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考验
这时，就听下面有人大声喊道：“玄元子道长，刚才买了玉牌，不想测试了，可以退回么？” 台上的玄元子问：“道友何出此言？” “那第三项测试太难了。如果早知道有‘千婴止啼’的测试，我就不买牌了。”下面的修道之人说道。 台上的玄元子摇摇头：“道友此言差矣。修道之人求长生，乃是与天争命，是逆天改命，须当勇往直前，一往无回，才能有所成就，岂能见难而退？不过区区‘千婴止啼’测试罢了，算得了什么？” “可是，我还是觉得我过不了，还是不要测试了。”下面那修道之人说着。 台上的玄元子又摇头：“修道修道，修的便是精神，更是修一颗心，心中既是定下一件事，便当尽全力去完成，如此心中才能无垢，不会留下心结，阻碍日后修行。若是时时三心二意，想做一件事情，却还未开始尝试就退缩，那心气必定削弱，这让心志如何坚定，精神如何凝聚，气势如何强大，修为如何能更进一步？如此，对修行大是不利，玄元子不才，这点道理也是懂得的，所以断不敢让道友心中留下心结，弱了心志。退牌之事，万万不可为。” 下面那修道之人顿时无语了。 玄元子一通大道理说出来，反倒说成不退牌是为他好的。只是，此事他也反驳不得，谁让他之前贪图速度，想要等下能快点测试，就早早买下玉牌呢？若是先听清楚测试内容与规矩，就不用像如今这般后悔了。 一块玉牌，可是五十块下品魄元石啊，相当于五块中品魄元石，重达五两。 此事，柳采茵都听着，此时便笑了，道：“那玄元子嘴巴真是利害，只是为了想多赚五十块下品魄元石，就拿出这番道理来。” 林佑却是摇摇头：“不会是赚足五十块下品魄元石的，参加测试应该使用到阵势什么的，也会消耗到魄元石这些材料。而且，我倒是觉得那玄元子道长的话说得对。修道之人行事，要么就别做决断，一旦做决断，就别后悔。起码，也要努力尝试过才可以。否则三心二意自己的决定，只会让自己越来越不自信。 “唯有足够强大的唯有足够强大的自信，才能驾驭得住自身法力，才得驾驭得住自己的精神，才能驾驭得住自己的心，才能在修行路上更进一步。没有了自信，那不说修炼之时容易迷茫，会怀疑自己前进的方向是否正确，同时在运用精神之时，也定然会心有旁骛，无法运转自如，法力自然就大逊别人一筹……” 旁边的柳采茵听着，瞪大了眼睛，愣愣地看着林佑，好一会才道：“我才说一句，林佑师弟你就有这么多道理可说？” 林佑微微一笑，道：“采茵师姐，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的确，那个玄元子是想想为大罗仙道多赚点魄元石没错，还担心有一个人退牌就有更多的人退牌，才会用这番道理来阻止。但是，不管他居心如何，只要他所说的这番道理没错，就值得我借鉴，警惕自身。唯有时时警省，一日三省自身所作所为，才能保持心性如一……” 两人在这边谈论着，没多时，测试就开始了。 第一项测试是在这里的擂台举行的。上面已经多出三十六个在虚空中不断上下左右平移晃动的圆形戒指，有些戒指燃烧着熊熊烈火，热气冲天，有些戒指则是散发着rou眼可以的森森寒气，寒气白里透着淡淡的微蓝光晕。 而在圆环背后则有一个金属托盘。 测试者站在这边，身旁会有一个盘子，盘中装着一颗颗小指头大的干枯纤维火绒团——就是用一些枯树的毛纤和火绒一起卷起来，再洒上一些磷粉的一小团东西，轻飘飘的，而且非常易燃，沾到点火星或稍热的东西都会烧起来。 测试者的目的，就是不借助任何外物，单凭自己的实力，从这边使用道术将这枚火绒团射出，穿过那三十六个手臂粗细的圆环，精准地落在背后的托盘上。 这可是个技术活，不是修道之人根本办不了。