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杏子（五）

    “一个平民就这样惨死在他眼前，居然连半点愤怒都看不出来，还和那帮狗官喝成这样，怎么会是英雄？”接风宴之后，看着烂醉如泥的曹cao被铁曼和曹仁抬进了卧房，小杏子坐在他屋外的台阶上，轻声不屑地对阿臭说着“你还指望这样的人会帮我们？”

    “嘘！别让他们听见！曹大哥兴许是有苦衷。”阿臭忙着摆手示意，让小杏子声音再小点。

    “事实就是事实，无论你帮他说什么，他睁眼看着农妇惨死的事也不会改变，我明早就离开，你走不走，随便你”小杏子的最后通牒让阿臭挠了挠头，面泛难色。

    “两个小鬼头，在说什么呢？”曹仁的大头突然伸到了两人之间，笑嘻嘻地双手搂着小杏子和阿臭，这让阿臭心里噔得一下几乎停滞，不知道他是否听到自己二人的对话。

    “我们在说，曹大哥这两天公务一定很多，不如明儿我两直接自个去寻亲戚”小杏子反应最快，确实说了一半的真话。

    “急什么，饿了吧，俺看你两刚才就没吃什么，看着那些酸儒sao客恶心的吃不下饭吧，俺也一样，嘿嘿，走，咱们去厨房找点夜宵去”曹仁说话间拍了拍阿臭肩膀，不由分说地拉着两人的胳膊，朝后方的厨房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俺大哥说到做到，说了送你们到家就一定不会食言，况且，这城里有些不对头，等俺们看看情况再做打算不迟”

    小杏子心里一动“不对头？是因为那些人的表情么？”

    “什么表情？”阿臭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询问着看向曹仁和小杏子。

    “恩！小妮子还真是机灵”曹仁拍了拍小杏子的头，朝曹cao的房间看去“表情，体态还有他们眼神，人又不是圈里的畜生，俺大哥再受欢迎，也不至于所有人的眼神都一个样子”

    “尤其是在那女人被砍头后，那些人即便是脸上被溅上了鲜血，也没有改变笑容，正常人都应该感到害怕或者恐惧吧，但他们连悲伤的神情都没有，只有那种莫名崇拜的傻笑，这的确很奇怪。”那些人木讷的眼神和麻木的笑容几乎刻在了小杏子的脑海中，现在迫不及待地吐出，让她心里好过了些。

    “但是为什么呢？有没有人用刀顶着他们”阿臭完全没感到白天的异样，小杏子和曹仁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们两人也没有答案。

    “曹大哥为什么还要再看看情况呢？他明明是这城中最大的官了，他只要动动嘴，那些不听他话的人都会被关进大牢吧”

    “呵呵，臭丫头，原来你两刚才在说这个，俺不懂怎么做官，俺只知道要是在战场上，先得知道军情，才能为了战斗胜利而部署军队，哎，都不想了，俺一想多就头疼，走走走，咱们找两只卤鸡填饱肚子先”曹仁拖着两个孩子，径直往后院的厨房而去。

    “好吧，那我和meimei再叨扰三天，那时候再考虑麻烦曹大哥了”阿臭的话说给曹仁听，更是说给小杏子听，小杏子心中也只好同意，利用这三天，她可以补充一些路途上必须的装备，还有修好那只木猫，他们身后的一扇门缝微张，神色恢复如常的曹cao和李典站在门内阴影处，看着三人的背景渐渐消失。

    “那个孩子不简单”李典在曹cao背后欲言又止。

    曹cao摇摇头“跟这个比起来，先去查查李正说的田大家是个什么鸟人，让我这新官憋了一肚子的火，就全留下来烧掉他那身鸟毛了”曹cao的手按在门边，拇指的位置深深嵌入了木质的门框中。

    清晨，相府的下人们已经开始陆续起床洗漱，在相府新主人尚未起床时便准备开始各自的工作，没有人注意到，小杏子的屋内的灯，整晚未熄灭。

    小杏子将李正赠给她的衣服叠好放在了铺好的床上，轻叹了口气，不舍得的手轻轻在衣服上拂过，虽然只有十岁的她，穿上这件暗红底缎面，金银丝交叉编花，并用八颗海南珍珠在肩膀部位点缀的华服后，显得亭亭玉立，光彩照人，让曹cao和其他人连声的称赞，阿臭甚至忘记了吃他手中的饼，看着她发呆的眼神是那么好笑，虽然小杏子更爱在曹cao书房里的那些竹简，但女孩的天性让她对抛下这件自己最喜爱的新衣，颇为不舍。

    待在相府的三天中，她修好了那只木猫，小猫比以前动作更为敏捷，为了有备无患，她还制作一些其他防身用的器械，在相府最大的好处，就是她做机关时缺少什么东西都会有人帮她弄来，虽然那些仆人们对于这个小姑娘要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感到好奇，但是对于曹相同行的人的要求，哪敢不应，丝毫不敢怠慢。

    “真的不跟我走么？”小杏子对一旁有些不舍的阿臭说着，两人在这三天中，对走还是留争吵了无数次，每一次都已小杏子的胜利为结束，但小杏子直到，阿臭对曹cao三人产生了相当的信赖感和依赖心，尤其是在当下的环境中，阿臭更想像李典和曹仁那样成为追随曹cao的人，至少跟着曹cao，阿臭不会饿肚子。

    “真的不再考虑几天了么？”阿臭的话让小杏子摇了摇头，她必须去找到她哥哥，而现在正是离开的最好时候，在阿臭依依不舍地眼神中，她拿起了这几天存下食物的包裹，从仆人们出入的小门出了相府，在出去前，小杏子又去厨房偷拿了两个烧饼，说是偷拿，不如说没人敢管她比较合适，更没人敢问，只能各自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让她独自去了。

    清晨的济南城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虽然小杏子换上普通人的装束，发髻也盘成年轻男子的一样，但一个独自背着包裹的孩子在这街上仍显得格外扎眼了，尤其是那只木猫还卧在小杏子的肩膀上，更显突兀。

    去洛阳乘船最是快捷轻便，码头在济南的西北边，要出城得走西门或者北门，对于徒步上路的小杏子，只是要出城，便花费了她不少时间，而西门由于战时的关系临时关闭，只有南北门在清晨开放，走到西门的小杏子一面在内心埋怨自己事前信息功课没做好，一面朝北门而去。

    济南城对于小杏子来说，比黄家湾不知大了多少倍，那天进城因为和阿臭同乘马匹而并不显劳累，但自己走路却完全不一样，穿过了无数块好似迷宫般的房屋和街道，终于看到了北门，此时进出城的人已经开始多了起来，正要上前，身后街道上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而来，小杏子认得来人是曹仁，赶忙躲回了街角处，一定是来找自己的，她心想。

    正在她躲在墙后不让曹仁看见自己时，突然嘴巴被一只大手用带着奇怪香味的布捂住，两手被紧紧地反扣了起来，连触动木猫机关的机会都没有，还有一人娴熟的绑住了她的双脚，就在小杏子被奇怪香味的布熏晕过去时，晕过去前，她清楚了听见了耳边的那个声音。

    “第两百九十八个，再来两就齐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