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暗定计谋
成章曰:刀前浮子放何氏,府中墨源救链子 杭州金街某脚店。 这声音,如同催命的呼喝,令何观基毛发倒竖,全身战栗。 他不惧死,但是被千刀万剐,被人将身上的rou一刀刀割去,肢解后痛苦地死去,无论如何他还是无法泰然处之的。这样残忍的惩罚,之前只是听说过,如今要自己亲身去体验,只要想想,他已经肝胆俱裂了。 有两个壮汉走上前来,三两下就将他身上的衣物剥了个罄尽,然后将他的双手双脚捆绑在一个特制的木架上。有人在祭奠的画像前将香点燃,又有人在焚烧黄表,嘴里念念有词,这套程序虽然时间不长,前后不过一柱香的工夫,但对何观基来说,却是一种难捱的折磨,他的心理已经彻底崩溃了。 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腿根流行来,散发出腥臊的气味,何观基意识到,自己或是小便**了。 紧接着,是两个刽子手一般的人物,手持明晃晃的剔骨刀,一步步缓缓走过来,其中一位**着上身,满脸的横rou,络腮胡须,竟然朝何观基咧嘴笑了一笑,何观基看到那笑容,直比哭还难看,心头掠过将死的恐惧,只能哀叹一声,闭上了双眼。 他静静地等待,等待着这两个野兽一般的人物,从自己的身上割下第一片rou。 “等一下。”低沉而雄浑的一声叫喊,让有些嘈杂的大厅里顿时静了下来。闭着眼睛等待受刑的何观基没有体察到剔骨刀切割rou体时钻心的疼痛,却被这声音震醒了。 他睁开眼睛,见到一个年龄三十多岁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夺下了两个刽子手手中的利刃,放在一旁的桌上,又转过身去,对着厅中众人说道:“这个人不能死!” “他是谁?” “不认识,是京都分舵的吧?” “凭什么听他的。这个恶贼害了我们的兄弟,就该死。” 众人交头接耳,大厅里传出一阵喁喁私语。 “众位兄弟,我听说链子舵主吩咐过,这个人应该交给我们京都分舵处理。” 说话的,正是刚刚赶到杭州的京都分舵的舵主刘福明。 “浮子,真的是你?”人群中走出一位浓眉大眼的山东汉子,惊讶地喊道:“你怎么到杭州来了?” 刘福明也是一惊,细细一辨认,原来是老熟人鲁子才,禁不住惊喜地抓住对方的手,喊了一声:“卤菜……不,副总舵主。” 几个月前,鲁子才还到过京都,与刘福明在夜晚的京河岸边匆匆见过一面。 鲁子才原是黑蝠社杭州分舵的舵主,因为副总舵主两个月前去世,就被众人推上新位,杭州分舵的舵主之位也自然而然交给了钱联志。 “为什么要杀何观基?这个人不能杀!”刘福明对鲁子才说道。 鲁子才习惯性地抓了抓脑袋,说道:“原本的确是准备移送到京都分舵去的,但是最近分舵出了点事,又一直没有合适的船到京都,这才打算将他处理掉,我们也好安心做其他事情。” 刘福明瞥了何观基一眼,见他小便**,面无人色,眼神中颇有些鄙夷,转头问鲁子才:“分舵出了什么事情,严重吗? 鲁子才叹了口气,说道:“链子分舵主前几天被孟南醒缉拿住,至今未有消息,生死不明。” 刘福明说道:“何观基说过他此行到杭州,到底为什么了吗?” “没有,“鲁子才忿忿然盯了何观基一眼,说道:“不过,这个人知道我们太多东西,实在留不得了。” “那就更杀不得了。”刘福明望着鲁子才,眼睛中分明闪着睿智的光芒,炯炯有神。 鲁子才抓头想了一下。对厅中众人说道:“各位都散了吧,最近风声较紧,大家散去时要格外留神。” 这样一说,厅中之人陆续退了出去。刘福明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对鲁子才说道:“既然都不知道这个人南下的目的,如何能又鲁莽动手?” “此人乃是赵倨身边的贴身侍卫,向来在皇帝身边不离左右,如今孤身一人来到江南,副总舵主不觉得可疑吗?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大事呢?” 这一问,鲁子才顿觉恍然大悟,连忙说;“这倒是不曾想到。只不过,这家伙软硬不吃,死不开口,如何处理?” 刘福明也不管何观基还绑在木架上,拉住他的手朝门口走去,估摸着何观基听不到两人的谈话,这才压低声音轻轻说道:“我看他屎尿都吓出来了,也不会是个强硬的汉子。是你们没找到好办法。” 