因为，不说要将这团轻飘飘的东西射出数丈开外，单只那些圆环上燃烧的火，还有那些寒气，就足以让这小小的一团东西灰飞湮灭了。 一般来说，测试者会用法术吸纳寒气，将这小团东西彻底冰封起来，形成一个冰冻的小球，这样用力射出时，就能够迅速在寒气消散之前，穿过那些火圈。 但是，若是这小团东西蕴含的寒气太重，那碰到释放寒气的圈圈时，就会被一下子被冰冻住，形成一块厚厚重重的冰层，自然也就失败了。 所以，就必须要让这团冰冻的小球高速旋转起来，那样就可以不怕那火圈和冰圈了。 可是，这小球如果旋转得太快，那自身与空气摩擦也会发热融化，并起火。 因此，想要控制得好，并不容易。更不用说还要找准机会洞穿三十六个圆环，不得遗漏，最后还要安安稳稳地停在对面那滑溜溜的金属圆盘上了。 林佑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测试，大是感兴趣，就在旁边观看起来。 没想到，一看倒是看出点味道来了。 这小测试看起来简单，但是，“不能用法术干扰圆环的运转”，以及“十投七中”的过关考验，居然还刷下一大批人来。 看了片晌，就发现只要修为强大，那根本不用什么技术，也能直接通过，就兴趣大减。随后见到有人离开这片广场，朝后面走去。 林佑心中一动，与俞清涟及柳采茵说了一声，便也朝那边去。 离开那广场没多远，就见前方竟然是一处深谷，人为制造出来的深谷，周围光秃秃的，却布设了不少的阵势。 这里，就是“迎风接水”的测试地点。 “迎风接水”又名叫“迎风接线”。 测试过程是这样的：测试者站在谷底下，四面八方有狂风不断。而百丈高空处，却浮着一大团云。 测试者所要做的，就是手拿着一个葫芦，葫芦口根据难度而大小不同，大的有铜钱眼的大小，小的只有针眼大小。 然后，释放出神念，控制着百丈高的云层水气凝聚，汇成一丝细细的流水，一直流下来，然后准确地注入葫芦口当中，将整个葫芦给装个八分满。 测试之时，不得借助任何外物外力，不得以法术干扰山谷中的阵势让大风停下来，不得让水浸湿葫芦口——那里有着一小团加持了法力的棉花，稍稍湿水就无法隐瞒。 此外，还有一点点时间上的限制，不能太久。 听到这种种要求，林佑暗暗乍舌，这种测试手段，不到筑基期，根本别想通过。 因为，没有筑基期，神念能否释放出百丈之远都是问题，更不用说控制着百丈开外的云气凝聚出水来。 而且，还要让这水持续不断地穿越狂风，落入葫芦当中。 林佑在那里看着，就发现有不少人试图作弊，让那云气胡乱降下雨点，再在下面用精神力量将这些雨滴给收到葫芦当中。于是，就被判测试失败了。 每个通过第一个测试考验的，就有两次参与第二项测试的机会，通不过，就没办法了。 于是，林佑大为好奇，就一直呆在那里观看着，看看那些修道之人如何办。 看了一会，发现倒是有一两个人能通过了，召唤下来的雨水，凝聚成线，细若发丝，通过那遥遥百丈之距，竟然不怕狂风，不歪不斜，直直注入葫芦口之中。 林佑看着，先是有些纳闷，随后，就渐渐将精神凝聚在眼中，通过“灵眼”观察了起来。 刹那间，林佑眼前所有的景像都改变了。只见那山谷周围环绕着的修道之人，身上一个个都散发着一股rou眼看不见的光晕。大多数修道之人体内的气息都是收敛起来的，但是，哪怕修为再精深，身上的毛孔也不能不呼吸，总会有元气外放。而元气之中蕴含着的精神力量不同，就显得身上散发出来的光有所不同。 而且，有意思的是，下面深谷当中的修道人每每要施展法术之时，运转自身的精神意志，释放出法力，都会带动体内的气血运行。散发出来的气，也有所不同。 比如，精神力量在手上凝聚，那手上散发出来的气就强烈，气中蕴含的精神强大，那“灵视”所看到的“灵光”也就更盛更亮。