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怪言怪语
第一百二十四章怪言怪语 自古汴京繁华地,长远的汴河直跨京师而过。说及这汴京的繁华,九门十三桥可为不得不提及,天汉桥的水泄不通,扬州门的码头船工,南门大街的外来商贾,杀猪巷的状元牌坊,当然,这却是风月状元,烟花柳绿之地,实乃为世人称道。 御街缓缓而行,旷达的大街上,直通皇城而去,远远的行人见这常常的长龙,都缓缓聚拢了过来,仿似在看什么稀奇的事一般。 公主回京,众人谁敢怠慢,尤其是快至皇城之遥,长长的御街上只有那倒垂的细柳剥落的垂条,远远的便可见那皇城若一块大石坐落在汴京中央,霸气十足。 陈尧咨掀开车帘,却见远远的围着的人群,熙熙攘攘,皆是好奇的围在这两旁。御街是不准百姓随意行走的,只有皇亲贵胄才能在遏见天子从路而行,陈尧咨看了看车辙下的街道,不觉笑意,心里快慰之极。 进了皇城,便是几十匹骑马的禁卫军军士在前面开路,后面马车跟上,再后面步行的禁卫军整整齐齐跑了起来,待他们一拐过街角,围观的人群顿时议论纷足。 “这是哪位王爷又进京了,悄声无息的?” “怕是那位吴王吧,杭州与汴京也不远!” “依老朽看来,却是未必!”一个老头子捋着花白的胡须,颔首的笑道。 “老人家,你有何高见?” “你们难道没有看见,方才掀起车帘的,那人怎么会是皇亲?”老叟笑道。 “不是皇亲,那他怎么敢……” “方才那人,老朽倒是瞧见过。”老叟犹如那说书的人,兴致洋洋的摆谈了起来,“此人唤名陈尧咨,乃是京东路转运使陈省华的幼子,自幼曾名动京师,后曾回乡读书,而后不知所踪,却没想现在又进了汴京……” “陈尧咨,这名字在下倒是有些印象,可他并非皇亲,怎敢在这御街上横行?” “你没看见皇亲的仪仗吗?”老叟笑道,“想必他与那位皇亲熟识吧!” “他不是曾拒官不做吗,什么时候有与皇亲相识了?”一个壮汉笑道,“可见这盛名之下,也有不实之人,这世上,哪有不愿意做官的。“ 马车直穿御街,从威严的禁宫正门进去,宣德楼左边是尚书省,右边是政事堂,秘书省,前面左拐,馆文阁部,,一块一人多高的御碑被霸下龟驮着,御碑上四个气势磅礴的大字,“文官落轿,武将下马”。 一排排的轿子马匹早整齐的排在了此处,八台的大轿顺着这偌大的广场一流的排下去,若气贯长虹,轿子摆在内侧,外侧便是执着的马匹,整齐划一的在轿子外围顺溜下去,两旁却是文武大臣按班之处,前面有些看不清的地方,却是横卧着一块巨大的雕龙凤刻。 早有小太监在那儿候着,屁颠颠跑来掀开马车帘子,“公主殿下……” 陈尧咨随着赵璇下了马车,抬头一看,虽然他不是常进皇宫,但这构局的磅礴大气,无一处不彰显着皇家风范。 “公主殿下,这位公子是……”小太监显然不识他,但皇宫之内,是不准许外来之人的,按照他这般的无征召前来,该是落得个午门斩首下场。 “前面可是陈嘉谟!”一声若钟鼓的声音传来,不怒而自威。 赵璇正欲说话,却见一个人走了过来,这人约么有三十来岁,却是宽大的肩膀下锦绫的绸缎袍服,头上一顶紫金琉璃冠,脸上笑意盎然。 “陈尧咨参加蜀王殿下!”赵璇敢不见礼,并不代表他敢肆意妄为,别说这不是他的地盘,便是被横尸埋了,也不敢有人来追查,所以,人在屋檐下,低头还是很有必要的,古人把这种智慧般的做法,称之为能屈能伸,且归列到大丈夫的行列,所以他陈尧咨,虽然看似有些滑稽,但却不可否认,今日又做了一次大丈夫。 “本王听闻荆阳已回到汴京,今日便前来探望,没想正遇上了。”蜀王笑道,“这一路颠簸,你可还吃得消!” “还好!”陈尧咨脸色一红,这话说得有些违心,“一路上全赖公主颇多照顾。”这话倒是不假,想自己马车颠簸的,若散了骨头,倒是赵璇那车驾最是舒坦,让人舒适之极,因而赵璇也不让他再坐那颠路地马车。 “父皇听闻你回了汴京,早宣你觐见,此刻怕是已经在御书房了吧!” “陛下要见我?”陈尧咨大吃一惊,问道,“可我什么也……” “好了,”蜀王摆了摆手,笑道,“你与本王来便是!” 陈尧咨只得拜别赵璇,与蜀王走去。皇宫之大,陈尧咨早已领教,如今蜀王带着他左右的路拐,一路上略过守卫的禁军,约么转悠了半个时辰,这才到了御书房。 秦翰见蜀王走来,迎了上来,尖声笑道:“原来是蜀王殿下,老奴这就与你通传。”