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会面

    “怎样怎样？”店小二退出客房，刚刚来到楼下，就有一个黑瘦的汉子从暗处钻了出来。这人扳过他的肩膀，满脸贪婪之色地道：“我们好几日没有开荤了，想不到今日撞见此等肥羊，弟兄们都有些等不及了。等下放倒了他们，那个男的直接拖到厨房煮了，那个女的咱先玩上两天，再下锅也不迟......”

    店小二面色微微一变，想起方才从那女子眼中感受到的真诚之意，连忙打断对方，压低声音道：“休要胡言，我方才暗中打量这两人，发现他们并非常人。不但武艺高强，而且行事极为谨慎，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尤其是那男的，一双眼睛能看到人的心里去，我被他看上一眼，到现在心里还冰凉冰凉的。依我看，这两人的主意打不得，咱们好生招呼他们一回，也就罢了。”

    那个黑瘦汉子如何肯相信，当下面现不悦，怪声道：“小子，我看你是不想活了？现在这个世道，哪还管什么好对付不好对付，俗话说的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就算是身怀武艺，又怎么了？咱们的手段，就是专门对付这种人的！滚后面去，烧一锅开水，今天晚上等着煮‘羊rou’......”

    店小二面现惧色，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不敢违背对方的命令，钻到后面黑暗的厨房里去了。而那个黑瘦汉子，则是从怀中掏出了一根细细的木头管子。这是一根中空的细竹管子，上面布满污迹，失却了原本的颜色。黑瘦汉子将之拿在掌心把玩着，阴阴地一笑，蹿出了这家破败的酒店。

    与此同时，在那楼上的客房里。两个过路人并非别人，正是子川和水月儿。在两人面前的空中，正悬浮着一面镜子，这镜子由水组成，其中显现出一些图像，却是那黑瘦汉子疾行在萧条的街道上的情景。

    看到这里，子川把手一抹，那面水镜随即消失。他微微一笑，对身旁的水月儿说道：“这得自北方水神的法术还挺实用的，据他说，这水镜术修炼到高深之处，不但能窥见远近景物，甚至能窥见过去未来。你修炼的速度，比我还要快些。以后时常运用这门法术，可以趋利避害。”

    对于那黑瘦汉子等人的算计，子川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不管对方有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无法威胁到他和水月儿。而对方那龌龊的心思，也并不会令他动怒。

    水月儿轻轻点头，先是将自己脸上的纱巾摘去，又给子川摘去了，这才凝望着他的双眼，柔声道：“我知道，你终有一天是要返回你那个世界的，所以才事事为我考虑周全。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给我讲过相忘于江湖的故事，那时我不懂，可是现在我懂了。像我父母那样，生死相伴，不如你我各自都生活得好好的，哪怕自此分开。”

    子川看着这个莲花般纯洁的女子，整个身心都有一种得到净化的感觉。他本能地将她拥入怀中，自言自语般地道：“原来你知道我在想什么。你说的没错，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如果我能早一点明白这个道理，或许能够轻松许多。我很高兴，能够遇见你，如果这是命运的安排，我首次要对命运说一声谢谢。只不过，你这次要去找你那外祖父，我觉得这并非一个好主意，所以放心不下。”

    原来前不久两人从那地底出来后，躲在一个地方休养了一段时间。不但是水月儿的伤势得以痊愈，她那件双鱼圣衣也在星光的沐浴下自动复原。而在这段时间里，被镇压的北方水神也吐露出许多信息，想要借此重获自由。子川在获得了许多自己想要的信息后，已经许诺将来有一天会还其自由，不过目前来说还是要剥削其力量，用来祭炼无常珠。无常空间化成的那个水莹莹的珠子，被子川称为无常珠。

    在这之后，水月儿并没有提出要去找那雷神报仇雪恨，而是说要去投靠自己的外祖父。水月儿的外祖父，乃是一位海外龙君，掌管一片海域。当初水月儿的母亲，其实是被洛水水伯给拐走的，所以相互之间就断了联系。要不然的话，有一位龙君撑腰，那雷神也不敢对洛水水伯下手。当然，有的时候远水也救不了近火。

    “在那雷神降临洛水上空，发出挑衅的时候，我父母叮嘱了一番很奇怪的话，让我带一件东西给外祖父作为寿礼。这件东西就被封印在龙珠中，我不能私自取出查看。当时母亲还说，这是对我的一个重大考验，所以路上会遇到许多阻碍，我真傻，当时竟真的信了......”

    水月儿双手紧紧环住子川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用一种平淡的语气说道：“现在我知道了，他们都是在觊觎这件东西。只要这件东西存在一天，他们就不会放过我。我会将那件东西丢弃在茫茫大海深处的地缝里，叫他们再也寻之不到。我已经向外祖父那发出了讯息，今天夜里，就会有人找到这里来。倘若他们愿意接纳我，我就随他们去了。外祖父虽然身为龙君，常人重视的亲情，看得淡了，但他毕竟是我的外祖父，应该不会弃我不顾的。”

    顿了一顿，她忍不住哽咽道：“到时候，有身为龙君的外祖父照顾我，你就不必再为我担心了。”

    说到底，她还是不舍得就此和子川分开。相忘于江湖的境界，说起来很容易，能做到的又有几人。世上的道理都是如此，谁都会说，谁都难以做到。

    子川又何尝舍得与她分开，这是第一个令他心动的女子，他和方瑜之间，只是亲情。也正因为方瑜的事，令他心生顾忌，生怕自己在水月儿身边待得久了，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与其弄得像他和方瑜那样，倒不如散入江湖两相忘。