而精神力量内敛在心中凝聚意境，酝酿意境，那人体的气血随着精神的内敛而跟着内敛，外放出来的气减弱，气中蕴含的精神力量也弱，“灵视”所能看到的“灵光”就会全面减弱。 林佑心中微讶，就专心地观察着，心中暗想：“不知道能不能过过他们散发出来的气，推测也他体体内的精神意志的运转情况呢？虽然不大可能由此而得知他们心中所想，但是，却可以感应得到那精神意志是凝聚内敛还是蓄势待发或直接释放。也可以看得到那精神力量朝哪里凝聚。若是经验足，说不定还能判断出释放的精神力量的强度，和大概会是什么类型的法术。 “若真能做到这点，那日后就算我与修道之人对阵互斗，也能料敌机先，做出不少反应。” 林佑现在还不敢肯定这种种能力和经验对自己的实战能力是否有用，但是，多学一些，多知道一些有益的东西，总是没错的。 于是，就专心致志地观察着，在心中暗暗地推测，思索。一时，又将自己代入那修道之人所处的位置，想着如果自己是对方，会如何运用体内的精神变化。 不知不觉之间，林佑自己太过专心，都还没注意，自己运用“灵视”的手段越来越熟练了，用起来越来越自然，几乎已成为一种习惯性的动作，不论望向哪个修道之人，都习惯性地将精神凝聚在双眸之中，观察着。 对方心中是否有恶意，体内精神波动是否有异常变化，一下子就能推测得出来。 比方说，某些人藏手在袖中，暗暗施展袖里乾坤的手段，从储物袖或储物乾坤囊中取东西，或是在暗处凝聚精神准备时刻祭放法宝符箓等等，都瞒不过他。 就这样，两天过去了。林佑的修为不知不觉当中，又精深了少许。同时，也看穿了那“迎风接水”的奥秘所在。 想让那一线水丝自百丈之上直直流下，不被风吹散，且准确落入葫芦口中，最好的办法就是将自己的神念凝聚成一束中空的细束，如同吸管一般直探向虚空，将云气所化的水接引到那神念中间的空隙处，水就一直流了下来。 由于神念如吸管，所以会护住那丝水线不被风吹。但是，神念不够坚韧还是护不住那水不被吹散。所以，若是能让那神念形成吸管状后，仍不断地回旋旋转着，效果更佳。 至于说葫芦口太细，就更容易了，只要直接以神念凝聚幻化为一个上头略大下头略小的漏斗，就完全不是问题。 所以，这看起来很难的一关，如果懂得诀窍，再加上强大的修为，也不难。只要有足够强大的修为，神念强横，那就轻而易举地过了这一关。 可是，若是看不懂诀穿，或是自己想不通，那这一关可是别想过去了。实力再强也没用。 而后，就到了第三项“千婴止啼”的测试。 这“千婴止啼”的测试，说起来也有个典故。 据说在许多年以前，人世间有一个很有钱的大善人，因为接触过修道之人，所以深信生死轮回的道理。就想多做善事，为自己积聚功德，好等来世能拥有灵根，也能修道。 于是，他就发下大誓愿，收养诸多被人抛弃掉的小孩子，将他们抚养成人。 当然，他也有一点私心，就是让这些小孩子都认他为干爹，等他死去后，能有大量香火供奉，然后在地府中过得好，能投好胎。 但是，不论他居心如何，发心是善的，做的事也是大善事，所以远近闻名。 只是，一个人如何能质照顾得那么多小孩子？于是，就请了人工。而就在一个晚上，发生了意外。附近的水源有点问题，让那些人都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不止。 晚上，那大善人用来抚育小孩子的院子里，上到两三岁大的孩子，小到几个月大的，都是哭声不断，没人照顾。 当时，就有一位修道之人经过，以大神通大法力，让所有孩子一起陷入沉睡，然后用法术控制着所有的小孩子，让他们吃饱穿暖，换好婴儿的尿片什么的。 那修道之人回山后，想起这件事，觉得对后辈是一种很好的磨练，就发明了“千婴止啼”的测试。 所谓千婴止啼，就是数百上千的婴儿一起啼哭。