鲁子才是个粗人,闻言急忙问道:“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刘福明说道:“这家伙在京都有家有口的,还有个相好的最近被赵倨弄到宫里去了,只怕他都不知道。只要给他栽赃弄点事,赵倨一定会巴不得他死得快些,说不定就灭了他的九族。打蛇要打七寸,正好可以用这个办法吓他一吓, 试上一回,也许退路没有了,他也就老实了。” 又说:“我一到杭州,就听人说,孟南醒也在满世界找他,未必不是好事,他知道自己四面楚歌的话,也许我们赶他走他都不肯走。” 说完这些,刘福明轻声地笑了。鲁子才在他的肩上擂了一拳,赞赏地说道:“浮子,真有你的!” ………… 杭州府钦差府邸。 赵墨源望着眼前的这个人,似曾相识,却是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在哪里见过。 刘福明半夜来访,只说是李青云的故人,墨源没有理由不见的,他没想到的是,对方不是一个人,身后还跟了一个五大三粗的北方汉子。 李安等下人在场,双方只是做了一些面子上的寒暄,并未问及身份和来访的目的。等到坐定奉茶完毕,李安知趣地退出客厅,刘福明这才掏出一块证明自己身份的玉牌来。 赵墨源这才明白,对方不是李老先生的故旧,而是黑蝠社的人。 刘福明和鲁子才双双单膝跪地,行着大礼。鲁子才说道:“属下杭州总舵副总舵主鲁子才,绰号卤菜,见过总舵主。” 刘福明也随即跟着说道:“属下是京都分舵分舵主刘福明,帮中小号浮子。” 墨源急忙起身迎上前去,将二人一一扶起,十分客气地说道:“我在无意之中得到李叔……李总舵主委托,暂代总舵主一职,实在惭愧。未能将帮中事务及时打理,全仰仗几位了,还望不要责备才是。”
又说:“今日二位来了,正好,我就将此总舵主职位交还贵帮,也免得对黑蝠社发扬光大一事有所拖累。” 鲁子才口才不行,听墨源如此一说,倒是一时怔愣,没能反应过来,还好刘福明口齿伶俐,急忙答道:“总舵主不必过逊。黑蝠社的规矩,总舵主一职历来就是上任亲选。既然李总舵主临终前已将此位传授给总舵主,还望总舵主不再推辞,带领这兄弟同舟共济,共襄大业。” 墨源一听,才知这黑蝠社总舵主的职位,自己是无从推脱了。 刘福明继之说:“属下在京都之时,曾与总舵主有过一面之缘,属下的公开身份是同文馆校尉……” 墨源闻言,细一打量,不禁笑了起来:“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刚才看到刘舵主……浮子有些面熟,原来在同文馆监狱中见过。” 立时想起了同文馆狱中,自己即将受刑时,这个刘福明见到自己身上的玉牌时讶异的神情和举止。应该是从玉牌发现了自己的身份,自己这才躲过了一劫。 当即半开玩笑说道:“幸亏遇上你,必然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酷刑逃不过去,实在是有得受的。” 这样一来,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刘福明也笑了:“不说是总舵主驾到,就算是帮中兄弟进了同文馆,属下也不敢轻易动刑,就算做个样子,也是很有分寸的。” 鲁子才说道:“前几日属下才从福州回来,总舵主来杭州,没能亲自迎接,还望恕罪。” “不知这不怪。”墨源说道,“我到江南来,也是公干在身,事先并未通知杭州分舵。你不在杭州,怎能责怪于你。” 三人又谈到钱联志的被捕一事,基本认定是孟南醒所为。 “链子这个人我知道,决不至于出卖总舵主,这个大可放心。”鲁子才拍拍胸脯,斩金截铁地说道,“他就算是死,也不会做叛徒。” 墨源放下心来,原先一直担心钱联志抵不住酷刑的折磨,会将自己调查孟南醒底细的事情说出来,现在倒是可以放心了。 这样一想,又为钱联志的生死担心起来,问道:“二位有什么办法没有,我们还是应该想办法搭救链子。” 刘福明望着鲁子才,见对方没有说话的意思,便主动拉开了话头。 “属下到这里来拜见总舵主,其实主要就是为此事而来。我们现在手上有一个人,倒是可以利用的。只要总舵主觉得办法可行,属下即刻安排,虽无绝对的把握,但对搭救链子最起码也是有一些助益的。” 墨源一听,心思陡转,颇感兴趣地说道:“有话不妨直说。” “总舵主知道何观基这个人吗?” 刘福明终于开口谈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