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情势大变
成章曰:太师府中遭暗算,圣上房里失自由 皇宫慈宁殿。 太后近日的心情差到了极点。自从上次在御书房急火攻心晕倒之后,她的身体一直未能完全康复。太医已经请过多次,并未查出有什么大毛病,也配了几服药调养了一段时日,无奈她心中愁肠百结,郁郁寡欢,病情总是时好时坏,不见平稳。 她心中有恨。皇儿他实在是太过分,越来越不像话,眼中已经根本没有她这个母后了,让她心寒彻骨。想当初自己对他可是一心一意,拼尽全力才将他扶上宝座,不说这其中的万般艰辛赵倨理应感恩戴德,怎么样也不至于这般无情无义吧? 他还算是个人吗? 从前,他总是恭恭敬敬,谨小慎微,对自己言听计从,大事小事都爱跟自己通气商量。而今倒好,却是连请安问好都懒得做了。他杀周李龙,分明就是给自己难看,周李龙有什么过错必须杀掉呢,是谋乱造反,还是大逆不道?不能给条生路吗?他是自己娘家的亲侄子,自己堂堂皇太后,竟然连侄儿都保护不了,说出去真是丢脸至极。想到这一切,太后真是欲哭无泪。 她捏住鼻子,将桌上的苦药缓缓喝了下去,又端起水杯,润了润喉咙,那药汤实在是苦不堪言,苦得她禁不住双眉深锁,喝完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那个熟悉的身影,堪堪走进殿来,见到坐在桌旁的自己很自然地弯腰下去施礼。太后认识她,她是随侍赵倨的一个婢女,早先因为赵倨和厉丝儿胡来,才特意命人买通过来的,目的无非是疏通一下文德殿御书房那边的消息。自那之后,这个勤快的小婢女时不时送些话过来,以换取慈宁殿的一些赏赐。赵倨要整顿吏治的消息也是她传递过来的。没想到却让周李龙背了黑锅,接着又稀里糊涂送了命。 “太后,御书房那边一如平常,只是这几日,圣上身边多了一位女子,名叫闵菲菲,据说是厉嫔,不,是厉丝儿在杭州时的姐妹。”那婢女长得乖巧白嫩,说话伶牙俐齿,太后还算喜欢。 太后一听,怔了一下。这赵倨还真是不清闲,厉丝儿才贬入冷宫,立马又找到一位美人陪侍。只是,他的口味怎么那么特别,这次又是一位青LOU女子! 小婢女续道:“三日前下午太师求见,圣上与他长谈了有半个时辰。” “哦?谈些什么事?”太后提高警觉,强打起精神,出口问道。 只见小婢女顿了一顿,压低了声音说道:“女婢不敢近身,因此听得不很真切,只是他们反反复复提到一个人,叫做赵丛里什么的,圣上好像是说要杀了这个人。” “什么!?”太后闻言,陡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这举动迅猛而夸张,将跪在地上的婢女吓得差点仰翻过去。太后察觉到自己失态,赶忙坐下身来,接着缓和口气,堆出笑脸安慰道:“没啥。没啥。……好了,如果只有这些,就告退到外面领赏去吧。” 婢女这才惊惶地起身退去了。 赵倨一定是疯了!这才杀了周李龙,转眼又要拿赵丛里开刀了。可不可以这样认为,圣上目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针对自己的。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急于摆脱自己吗,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 可笑自己是多么的天真,一直以为他少不更事,不理朝政,只是习惯于声色犬马,放浪形骸,却不知他已经开始出手打击自己,步步紧逼。这样的人,真是白眼狼,不懂得珍惜,不知道感恩。 不行!不能再这样忍气吞声地等待下去,任由赵倨羞辱自己,胡作非为下去。这样的皇帝,要他作甚? 她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赵倨,我有本事让你走上宝座,也有能耐让你从龙椅上走下来。不信,咱们走着瞧…… 当然,这件事非同小可,需要好好筹谋一番,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 京都太师府。 蔡宇鑫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他为两件事惴惴不安。 第一件自然是整顿吏治的事情,据各地快报,两浙路等地大批官员纷纷上书,直斥原籍任职回避之制乃是“查人宗室,离人骨rou,自古未闻,贻笑大方”,更有甚者,十余名州县官集体请辞赋闲,表示绝不愿意到西北西南偏僻之地前往任职。 