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新人回门
成章曰:红玉产子香消玉殒,墨源回门暗自心惊 京都揽胜苑。 直到亥时已近,众人方才陆续离去,墨源心中有事,早已心急火燎,没了主张,不知是去洞房中好呢,还是应该到听雨轩去,正犹豫间,看到李安急匆匆从外面进来。 “主子……”李安神色不佳,墨源的心不禁往下一沉. “主子……那个……” 李安竟是半天没有说出一句有用的话来。 “到底怎样了?”墨源心急如焚。 “主子,是弄瓦之喜。”李安垂下头,不敢正视墨源逼视的眼神。 原来是生了个女孩!用不着这样难受吧?墨源稍稍放了心,问道:“孩子还好吗?” “还好,我看到了,是个胖乎乎的千金……”李安轻声答道。 “那,红玉,不,许夫人怎么样了?”墨源续问道。 李安欲言又止,举止极不自然,墨源察觉到他的异常,终于无法忍受他支吾的样子,禁不住抬高了嗓门:“别吞吞吐吐的,快说!到底怎样了?” 李安抬起头来望了墨源一眼,眼眶中竟像有泪水在打转,他见到墨源凶神恶煞的样子,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寒噤,哀声说道:“许夫人她,失血过多,她已经去了……” 墨源一把攥住他的衣领,额爆青筋,眼见血丝,惊叫道:“什么?你说什么?” 李安唬得魂不附体,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主子如此失态,他还是第一次见到,面对墨源的再三逼问,他不敢再语焉不详,只好急急地说道:“许夫人不幸,已经故去了……” 墨源如挨当头一棒,瞬间呆若木鸡。他颓然地丢下李安,双手抱头,跌坐在椅子上。他不敢相信,仅仅几个时辰的工夫,那个柔情似水、小鸟依人的红玉竟然永别了人世,离开了自己。而且是因为难产,失血过多,那她走得是多么痛苦啊。不,不可能,墨源不住地捶打着桌子,完全没有顾及自己在下人面前的失态。 突然,他跳起身来,攥住李安的衣袖,说道:“快,你带我去,我要看她最后一面。” 李安却是立在原地动也未动,反倒是拽住墨源说道:“主子,不可以,今天是你大婚之日,不吉利的。” 墨源愣了一愣,却是坚持道:“不管那么多,我要去……” “主子!人我已经从后门运出去了,毕竟这件事发生的不是时候,而且让任何人知道都不好,您还是冷静一点吧。” 墨源望着李安,不发一言。对方说的有理,红玉的事情外界并不知道,如果不小心消息泄露出去,那么对于自己的声名确实是有极大的妨碍。在这种时刻必须冷静,自己不能意气用事。 李安自作主张,将尸身运出去了,那就是说红玉此刻已经不在府中了?他沮丧地重新跌坐在椅子上,长长叹了一口气。良久,他才再次抬起头来,问道:“她走前说了什么没有?” 李安缓缓地摇摇头,说道:“大夫说她痛得死去活来,根本没有可能再交代什么事情,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墨源抬头,瞪大眼睛。 “大夫说,许夫人从头至尾一个劲的叫喊着表少爷,却不知这表少爷是何人?” 墨源感到脑海里一片空白,差一点就要晕厥过去。 ………… 京都太师府。 墨源带着玲珑回门,一进府门便见到一身官服的蔡宇鑫,正在几个下人的引领下朝大门口急急走来,不禁愣住了。 “蔡伯……”墨源来不及思索,连忙上前行礼。 上次到府中探望时,蔡宇鑫还是精神不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这才一周不到的时间,对方居然就精神抖擞,神采奕奕,与此前的那个病人竟是有天渊之别。 玲珑也是吃惊不小,高兴地上前拉着父亲的手,问道:“爹爹身体全好了吗?你这是到哪儿去呀?” 蔡宇鑫满脸笑容,说道:“是啊,全好了呢!爹爹要进宫,圣上传老夫有事要谈。” 他望了墨源一眼,显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异常兴奋,摆摆手说道:“你们先到府中坐坐,吃点东西,老夫去去就来。” 说完,急匆匆出门而去。 墨源抬腿就要往里走,玲珑却拽住了他的手,说道:“相公,既然今日不巧,父亲有事出门,我们还是回揽胜苑吧。你今日还有地方要跑呢!” 说完,狡黠地朝墨源笑了一笑。 墨源一怔,随即明白过来。这玲珑真是善解人意了。今日自己不但要到太师府探望,还要陪欧阳倩到参政府中回门,如果在此耽搁久了,就不知要忙到什么时候。 好在庄采薇没有娘家,不然真会累得筋疲力尽。 墨源感动地攥住她的小手,疼爱地说:“你真懂事,不过既然来了,总要喝口水再走吧,你二哥我也应该见见。” 玲珑却道:“以后有的是时候机会嘛,何必一定在今日。再说,我那二哥一向没正形,不见也罢。” 说完,硬是拉住墨源又返身出了府门,直接回揽胜苑了。 新婚之夜,墨源心情不佳,独自一人回原先的卧房休息去了,只是让下人们告诉了三位新人一声,让她们各自回房休息,推说自己cao劳过度身体太累。三人满腹疑惑地回到事先安排好的各自的新房中休息,却是各怀心事,谁也无法很快入睡。 相对来说,庄采薇和欧阳倩还好些,因为蔡玲珑的缘故,她们事先已经知道,这新婚第一夜是没有多大机会与郎君共度良宵的。 