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乌丫(三)
一声拉长的尖叫,与安静的早晨格外不相称,让乌丫三人从未的悲惨遭遇中重新回到了现实世界,一同到门前的,还有其余十二骑。 “等等!” 寅话音未落,推开门的乌丫被一阵黑云掀倒在地上,没有心理准备的其他人也只能捂住脸和头以防被这个黑云袭击,透过胳膊和指缝,乌丫才看清,这从屋子里冲出来的黑云,竟然是成千上万只黑色乌鸦组成,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它们奋力拍着翅膀冲出屋子,大约过了十几秒钟,乌鸦拍击翅膀的声音才完全消失,剩下的,只有屋内娜乌卡愈发刺耳的尖叫。 “我,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想叫醒她,问问她在药碾峡的那个预言。”脸色煞白的柳虞从缩成一团慢慢展开身体,眼睛充满惊悚地为自己辩解着。 巳先冲进了屋子看看那孩子,娜乌卡的眼睛并没有睁开,仍是在睡梦中。 “我真没做其他任何事!”柳虞见众人没有回复自己,依然不停叫着。 “没事了没事了,只是梦,只是梦。”巳轻声在娜乌卡耳边说着,这让刚刚呼吸急促的孩子渐渐平稳了下来,而娜乌卡在平静后抓住巳的手指,更让巳脸上泛起了一阵母爱般的关怀,坐在地上的乌丫和其他一样狐疑的人对视着,大家心里都有一个问题,如果这真是梦,那群乌鸦又是从何而来? “你们最好过来看看。”丑仰头看着天空,眉头大皱,原本洒满阳光的庭院,此刻却突然阴沉了下来。 一行人抬头看着天空,才知道丑为什么皱眉,原本晴朗的天空中,上万只乌鸦不断在寿阳上空盘旋,形成了一个偌大的黑色圆环,它们甚至密集到挡住了空中落下的雪花,更为诡异地是,这群乌鸦除了哗啦啦拍击翅膀的声音,没有一只发出正常乌鸦应该发出的呱躁的声响,似乎在静静的等待这什么,此时院子外的人群怎会忽视这天上奇怪的景象,乌鸦作为死亡和衰败的标志,让满城远近的尖叫声和哀号声此起彼伏。 “这个孩子,是个灾星!” 一个穿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在墙头上,那颗即便在没有阳光也能闪耀着光芒的rou头显得格外累赘,没人知道凭着他那肥硕的身材是怎样攀到这墙上,但他说的话,却让在场者有着不小地震动。“继续让她留在身边,你们都逃脱不了惨死的阴影,把她交给我,一切就可以回归原样。” 昨夜的那老太太的话和如今这天上的乌鸦黑圈,即便是考虑周全的寅,也不得不考虑了一下这个敢擅自闯入吕府者的话。 “你什么人,敢擅闯吕府!谁知道天上是不是你在捣鬼,还敢来要人!”巳抱紧了还在昏睡的娜乌卡,往后退了两步。 “对了,在下塌瑞,狼王手下的一个普通食客,慢!慢着!”胖子肆无忌惮地从墙上跳入院落,本已经戒心重重的众人听到他是狼王拓跋耶的人,纷纷拿出了武器指向了他,但塌瑞忙对着摇摆着那双rou手,完全没有要战斗的意思。“在下只是看到各位这就要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实在于心不忍。” “跟他那么多话作甚,狼王那边杀了总是没错,割了那rou头做下酒菜!” 丑大步上前,抄着大板刀就那么砍了过去,眼看着塌瑞的光头就要随着大刀应声而落,看那刀划过了他的脖颈,却没有一丝血迹喷出。乌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包括寅看出,塌瑞在那大刀划过自己脖颈的一瞬间,后退了一步,再以难以置信的速度回到了原位,丑看着自己落空的大刀,一时有些发愣。 “塌瑞在这跟各位掏心窝子说话,药碾峡sao扰各位的那些个狼兵,真与我主上无关,只是些小部落想挑拨我家狼王与丁刺史的关系,才盘踞在那,各位真要为此斩了在下,那可真是中了他们的离间之计了。” 塌瑞这种说客俨然走过了不少大场面,虽然因为那肥胖身体原因,汗珠一颗颗从在他头上那些肥rou堆砌的褶子里冒了出来,但表情上,却是无比诚恳真切,看不出一丝虚伪,而事实上,那千名狼兵也确实不是拓跋耶直属,在这一点这塌瑞没说谎。 “犬头的骨鹫儿子出现在那里,还说不关拓跋耶那老贼的事!”丑回过神来,再次砍向塌瑞,一样的攻击范围,一样的落空,听到狼王被丑称为犬头,塌瑞却也没有半分气愤,还是那么毕恭毕敬地站在哪里,似从未移动过。 “这正是塌瑞今儿来的目的,那骨鹫确是被狼王差遣来并州,但目的不是入侵并州,而是来找回这个孩子,据说这孩子的身体里流着会吸人魂魄妖怪的血,所到之处,身边人必然血光之灾,不知这一点,诸位还是否需要塌瑞举证么?”塌瑞的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口凉气,从一年前到昨天,这塌瑞的话确实一一都得到了验证,城南那对夫妇,未,亥,药碾峡的狼兵和骨鹫,以及昨天遇刺身亡的丁熊,都是因为这孩子而死。 这塌瑞环顾众人神色,明白自己戳到了他们的痛处,接着说道:“我主虽不是宅心仁厚,却宁愿让骨鹫和我塌瑞去死,也要将她带回祁连山中封印起来,就是因为这孩子太过邪恶,让她游离在外任意害人,对枉死的百姓,对你我双方奋力在战场上拼杀而死的战士也不公平!”
众人身后的柳虞突然大声喊道:“把那孩子给他,带回那个鬼草原去,她说得那些话,一定都是蛊惑我们心神的鬼话,说什么我一定会失败,谎言!彻彻底底地谎言!快让这胖子把她带走!”柳虞的脸色依然如纱般苍白,被屋子里乌鸦惊吓到的她此刻停了塌瑞的话,更加确认娜乌卡就是一个灾星。 塌瑞轻瞄了一眼身旁发愣的丑,朝巳轻移了两步,堆着微笑朝巳伸出双手,却没有再上前,只等巳自己抱着娜乌卡过来,没有人再阻拦塌瑞,也没有人质疑他所说的话,这一切状况的推演,都一如这胖子的预料,这让塌瑞在心中,已经泛起了微笑。 “不!”乌丫站在了巳与塌瑞的中间,她的话,让几乎看到胜利曙光的塌瑞心凉了半截。 “难道塌瑞说的还不够清楚明白么?”堆笑的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皱眉说道,一面笑一面皱眉让他的表情看着更为怪异。 “很明白,我更知道,你将所有的责任推到一个孩子身上,这本身就是最大的荒谬!”不知为什么,乌丫想起了还在常山时的赵云,那个练习隐没将兔子藏在怀里的赵云,只是那时雪坑中的赵云,换成了此时的娜乌卡。 “莫非你们还要看着身边亲人一个个离开而没有任何行动?莫非你们要眼睁睁让自己兄弟姐妹枉死?”塌瑞没有看乌丫,也不愿再看这个打乱他计划的姑娘,而是将视线,转移到乌丫身后的每一个十二骑兵身上。 “很可惜!” 长时间没有出声的寅终于走到巳的身侧。“你这么爱打听寿阳城的事,一定从士兵那里听过过,吕府上下,已经是被诅咒的一群人了,我们也不在乎再多一个。” 寅的话像是重新点醒了丑等人,而丑的大刀再次招呼向了塌瑞,只是这一次,没有用刀刃砍向他,而是刀背。 只在这时,墙外突然不断有火把和石块丢进院落,原本在街上的哀嚎声,此刻变成了在吕布府外的怒骂痛斥,众人在闪躲之际,看到了那塌瑞肥胖的身躯飘到了另一边的墙头上,他满带着怨毒的眼神望向乌丫和寅,留下了一句话后就消失了墙的那边。 柳虞的额头被墙外丢进的石块砸出了血,仍没有躲避的但距离塌瑞最近的她,重复着这胖子在墙头的那句话。 “你们一定会后悔!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