在这铺天盖地的奏章面前,圣上的态度似乎有些转变,原先血气方刚的一片热忱已经为犹豫不定的患得患失所取代。 第二件事情就是,从京城派出去的禁军已经三天了,至今却还没有一点消息回来,莫非,去山东的途中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按路程推算,无论如何今天也该有消息传回来的。就算不用飞鸽传书,快马加鞭,动作快的话信使也该到了。 圣上也算是格外小心了。为了防止行动泄密,执意避开枢密院,不愿从董光处调动军队,而是密令自己让蔡卓尔带人悄然离京,前往山东缉捕赵丛里。 但是,这里面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蔡宇鑫头脑昏沉沉的,没有完全盘算清楚。他只希望卓尔尽快传递消息回来。只要赵丛里束手就擒,自己心中的一切隐忧都将化为乌有。 能否不出意外一举将嗣濮王制服,是最关键的。赵丛里韬光养晦几十年,暗地里豢养了一批死士,不可小觑。这也正是蔡宇鑫异常心焦的地方。匆匆吃过晚饭,他整理着手头上尚未完成的一份奏章,字斟句酌地修改着。这奏章在几日后的朝会用得到,他要按照赵倨的授意,出面弹劾赵丛里谋逆之罪,从而废黜嗣濮王的爵位,将其就地正法,从而彻底铲除这个隐患。 也许是紧张过度,又或许是有些累了,一个时辰不到,他的眼皮开始不断地上下打架,人变得昏昏欲睡起来,神思恍惚。书房内,昏暗的烛光静静地映照在他苍老而单薄的身躯上,在白色的墙壁上投下一个落寞而有些苍凉的影子。
几声惊呼,府外大门口传来了人喊马嘶声,蔡宇鑫懵懵懂懂睁开眼,惊讶地望向书房门口,正要汉人进来,问问自己的府院门口为何会如此嘈杂。 他还没来得及喊人,却见一帮禁军打扮的人如狼似虎地冲进了书房,在这些人身后,裹挟着他府上的管事、家丁一干人。这些人平日里趾高气扬的神态早已不见,此时个个垂头丧气,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耷拉着脑袋。 “做什么?你们是什么人?!”蔡宇鑫陡然站起身,高声喝问道,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他睡意全无,他知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预想不到的事情了。但多年的官场历练,又使得他在这种紧要关头处变不惊,保持着异常的镇定。 一个校尉打扮的人走上前来,抖开手中的一张纸,大声说道:“蔡宇鑫假传圣旨,欺君罔上,调动军队,意图谋反。太后谕旨,着即抓捕归案,令入同文馆大狱看押。” “什么?”蔡宇鑫脑中“嗡”地一下,眼前只感到金星直冒,双腿无力,颓然坐回到椅子上。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没等他弄明白事情的原委,校尉向前走上两步,还算客气地说道:“看你也这么大年纪了,还是自己乖乖地走吧?免得我们动手,伤着你。” 蔡宇鑫欲哭无泪。磨磨蹭蹭走出了书房,一伙兵丁看到太师走出来,一拥而上,将他围在了当中。 ………… 皇宫御书房。 赵倨想不到在一夜之间,自己竟会落到这个地步,他被人控制住了。往日作威作福、一言九鼎的他,此时不得不平心静气地等待别人的发落。委屈自己,不再暴跳如雷,这对他来说,的确需要很大的勇气,更需要智慧。 他觉得自己是在等待,但却并不知道自己在等谁。 是蔡宇鑫吗?还是赵墨源?诸多朝臣中,谁更值得自己期待,能将自己搭救出去呢?赵倨其实心里一片茫然,完全没有真实感。 思前想后,他最后终于意识到自己太幼稚了。也许,自己还是在白日做梦,一厢情愿吧,既然自己能被人控制,那么蔡宇鑫也好,赵墨源也好,相信也是在劫难逃。那么…… 会是赵丛里在谋逆造反吗?那么,蔡宇鑫派去山东的人马一定是扑了空了。赵墨源啊赵墨源,你知道吗?你主持的那个整顿吏治的事情也出纰漏了。 这是一场早已有预谋的造反了,只是大家都没注意。会是谁在背后控制?这些突然出现在皇宫中的士兵来自哪里?怎么能如此轻松,就将自己身边的暗卫修理得悄无声息,踪迹全无,实在是很不容易啊…… 逃是不可能的,瞎猜也没有意义。回头,幕后的主使一定会露出自己的面孔,得意洋洋地朝着自己讪笑。 他闭目养神,思考着下一步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