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乱云飞渡
成章曰：太后璞王各怀心机，玲珑倩儿魂飞魄散 皇宫慈宁殿。 太后望着眼前的赵丛里，心里有一丝隐忧掠过。她知道赵倨是狼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名副其实的猛虎，自己会不会是前门驱狼，后门招虎呢？虽然眼下要让赵倨下台，必须借重于他，但是自己绝不可以无所保留地信任他，相反要处处提防这个人，否则结局将会极其悲惨。 她深知这个深藏不露的赵丛里的心里，几十年来，一刻也未曾放弃过对帝位的觊觎。 自己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情窦初开，只知儿女情长的小姑娘了。她要的是赵家稳固的江山，皇家无上的权柄，为这些，她可以抛弃一切个人情愫，牺牲自己，将心深埋。虽然赵丛里这些年来对自己始终是念念不忘，但她知道，对方忌惮自己的还是自己目前的地位，而且她很清楚，在对方的心目中，自己这个女人和这九五之尊的宝座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所以，赵丛里越是谦卑恭敬，太后愈是感到警觉和畏惧。此刻，他木然地端坐在太后对面，像极了一个听话的孩子，全神贯注地等待着大人训斥一般，等待太后发话。 “圣上还在御书房？也好。不过一定不要用强，也不要让他跟任何人接触。”太后轻声吩咐道。 “是。我知道怎么做。” “你倒是说说看，蔡卓尔被你怎样了？”太后抬起眼，神情和善，问话的声音很小很亲切。 “哦，他带去的人太多，我是没奈何的。”赵丛里现在忧心的其实就是这件事，虽说自己控制了皇宫，但是，那数十万的禁军军队呢？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所以眼下还不能过于放肆，一切还要仰仗眼前这个女人。 “所以，也就只是派了些人，迷惑于他，再sao扰一下。”赵丛里在山东封地安排了一个几可乱真的替身，不知道现在蔡卓尔是不是已经砍下了那个倒霉蛋的头。 自己悄然进京已经有两个月了。虽说当初也有消息传递进慈宁殿，但太后似乎并不想见他，托人带回给他的口信也是让他速速离京，以免被赵倨抓到他大逆不道的把柄，落下违抗君命的口实。他没有走，他觉得京都更加安全，他也知道，太后绝对不会将自己在京都的消息透露给任何人。他命豢养在山东的那帮死士陆陆续续进京，本来只是打算安排一次必要的演练，没想到却派上了大用场。 前天，他接到了慈宁殿传来的口信，要他速速进宫谈件正事。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赵倨已经派人到他的封地去抓人了，而太后同他商量的，竟会是让赵倨下台这件事。虽然对方没有明说废了赵倨之后让谁登基，但事情应该还是很明了的，赵倨现在已经没有兄弟，儿子才几个月大，无人可以继承皇位，这件美事最后一定就会落到自己头上。 虽然赵丛里犹豫良久，但最终还是认定，这是一个极佳的机会。自己苦苦等待几十年的，不就是这种机会吗？ 何况，时间已经不允许他再做踟蹰，赵倨已经对自己下手，还能继续犹豫吗？ 所以现在的关键，就是尽量放下身段，与太后结盟，完成自己心中的这件大事，把赵倨拉下马再说。等自己完全控制了局势，那以后，就可以毫无顾忌、随心所欲了。这个女人，如果识趣，就留在**做个红颜知己，如果碍手碍脚，故意搅局，大不了赐她一死，再为她风光大葬一次也就算不亏待她了。 太后此时与他所想的，却是完全不同。她在考虑怎样利用赵丛里赶赵倨下台，然后顺理成章地让墨源登基。同文馆一行，她十分满意，看来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稳步推进。这天底下，也许只有自己知道，赵墨源是名副其实的赵家人，是赵倨的亲哥哥，按照长幼有序的礼数，也应该是墨源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的。当年的自己，偏爱赵倨，阴差阳错让墨源失去了皇位，如今，她意识到自己错了，论才学，论本领，墨源本应该是个最为出色的好皇帝。她要让墨源得到补偿，让这一切彻底恢复过来。 好在这一切都还不晚。 赵丛里手下人马不多，所以只要牢牢控制住京都里的禁军，就不怕他能翻天，从蔡卓尔没有出京后并无大的凶险可以看出，赵丛里的力量，也还是极其有限的。 “哀家看这样吧，朝中还有一帮老臣需要控制，带人将他们都送到宫里来。让他们来劝服圣上，这些人口齿伶俐，见多识广，一定用得到啊……” 赵丛里闻言，连声称是，随即出殿做事去了。太后禁不住冷笑两声，推墨源上台，那帮老臣几乎人人都成了绊脚石，如果现在入宫劝说赵倨，日后可说他们贪生怕死，卖主求荣，如果不肯劝说，自然就会被赵丛里折磨得死去活来。这样看来，只要是进宫，这帮老臣基本就死定了。 太后为自己借刀杀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如此精明，得意地再次笑出声来。 ………… 京都揽胜苑。 客厅里没有剑拔弩张的气氛，但雷高阳身着戎装，本已让墨源感到有些奇怪。现在表弟的一番话，更让他感到异常震惊，难道，京都真的要发生一场变乱了吗？ “蔡将军出京前，我正在生病，所以就换了鲁将军下的一个校尉去了，我则在鲁将军麾下听令。”雷高阳解释自己为何未随蔡卓尔到山东，“只是晚饭后接到命令，要我带人去围堵**的北门，任何人不给出入，我感到这事情不寻常，特意来告知表哥一声。” 其实，真实的情况比这还要复杂，鲁西黄下命令之后，雷高阳在家中穿戴整齐，就将事情告诉了洪辰寿，洪辰寿细一推算，便要他路过揽胜苑时，顺便拜访一下赵墨源，将事情的经过告诉于他。 赵墨源果然还不知道此事，也难以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表哥，军务在身，我不能久留，这就告辞了。”雷高阳站起身来，开始朝厅外走去，想了一想，又停下脚步说道：“另外，这皇宫发生了什么事还不清楚，随时都应保持警觉。表哥最好是以静制动。” 这后面一句，应该是洪辰寿的原话，大师临行前再三嘱咐一定要将此话带到。 墨源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膀，说道：“我会小心的。你也要多留神，别出岔子。” 雷高阳很快出了客厅，朝府门外走去，墨源望着他的背影，一时有些发懵，悻悻然退回到客厅桌边坐下。 会是什么事情发生？ 他首先想到的，可能跟整顿吏治有关。自从将几大方案公诸于世，有消息称，上上下下的官吏一片哗然。为了督办落实，墨源请圣上下旨，分为南北两片，分别安排程璧和王沛然为钦差，巡视各州府的执行情况。莫非，是低下的官员进京闹事？ 不会！墨源摇摇头。朝廷的官员几乎全都是文人出身，不说闹事，只怕在圣上面前，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何况他们就根本没有能耐进入皇宫。真是一群官吏出现，哪里会需要禁军士兵增援，只要宫里几个强壮的太监一出手，事情或许就摆平了。 那会是什么事情呢？墨源心中十分好奇，很想出府去一探究竟，但是想到此时夜色已深，表弟走时还刻意提醒，只能按耐住自己，打消了出门的冲动。 没想到的是，过没多久，先是欧阳倩一脸惊慌地跑到客厅中来，紧接着，玲珑也穿着一身睡装急急赶来。 “父亲不知何事，被人带到宫里去了……”欧阳倩语音带着哭腔，急得眼泪在框中打转，眼圈整个都红了。 欧阳倩自从嫁到揽胜苑之后，为人格外低调，处处退避，很少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一般都只在自己的那座小宁院中绣花，看书，这样直接闯到客厅来，还是第一次，可见她听说父亲被抓，早已吓得六神无主。 玲珑同样也是得到家里人的报信，说是父亲被抓到同文馆去了，还说官军进家抓人的时候，持有太后的谕旨。 墨源惊慌，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看来真的出大事了。而且这件事应该是与整顿吏治无关的，因为欧阳山尊跟吏治一事没有任何关系。这样一想，墨源倒是心静了许多。想了一想，只能先将两人好说歹说劝回了房。这才有时间坐下来，冷静地思考着对策。 皇宫现在是绝对不能去的。墨源心想，情况不明，如果自己贸然卷进去，一定会是祸患无穷。不过，同文馆的大狱倒是可以去一趟，通过刘福明，也许能见到蔡宇鑫，如果见到了太师，或许自己就能知道点什么。 退一步讲，即使被人质疑，也可以推说是因为整顿吏治的事情吗，二人需要商量。 主意打定，墨源心里立时轻松。他唤来李安，让他速速备轿，自己则是抓紧时间更衣，整顿停当后急匆匆出府门，朝同文馆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