    默默叹息一声，他轻声笑道：“月儿，你想就此离去，恐怕不成呢。你那外祖父身为龙君，想必消息灵通，已经知道你拥有一件令诸多神灵觊觎的东西。那些是非我也不必多说，我们且看吧。我估计，我们之间相处的日子，还有一段很长的时间。至少，也要等我探索完幽冥界后，我才会回归原世界。”

    对于水月儿口中的那件神秘的东西，子川也不是不好奇。但是水月儿受限于父母的叮嘱，不能将之从龙珠里取出来，他也不会去强迫水月儿。而且在他看来，那东西显然不怎么吉利，水月儿想将之扔进海底裂缝里，他当然不会反对。

    过不了多时，天色昏暗了下来。夜幕降临，冰冷的夜空下，寥寥几盏灯火闪耀在小镇上。

    酒店的厨房里，只有一盏豆大的油灯，灯火摇晃个不停，在周围映照出张牙舞爪的影子，颇为可怖。

    几个又黑又瘦的汉子围着一口幽黑的锅子，不知在烹煮着些什么东西。只在几个肮脏的角落，隐约可见一些血淋淋的残骸。一只黑老鼠在其中钻进钻出，啃噬着残存在上面的血rou。这一幕落在一个汉子的眼中，他却是冰冷地一笑，对同伴道：“等养肥了这几只老鼠，咱又可以吃顿鼠rou了。”

    另一个嗤笑道：“真没出息，尽惦记着几只老鼠。今日来的那两只肥羊才是正菜，如今天也黑了，他们远道而来，应该乏了，我看是时候动手了吧？”

    先前那个黑瘦汉子摆摆手，说道：“不急，听小二说，那两人都是会武艺的，不可大意。等到三更天的时候，我再去吹迷魂香。”

    “小二呢？”

    “那小子，哼，还是有些胆怯，真是个孬种！”

    “可要看好了他，别让他坏我们的事。”

    “坏不了，他和我们一样，若论罪孽，大家都该下地狱，还怕他去告状不成？哈哈！”

    几个人嘿嘿怪笑着，如同几只恶鬼凑在一起。传说中，被水鬼拉下了水，从此也就成为了水鬼，不得超脱，便也开始拉其他人下水。

    天上明月如钩，店小二蹲在一颗大树下，透过那干枯的树枝，望着夜空。良久，他垂下了脑袋，索性瘫倒在地上，四肢张开，闭上了眼睛，口中嘟哝着：“会下雨？这种天色要是真下雨了，我就离开这里，去外面的地方。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真的，会下雨么？”

    而在小镇外的那条小河边上，子川和水月儿不知何时已从那酒店中出来，来到了这里。

    月色下，干枯的河床清晰可见。两人并肩而立，水月儿亲昵地挽着子川的手臂，有些疑惑地道：“我能感觉得到，此地的元气极为混乱，地下水脉枯竭，所以才引发旱灾。可是这种情况产生的原因，我却不甚明了。”

    “似这等天灾，产生的原因极为复杂，一时我也说不清楚。不过有一点我能肯定，那就是与那幽冥界有所关联。幽冥界好比这个世界的一个中心，想必是幽冥界出了什么变故，所以在外界引发了一系列的天灾。而且我猜测，因为这天灾，导致了恶性循环，使得事态正变得更加不妙。等此地事了后，我就要前往那幽冥界的一个入口，进入幽冥界一探究竟。”

    子川可没有忘记，探索幽冥界，才是他来到这方天地的最终目的。幽冥界当然发生了变故，要不然的话，也不会吸扯地球世界上的灵魂。说不定，不止是地球世界遭到了牵连。

    “你要去幽冥界？我听说幽冥地府的神灵十分排外，其他体系的神灵是不允许进入其中的，若是强行进入，就会遭到阴兵的攻击。幽冥地府的阴兵，只要在幽冥界中，就会得到力量增幅，甚至不会真的死亡。哪怕被打成碎片，他们也会在幽冥界中重生。”

    “我知道，这些事情，那北方水神已经告诉我了。嘘，有人来了，应该是你那外祖父派来的人。我先不露面，你要小心，以防他们翻脸不认人，对你不利。”

    子川说着，就施展出隐身法术，隐去了身形，照旧站在水月儿边上。他对自己的隐身术极为自信，又感应到来人不是什么强得离谱的超级高手，自然不担心对方会看破自己的行踪。

    须臾之后，果然有两个身影出现。接近之后，就见得是一男一女，一身装束极为高贵华丽，看起来就像是朝廷中的大官。而这对男女的额头之上，都有一对犄角，看起来就像缩小的鹿角。这一对犄角，揭示了他们的身份，他们都拥有龙族血脉！而且他们的血脉，比水月儿还要浓烈一些，毕竟水月儿的真身是一尾红鲤，和龙的形态差了老远。而他们拥有龙角，在先天的力量上显然要超过水月儿许多。

    “你们是我外祖父派来的吗？我外祖父可还好吗？”水月儿见到这两人，不禁心生波澜，因为这两人很可能与自己有着亲属关系。她外祖父一脉，居于海外，掌握一方海域，自然开枝散叶，膝下龙子龙孙不知有多少。

    “你就是水月儿？”

    那一对男女却是表现得极为冷淡，高傲的面孔上，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之情。似乎眼前这个女孩，玷污了他们尊贵的身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