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赵宇（一）

    这七天的急行军让公孙瓒感到十分头疼，他喜欢双数的队伍，喜欢一色白的装束，如果有可能的话，他甚至想要将自己的黑色影子也换成雪花一样的白色，白马义从全军上下三千人，在常山之战中战死四人，却又平添了赵宇三人，这两千九百九十九人的队伍让公孙瓒始终如身上爬满了虱子的奇痒难忍，如果不是主簿田豫的坚持，或许他早就将那三个穿着寒酸黑灰的墨者赶回常山。

    “黑色，对了，一定是那可恶的黑色让我难受，去给他们三披件白色的大氅，还有那三匹灰不灰，黑不黑的驽马，真的能够上战场吗？”后方的队伍距离两人有些远，夕阳让这些骑兵的影子长长的映在路旁的雪地上，草草吃了些干粮的公孙瓒终于可以和以往一样，对田豫如小时候的发小那样唠叨几句。

    “将军！”田豫在一旁的喊声，并没有引起公孙瓒的注意

    “师父他老人家也是奇怪，非要为了他那个只见过两回面的朋友去救什么劳什子常山城，师父手下又尽是京师的那一班蠢货，此刻是非常时期，又怎少得了咱们的力量，现在救下来的常山城也是没用的空城，或许咱们一走，明儿又被黄巾军给占了。”

    “将军！”田豫再次出声。

    “那个叫东里彻的巨汉，只背着一扇木头门板就出门了，也难怪常山的乌骑兵不会去听赵宇的，抠门到连一把上手的武器都不会给属下配置，还有那巨汉的弟弟叫什么来着，三个中最瘦小的那个，比那巨汉还不如，做rou盾都太瘦，这种奇形怪状的队伍，美感全无，这还有一天就到清水城了，国让你说为兄又如何去打一场漂亮仗呢？”

    “将军！”田豫这一次的声音更为急促，与那个往日安静的倾听者不同。

    “听到了，听到了！”公孙瓒不满的转头望向身侧，这才明白，田豫为什么会三次打断他的抱怨，赵宇和他的灰斑马不知何时已经与田豫并驾齐驱，目视前方，公孙瓒对田豫没有早提醒他投去责怪的眼神，转而望向前方，头再次高高仰起。

    田豫暗自摊手，却也没有办法，赵宇的马到的太快，甚至连它踩在雪地的蹄印都要比寻常马匹的蹄印浅的多，田豫清楚，踏雪无痕这种骑术水平一是靠马匹的自身优秀无比的资质，而是凭借着驾驭者施展人马合一的骑术能力，只是这种能力，包括他和公孙瓒在内的三千白马军中都难挑出一个，虽然暗自心惊，仍再次陪起招牌笑容

    “子靖好骑术，何事来的这么急？”

    公孙瓒着赵宇三人跟随在骑兵队伍最末端，是为了防止他们三人破坏白马义从的“美感”，这七天来的每一次短暂休息，都是田豫去看望三人，赵宇主动过来打招呼倒是头一遭。

    “树林中有伏兵”

    赵宇说的轻描淡写，但对田豫和公孙瓒来说却是内心震动，田豫左拳立刻高举，这是让整队停止前进的信号，这近三千人的白色骑兵训练相当熟练，后方每五人就有一个人高举左手握拳传令，即便是突发的停止，也没有一匹马匹发出嘶叫的声音，唯一多了两串马蹄声，是东里兄弟刚刚赶到赵宇身后。

    公孙瓒不信任的表情明显的写在他的脸上，因为自己一方的探路斥候刚刚回报过前方情况安全，但顺着赵宇抬起的手指出的方向，一只小黑点在几里外的的一片树林上方盘旋着，视力极佳的公孙瓒一眼认出，那是一只乌鸦。

    又是黑色！公孙瓒心中一阵恶心。

    “怎么确认那不是一堆死尸？”公孙瓒没有回头，但语气冷的要命，他的问话让田豫心中也有半分认同，北方的战场上，大群分食尸体的乌鸦他们可是见得多了，有时甚至会盘桓在尚未开战的两军头上，只等双方厮杀后为它们提供食料，这种与尸体联系在一起的生物，也难怪有人会觉得它们晦气。

    “雪影从未错过，对方约有五百人，路东”赵宇淡淡说着，只是这名字，更让公孙瓒抓狂，一只黑乌鸦叫雪影？公孙瓒怀疑，赵宇在故意恶心自己，而田豫听到雪影这名字后，也望了一眼公孙瓒，他清楚这种名字对公孙瓒来说，无异于最残酷的精神折磨。

    “墨家居然也有蛮子御禽的手段”田豫收回想笑的心神，仔细看着那只在空中画着奇怪图案的乌鸦，露出一丝羡慕的神情，这双天空的眼睛，胜过百个斥候，在实战中往往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不禁越看越是欢喜“只是不知道，林中这群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可以让在下再去探探”赵宇下马，拍了拍坐骑疾风，灰斑马通人性的走到了东里彻的身旁，他的建议并没有让他身后的东里兄弟表现出一丝诧异的神色，两人太了解赵宇的个性和能力，这种兄弟间的信任已经无需言语和神态来表明。

    田豫收回对雪影的心神，内心却对赵宇和决定和东里兄弟的反应暗自惊讶，在他看来，三人中最有价值的是赵宇和那只叫雪影的乌鸦，而赵宇的到来更多的只是具有象征意义的援助，并没有奢望他们三个能做出什么实际贡献，而现在要让赵宇亲自身入险境，田豫不禁有些犹豫，望向前方公孙瓒的背影。

    “子靖能亲自前去，是再好不过，不过，有个条件”公孙瓒终于出声，让田豫心中暗叹口气，他太明白这个一起出道的发小接下去要说什么了

    公孙瓒下马，解下大氅朝赵宇丢了过来，这是头一次他与赵宇并肩站在了一起，两人身高相当，一黑一白站在一起，却是有着相当的风范。

    “穿上这个，与本将军同去”

    夜色之下，一黑一白两个身影快速的消失在田豫等人的视线之中，田豫紧盯着白色身影消失的方向，让他担心的不是两人能否安全归来，而是公孙瓒那要命的荣誉感，虽然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此刻却显得更为僵硬和不自然了些。

    “子靖是务实的人，完全没有担心的必要”手里拿着公孙瓒白色大氅的东里兰站在田豫身旁，一语点明了田豫担心的事，事事好强的公孙瓒只有在风头被人抢去时才会失去平常心，而这个缺点，是最有可能破坏两人合作的原因，正因为这样，田豫才让一部分骑兵们摆好了进攻的阵势，随时准备应付突发状况。

    一连串翅膀的拍打声，那只叫雪影的乌鸦回到了东里兰的肩头，田豫仔细端详着这战场上最为宝贵的眼睛，在雪影的胸口，有道白色箭头，只是这乌鸦没有如田豫所预料的那样乖巧听话，没有乖乖的吃掉东里兰手心中的谷物，反而不断的扑扇着翅膀，看东里两兄弟的眼神，田豫明白，这并不是雪影寻常的状态，而它口中不断喊出有些呱躁的声音，更是让东里兄弟和田豫心同时沉了下去。

    “死！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