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笑容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余何是一个知足常乐的人，但命运让他不断索取。

    余尚辉是一个得寸进尺的人，但命运让他不断舍弃。

    上一世，他和自己的哥哥是背道而驰，这一生也好不到哪去。

    上一世他看不明白，一定要报复自己的不甘，和余尚辉争得头破血流，直到最后……

    这一生他甘愿当个笨人，采取回避姿态，放任余尚辉步步紧逼。

    两方争夺，总有一个人要做出让步，不是退出就是死亡。

    可苏执的话他还记得。

    ——“重生的第三个代价，你要尽你所能，继承长盛集团。”

    ——“代价是“倍数的总和”，形态就像发洪水不断涨高的水位，总需要渠道泄洪，你泄洪的渠道越多，那么洪水就越快被分流，危及生命的可能也大幅度减小。”

    ——“你越早行使第三代价，你付出代价的“总和”就会越快被消耗、分流掉。”

    但余何还无法确定他做好了准备。

    上一世，他坐拥长盛集团以后，过得并不快乐，失去了太多太多。

    这一生，他不愿再重蹈覆辙。

    这一生，他也不愿再把温倩倩卷入这一圈圈向前不堪扭动的车轱辘，磨成一个又一个的圆形弧度，却把自己和她终生困在其间。

    自己已经带给她太多不幸，也别再多添麻烦。

    余何站在落地试衣镜前，穿戴上CANALI银灰色西装。

    如果他没记错，这是他二十岁的衣服，那个时候他还没有在外流浪，穿戴都非常讲究，尤其喜欢这款意大利品牌。

    当时也没想太多，随便带了一套出来，结果没想到他自那以后就彻底抛弃了西装，日常生活取而代之是简单的便装。

    毕竟没有了身份的束缚，他想做什么都可以。

    CANALI银灰色西装顶级的天然原料，贴身剪裁和精致完美的手工制作，所有一切如同昨日，只可惜穿的人变了。

    袖子和裤子都短了一些，看来他还是长高了，所幸没有影响整体的穿衣效果，非常正式。

    衣柜里的领带摆了三两条，余何的手在上面游移不定，最后挑了一条黑色的领带，在领口别扭比划一下。

    结果他把黑色领带在手里打圈旋转，最后扔回衣柜。

    一如既往的，他选择不打领带。余何把白色衬衫解开两粒扣子，露出锁骨和小部分结实的胸膛，自然随性。

    余何走出门口，他正巧碰上了温倩倩跑步回来。

    温倩倩看到余何的一瞬间就别开视线，假装没看见他，但是眼睛却忍不住来回瞄他今天的服饰。

    似乎头一次见他穿这么正式。

    “身体好了吧。”

    温倩倩当没听到，径直走到门口拿钥匙开门。

    余何苦笑摇头，真要解释起来这故事可就一长串了，他之后再找机会吧。

    但没想到最后温倩倩还是叫出他，“去哪？”

    “……回家。”

    温倩倩嘴角撇了撇，“没听你提过家里的事，那天是你哥吗？”

    “嗯。”

    “我说这话你别介意，但我不太喜欢他。”

    “为什么。”

    “我总感觉他挺可怕，跟你是完全相反的人。”

    “我不可怕吗？”

    “你挺温柔的。”

    余何眼里突然透着莫名情绪，笑了。

    “你可要跟我解释那天你干嘛这么对我。”

    “再说吧。”

    “如果你什么时候想说说你meimei的事，我……”温倩倩有些尴尬，“我随时都会在这里，听你讲。”

    余何的眼神变得沉重而悲伤，伸手摸了摸她柔软的头顶，带着怜爱，“嗯。”

    “我走了。”

    “你还回来吗？”

    “说什么傻话，当然了。”

    “你不是说要回家吗？”

    “那只是字面意思。”

    我的家，在很多年前就已经散了。现在残存的，无非是些零散的，拼了命想运转起来的空壳部件。

    缺少了齿轮的机器，就像磨损干净的膝盖骨，每走一步，膝关节都像生了涩锈的齿轮，吱咔吱咔，卡的人疼痛无比，却不见刀光，不见血流。

    脸上的笑容，倒学会了清晰可见。

    那是人唯一、也是最后自卫的武器。

    余何带着笑容，在临近中午的温暖阳光下，挥挥手向温倩倩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