻敌，或能自发护主，或能预测凶吉，使主人趋吉避凶，或能极大增强主人某些道术神通，有些器灵还能化为实形，无论攻防辅助，各有妙用。 “呵呵，顽物生灵，谈何容易……” 沈珉闻言微笑摇头，一件死物想祭炼出灵性难比登天，何况养成拥有命魂的器灵，霍小玉那条翠玉链，原是有后天魔灵的，因被道家手段祭炼所毁，只余一丝灵性，就这样想要再度养成器灵都极难，一般没有数百上千年的水磨工夫是不成的，而自己那颗元磁沙胎仗着是一条先天灵脉炼就，自有先天之灵在内，这才入了上品。 不过此剑若真是五色玛瑙石所制，倒的确较它物更易生出灵性，这剑虽中庸些，但因这个好处，在四品飞剑中也算是很不错了，乾洲土行飞剑难得沈珉自是知晓，这剑不愧是骆马坊的精品，除了颜色外，对其他各般都很中意。 反正是过渡之用，日后自己不使了正好赐与双成，沈珉将剑放回，稳稳坐定，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暗中传音与尔朱雪，叫她上前侃价。 尔朱雪闻声笑盈盈的上前，打量了几眼案上飞剑：“康掌柜，贵坊的好剑都在此处了么？” 康曦月此时已记起蜀山教有位提督名唤尔朱珪的，正是以水莲神通名传于世，又是此地大族诸葛家的首席客卿长老，位高权重，不可轻视，这女子年纪轻轻如此修为，又身穿水莲宝衣，怕不是尔朱提督的亲人？ 只是骆马坊与尔朱家素无往来，现下想攀也攀不上，这沈老爷又极是陌生，明显是头一次来此，更是无交情可谈，只好眨了眨大眼睛，恭声回道：“尔朱总管明鉴，敝坊所有的四品土行飞剑俱在此处了。” “好。”尔朱雪臻首轻点，眼波扫过三个剑匣，笑道：“果然都很好，不愧是天下第一的骆马坊。” 这虽是称赞，可康曦月听了心中却咯噔一声，她做生意多年，熟知褒贬是买主，叫好是旁人的道理，这位尔朱总管如此夸奖，却像不是要买货的路数。 大凡想买货的人无不是在鸡蛋中挑骨头，好货也要说成次品，这才方便砍价，若只是夸你家货好，那下一句多半便是您且收好，莫便宜卖了。 又见沈珉放下茶杯看着门口，作势欲走，康曦月当下强笑一声：“不敢当，多谢尔朱总管夸奖，不过小女子倒是敢说一句，若在我家都寻不出合适的剑，那别家定也是没有的。” “哦？这却未必罢。” 见康曦月心防已乱，尔朱雪这才笑盈盈的问价：“那贵坊这几柄剑都要价几何呢？” 康曦月看了看面上似有些不耐的沈珉，稍一犹豫，终是不敢出太高的价：“这柄须弥剑要一百二十万两白玉，这五丁开山剑要一百一十万两，而这柄补天剑须得一百三十万两方可，这已是敝坊的成本价，委实不能再低了。” 尔朱雪听罢咯咯娇笑，说起来这价钱也算是公道了，但还不足以彰显自己的手段，于是又将方才侃晕四方车行老掌柜那一套拿出来一通神侃。 不料这康曦月虽是乱了阵脚，但本身口才却是极好，作为金鳌岛使用的人，对天下大势也是了如指掌，两家交兵之下她虽步步后退却韧劲极强，败而不溃，最后竟然勉强抵挡住了尔朱雪的猛攻，双方在补天剑一百一十五万两一线僵持起来，二女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你有来言我有去语，莺声燕语中一时杀了个难分难解。 沈珉悠闲的品着茶，笑看二女厮杀，此时忽闻外边厢一阵沈世叔，沈老爷的呼喊，还夹杂着几句大事不好之类的话语，听这声音好生耳熟，心中立时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