但转身一瞧,不觉笑意,“这不是陈公子吗,你何时到了汴京。” “见过秦公公!”陈尧咨行了行礼,笑道,“也是方才才到。” 秦翰点了点头,尖翠的声道,“自上回一别,老奴可是早盼望这陈公子再到汴京,你能查出成都府刺客,陛下可是龙颜大悦啊。” “秦公公谬赞了,”陈尧咨客套道。 “老奴这便与你二人禀报。”秦翰走了进去。 不到片刻,秦翰便走了出来,把二人领了进去,陈尧咨再一次走进了这御书房,书房不大,却是犹如深渊一般,两旁无人,便是些许藏书,为首一个白花满头的人,脸上的皱纹已经有些枯黄,若那点燃殆尽的烛火,依稀还能照的出通明得火。 “儿臣,参加父皇!” “草民陈尧咨,参加皇上!” 两人见此,齐齐跪倒。 “平身吧,”太宗放下了批阅的奏折,他的声音似是苍老了许多,见到两人,不禁斑驳的脸上露出笑意,道:“陈嘉谟,你汴京的风物,可还适合你啊!” 陈尧咨道:“禀皇上,汴京风物未变,民风依旧。” “好、好!”太宗点了点头,叹道,“朕之未变,乃是为国之大器;尔等之未变,却该是因变而不变。” 这话说的玄乎,陈尧咨也摸不着头脑,听得一愣,太宗道:“你在文人雅集,可是已变,却未知其不变之处吧。”
陈尧咨听得大惊,原来是如此,这算是兴师问罪吗,太宗的意思似有如此,陈尧咨道:“草民知罪。” 太宗微然一笑,摇了摇头笑道:“你不知,如今朕已然老矣!” “父皇!”蜀王憋了陈尧咨一眼,道,“此乃儿臣之过!” “这非过错!”太宗摇了摇头,叹了叹道,“我朝自太祖以来,皆是富国而强兵,唯独朕不能如一,这岂非无过?” “陛下严重了!”陈尧咨附和道。 “朕心中有数,”太宗摆了摆手,起身道,“而今朕在位多年,虽是多有临机决断,可如今我朝已是如此,也怪不得你们这些读书人。” 陈尧咨心里一紧,暗想这管家此话何意,这番话说来,无疑是给了他一记警钟,或是他所作之为,皆是一无是处? 两人走出了御书房,蜀王见他闷闷不乐,似是在苦思冥想,不觉笑道:“你是否可想着方才之言?” 陈尧咨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这也难怪,”蜀王笑道,“毕竟还是年少,父皇之意,倒是说得明了。咱们确实太过浮躁了。” “浮躁?什么意思?”陈尧咨问道,这管家说了半天,也没有听他说过什么浮躁两字,为什么这蜀王嘴里出来,便变了味道。 蜀王摇了摇头道:“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本王也不能与你多说。但需忍让,方得有大气之时。你可仔细一想,父皇虽说你之贸然,但却又说及我朝之弊,此言为何?” 陈尧咨蓦地一阵苦笑,心道,你们这些权贵,说起话皆是文绉绉,深讳难懂,不就是彰显什么拐弯抹角吗,这若是遇到智者还好,也到不难猜懂,若是遇上他人,估计这话算是白说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世上有了深讳两字,说话便成了一门艺术,懂得这门艺术的人,无疑都是那些能投机取巧之辈,处事圆滑之人,最后无不飞黄腾达;而不懂的人,不过落得个四处碰壁,一事无成罢了。有人说,说话害人,这岂不是如此。 陈尧咨琢磨了半响,也难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只怪这官家隐藏的太深,话说在官场混了一辈子的人,无不是如此。拿着自己胡言瞎诌的话,委婉的表达自己的意思,让别人摸不着头脑,方显自己的智慧。他们却不知智慧不在说话,而在方圆;不在处事,而在行为。 马车从御街往西,沿着里城城墙根过了朱雀门、新门,一拐后继续往北,沿途经过郑门、梁门,又跑了一截,到了天波门,他穿过天汉虹桥,走过前面就是金水河了。 这东京城的北边金水河畔住的人家可都是当朝大员,可不是,前面就到天波府了,太宗皇帝立的石碑还竖在那儿呢! 陈府便在这金水河畔,隔着柳府不远,陈尧咨坐在马车里,看着这汴京城的风物,不觉细笑,汴京的人物,也有他们自己生活,如此舒适,却也如此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