有的是肚子饿了，有的是尿尿了，有的是拉稀了，有的是冷了，有的是热了，有的是怕黑，有的是想找mama，有的是得病了，有的是躺着不舒服想要人抱抱哄哄，有的则是身体某些地方疼痛不舒服，还有的，则是因为周围有哭声也跟着一起哭。甚至，还有些婴儿是假的，就是法术制造出来的假人，在那里捣乱。 而参与测试之人，就必须在一瞬间释放出精神领域，通过感应所有婴儿散发出来的精神波动，知道它们是为什么啼哭不止。然后，一一准确指出来。 这个测试，不允许直接用神通法术将小孩子催眠，不可以通过精神意志力量威慑改变小孩子的精神状态，不可以借助外力外物，只能纯凭神念感应小家伙们的精神状态，感应他们那稚嫩纯洁的心灵里的想法。当然，在这个过程当中，更不可以作出任何伤害到小家伙们的举动。 什么时侯，所有小家伙们都停止了啼哭，什么时侯通过。 根据难度，较难的测试不仅止要感应他（她）们为什么哭，还要亲手帮助那些小家伙换尿片什么的。可以用神通法术将那尿片烘干清理干净都不是问题，直接用神通法术将食物送进小家伙们的嘴巴或肚子里也无所谓，只要不伤害到小家伙，不让他们啼哭，就可以了。 所以，每次进行“千婴止啼”的测试，总有许多修道之人弄得鸡飞狗跳，手忙脚乱，看起来就像在看一场闹剧。 因为，几个婴儿的哭声，足以让人心烦意乱，就更不用说数百到数千同时哭啼，还让人去照顾了。而且，那些尿尿屎屎什么的，还让不少修道之人觉得厌恶，根本无法集中精神凝聚心念去控制那些尿片，更不用说用神通法术去处理了。 除此之外，因为不容易同时找到几百乃至几千的婴儿的缘故，而且用真的婴儿来测试也容易出现意外，所以，测试时使用的也不是真正的婴儿，而是“婴灵”。 就是许多很小的时侯就夭折的小婴儿的魂魄，未能进入地府转世投胎，还容易被一些魔道中人抓去祭炼魔器。因此，修道之人往往会做一些功德龛，用来给收拢这些小婴儿的魂魄，精神蕴养，等有机会就送入地府。 此时，就是拿这些婴灵来作测试。 这些婴灵当中，有一些是修道之人自己菩育出来的“假婴”，是人为创造的白魂，智商比一般的婴儿还弱，混杂其中。不论是经过一段时间供养的“婴灵”，还是那白魂，都可以令那哭声里蕴含着精神力量、意志力量，有影响人的心志和削弱人的耐心的法术效果，更可以让修为不足的人轻易心烦意乱，严重的，还可以让那修为太弱的人直接产生重重幻象，陷入幻境之中，这就更增加了难度。 就因如此，这个“千婴止啼”的测试，在许多门派都被门人子弟列为最不欢迎最讨厌的测试之一。但是，却被许多门派中的高人大为欣赏，说是这样更能直接测试出一个人的水平，能清楚地测试出一个人的心性。 “试想想，若是连千婴止啼的测试都过不了，那与人敌对，对方只须放出千婴止啼之音，或是一桶污秽之物泼来，岂不是让你道行尽失，无法集中心念凝聚精神施展法术，宰割？ “若连千婴止啼都过不了，那心志的坚定程度，就值得怀疑，祭炼出来的法器法宝，都是不堪一击。 “为道者，‘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而不厌弃’，唯有时时刻刻皆能保持一颗平常心，专注于自己的精神意境之中，完全发挥自己的实力，那才有独当一面之力。” 这是诸多门派高人的话。但是，话虽如此，许多修道之人也知道这是个道理。可真要做到，却难了。 每次“千婴止啼”测试，总是有大多数人无法保持平常心的。而这次，也同样不例外。 林佑就看到了许多人在手忙脚乱，小孩的尿布衣服横飞，乱七八糟的。不少男女修士，陷于“千婴齐啼大阵”中，差点都哭出来了，只能败阵而退，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