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那翘胡子的曹cao(五)
“你是个疯子!如果我认同你的话,那么我也快疯了。” 天命是什么?曹cao也不清楚,更不相信一个人的命运如同磐石上的花纹般无法更改。从小就被左右乡邻视为小流氓的他,此刻却成了主宰一方百姓的济南相,这其中的每一步艰辛,只有曹cao自己最为了解。 相对于天命,他更相信,万般命运,皆由自己掌控。 他看着眼前的田晖,此时对这人的判断和在刚进城时又有了大幅度的不同,田晖的后两个问题,曹cao在内心中也估摸着有了底。 田晖笑着没有理会曹cao,而是敲击了龙椅右侧扶手三下,没过多久,两人脚下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声音,在龙椅右侧出现了一个两丈见方的入口,内里可见灯火,居然是一个秘道,看着田晖的手势,是要让他跟着一同下去,曹cao倒也不怕,他相信田晖不是让他听了一个故事就活埋了事的人。 秘道很长,两边有火把照明,其中蜿蜒曲折,始终望不到头,而且这倾斜的地面让曹cao走得很不舒服,心里有些奇怪为什么没有修葺为台阶式。 “人,从一无所有,至富可敌国,当我们面临这种机遇时,究竟应该如何选择?或者说,上天想借我的手,来做命中应该要去做的事。” “天命?我从不相信这东西。”虽然自打出生后就没饿过肚子,但曹cao从一个宦官儿子到如今的济南相,确是自己一步步靠着能力走来。天命,宿命,或是规则,都是他最烦感听到的词语。 “认同与否,无需早下判断。”田晖似乎早就预感到了曹cao的回答,连头都没有回,向下的脚步依然没停。 “哦?不知道田大家在这秘道下为我准备多少了金银财宝。”曹cao信口胡诌着,在他的经验中,田晖这种人想要笼络官员,无非是许之以利,诱之以名,只是田晖到底用什么换来了富可敌国的财富,曹cao心中仍纠结着没有答案。 田晖转过身来,正色道“会让李正这只狗害怕的人,真能用金钱收买么?”这话说得曹cao心里一乐,起码在李正这个人的评价上,两人还是看法一致的。 两人绕过了一个拐弯处,一个圆形石门出现在两人眼前,门旁并无侍卫,田晖轻轻拉动门上青铜拉环,没费多大的力气,石门随着拉环链条的扯出而旋转开启,这样奇异的开门方式,曹cao倒是从未见过。 “戴上这个。”一边说着,田晖扔来一副面具和一面无花纹黑色披风,面具不大,只遮到了嘴的上半部,应该是为了饮食方便而留下了空间,面具整个由檀木雕刻而成,外部刷上了朱漆,再用黑漆勾勒了龙雀花纹,更有木刻獠牙上翘,雕工纹路稍显恐怖。 进了门,是一个与地面有三四丈落差的高台,沿墙有仅供一人行走的石阶可以上下,在高台上望去,曹cao眼前开阔起来,这石门内俨然是另一个世界,曹cao不知道,这正是小杏子三人之前逃走的地宫,高十丈有余,宽三十丈,长度却一眼望不到头,地宫两边用白纱隔开,仿佛一座白茫茫的迷宫,有着无数的空间和路径,以及上百个攒动着的黑衣人影,那些人也跟曹cao一样,带着同样的面具和披风,只是这么多人,竟然没有半点说话声,只有伴随着隐约传来琴声和幽暗的灯光,让这地宫显得十分暧昧诡异。 “这里是?”曹cao皱眉,这里的琴声与灯光,像极了他在少年时就熟络的春街花楼,只是这许多带着面具的人和这安静诡异的气氛,又与花楼的莺声燕语大相径庭。 “这里,是让你重新了解自己,重新了解这个国家的地方。” 曹cao仔细观察着满是白纱的地宫,与那些戴着面具黑衣人比起来,竟然有许多幼女静立隐没在白纱之中,因为她们都穿了白色衣裙,所以乍看之下,会让人忽略了她们的存在。曹cao想起了白天听到的登高传言以及那几百名丢失的女娃,眉头不禁大皱,内心的厌恶和杀机一起浮现在面具之下。 “这地宫本是四百年前齐王田广防止楚霸王灭齐所建,谁知后来却被韩信不顾郦食其在齐的和谈,以燎原之势灭了齐国,田广在被俘前将女眷与他所有的财富尽数藏于此处,韩信大举人力也没有找到这里,而田广家数百女眷被永远困死在这里,这批财宝从那时留了下来,直到那白发老人说了这藏宝处,我终于明白了,这笔财富,是我田家祖先对汉室的诅咒。” “诅咒?”曹cao环顾四周,看着这个更像是殉葬场的地方,四周石壁上满是雕工精细的龙纹,隆起的石头上似乎还有指抓的痕迹,只是想田广的那些女眷,没有食物,没有灯火,从怀着一丝出去的希望一直到活活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宫中被饿死,不难想象当时的凄惨状况和曾经有过的呻吟与嚎叫,想到这里,曹cao脖子上一阵寒意飘过,恐怕,这来自于田广数百女眷的诅咒已经落到每一个进入到这里的人身上。
“从起出这里宝藏开始,常常做同一个梦,我走在一个平静的湖面上,湖水十分清澈,清澈到能看到被田广的那几百个女眷在水面下一张张面庞,其中居然还有我的家人,我妻子,孩子的脸,她们在水面下冲我招手,我甚至能感受到她们想要拉我下去的力量,但是现在不行,我还没完成我的使命” 也许是因为光线的关系,田晖说这番话时,他面具上的金色花纹似乎动了起来,形成了一张无比邪恶的恶煞面庞。 “面具是个很好的东西,它让人们回归原始的模样,发掘他们心底的欲望,平日里,那些高高在上,白天路过青楼而目不斜视,甚至有些还吐口痰以示厌恶者的所谓国之栋梁,政客大员们,在带上面具后对占有这些幼女的渴望程度,大到连我也感到惊讶。” “让他们成为这样的人,不正是你么?这样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曹cao不自觉得摸了摸腰间佩剑的位置,只是在来前佩剑早已经给带路人缴了去,只是暗自将拳头紧握,此刻失踪的孩子都已经有了下落,只要再将这罪魁祸首和下面一众腌臜货们捉了回去,恐怕算是历届济南相中最大的一把火了。 “好处?呵呵。”田晖毫不在意曹cao摸剑的动作,反而背对着曹cao,看向下方的人群。 “这里,是我行使天命的开始,从最初的几个官员,发展到几十,几百人,每一个在这里享受过的官员,将同瘟疫一般将这种癖好传染给他所熟识的人,掌握这个国家大权的官员们如同糟木般腐朽后,还用担心这迟暮的大汉没有倒塌的一天么?”虽然下方这些面具下的人们让曹cao感到恶心,但更让他愤怒的,是身旁这个始作俑者在说出他看法后的得意大笑。 “哦?感到愤怒了么?很好,我等这一刻,等了七年了。”田晖回头看着曹cao,似乎对方每一次情绪起落,都在他掌握之间。 “等我的愤怒?” “凡事,黑白相辅,破立相成。别忙着摸剑,需要剑时,我自会让人奉上,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何不随我一起下去近距离感受这人性的黑暗?” 田晖说话时习惯微笑,但曹cao有种直觉,那微笑渐渐将自己拖入一张黑色的大网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