倒是蔡玲珑几乎是一夜未眠,辗转反侧,不知新郎究竟所为何事不同自己圆房,甚至怀疑墨源是不是去了其他两位女子的卧房。 直到第二日,墨源告知她,是因为有一位亲人故去,她才完全释然。见到墨源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很知趣,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用言语不断地安慰着墨源。 她告诫自己绝不可以有妒忌心,因为她曾经答应过这个男人,不过问他的男女之事,她必须遵守诺言。她的心里,只希望能与这个男人长相厮守,至于其他的事情,她必须想开,也不应该过问。 也许,心态放平,才能过得稍稍快乐吧? 她现在才知道,所谓的放开看淡,是何等的艰难。她只是强迫自己这样去做而已。 回到揽胜苑,玲珑假称疲乏,要独自回房休息。走时并未忘记催促墨源,及早抓紧时间到欧阳府中去。 墨源依依不舍地望着她离去后,让人去将欧阳倩请来。正在做着再度出门的准备,却有下人传话,圣上派宫里人送了一些东西过来。 墨源将那只不小的匣子打开,不禁有些哭笑不得,原来竟是各地官员递上来的奏章,足有几十本。 看来自己为赵倨检视了几日奏章,圣上倒是依赖起他来。他命人将匣子送入书房小心收好,这才与欧阳倩一道坐轿,急匆匆地朝欧阳山尊的参政府而去。 …… 京都参政府。 参知政事欧阳山尊望着自己的毛脚女婿,心中五味杂陈。如果不是女儿死心塌地坚持要嫁给眼前这个人,依照自己的想法,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成为对方的妻子。在他看来,一个男人,如果声色犬马,沉湎酒色,都是品行不良之人,再有能耐也不值得依靠。赵墨源已经由圣上赐婚,在有了五个令人艳羡的未婚妻后,居然又从杭州带回一个青LOU女子,实在是骇人听闻,令人侧目。
这简直就是不可理喻,也根本未将自己这个参知政事放在眼里,是难以忍受的奇耻大辱。 王礼部三番五次登门,叶子健随后也来过一回,无非就是要自己和他们一道,共同向太后或圣上提出退婚。他确也动过悔婚的念头,无奈女儿欧阳倩执意不肯,甚至以死相逼,他这才婉拒了王叶二人,没有做出任何举动。 没想到倩儿鬼迷心窍,真的就是一条道走到黑。想到这里他不免哀声叹气。算了,既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由她去吧,好歹也算是遂了她的心愿,让宝贝女儿能高兴一回。 但是嫁给这样的男人,真的会有幸福吗?贫贱出身的欧阳山尊心中忐忑,也是大感怀疑。 所以,此刻在府中见到赵墨源,他很难做到面色平静,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世间之事的确是奇怪。喜欢或讨厌一个人,或许就为一件事,为一句话,或许只在一念之间。此前的他对赵墨源一直是心生喜爱,无论对方做啥都是顺心顺眼,而现在,因为心生厌烦,对方的任何举动,在他看来却又都是可恨又可气。 他对墨源的恭敬谦卑视若不见,表现出明显的冷淡。 墨源回京后也曾过府探望,当时的他已经对闵菲菲一事知之甚详,故意将赵墨源晾在客厅里干坐了近一个时辰,当做对他的惩戒,也算是发xiele自己对这个未来女婿的强烈不满。事后,女儿埋怨他,继之又在他面前大哭一场,令他柔肠寸断,心有悔意。 他劝慰自己,既然木已成舟,就不应固执己见,不能再在此事上过多纠缠。虽然自己最痛恨朝三暮四之人,但女儿既已嫁给了他,就必须正视现实,尽可能修缮双方的关系,掩饰自己的不满情绪。 过门后回府的欧阳倩一副幸福满足的神情,多多少少令欧阳大人感到安慰。 妻子和欧阳倩不住地给他使眼色,欧阳山尊也在自我调整,渐渐摆脱了不良情绪,与墨源的谈话也变得平和而自然起来。 气氛渐趋正常。欧阳倩拉着母亲到别处去说女人间的贴己话,客厅里也就只剩下了翁婿俩。欧阳山尊尽可能将话题引到朝堂之上,避免再次遇到尴尬或者不快。 “据老夫所知,圣上对眼下朝中官员的贪腐之风大为不满,这几日不停地找朝臣问计。老夫昨日也进了御书房。”欧阳山尊一副闲扯的神态,没话找话地对墨源说道。 “哦。”墨源这几日忙于完婚,对这些并不知情,随口应了一声,心里却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蔡宇鑫急急应召进宫,是否也是为了此事呢? 不过,他对赵倨真心惩治贪污风气心生怀疑。因为他对赵倨这个人的心性实在是太过了解了。三分钟热气,做事常无恒心。加之他也明白,赵倨对于官员贪财,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只怕是做做样子而已吧。”墨源不置可否地表明了自己的看法。 “难说,圣上似乎真的很迫切。”欧阳山尊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不知是不是孟南醒的事情,对他触动很大,反正老夫昨日在御书房,看出他对此事是极为认真的。” 墨源心里一惊。 会吗?如果真是这样,这倒是十分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