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粮草不济
成章曰:木耳哈心事重重,郑天翔顾虑深深 隆斐心中一凛,暗暗叫苦。这件事是木耳哈嘱咐自己抓紧去办的,本来计划的很好,只要赵墨源晚上出门,必定会一击而中,大功告成,谁知对方中间竟有一个精通天宫拳的女高手,勇猛异常,硬是将安冷生生缠住,无法轻易得手。要知道安冷武功不弱,办这种事情还从来未曾失手过。双方相持不下之时,又不知对方为何会来了一群帮手,彻底扭转了局势。看来,这个表面上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监军,还真是不容轻视,不好对付。 早知如此,就应事先埋下伏兵,将他们乱箭射死,不该存有生擒活捉回来邀功请赏的念头。 “试了一次,没有成功。”隆斐认真斟酌着词句,以免激怒木耳哈,但他也不敢直接撒谎,木耳哈的耳目众多,也许他早已得到消息也未可知,“不过,解决这个人只是迟早的事。” 根据确切的情报,赵墨源既不会冲锋陷阵,又全然没有指挥作战的才能,与此前的阉宦监军,没有任何区别。如果按照隆斐的本意,根本没有必要在他的身上花费如此大的气力。但木耳哈不知为何,坚持要将此人杀掉,这倒是令他感到万分困惑。 最大的可能,木耳哈是有自己的判断,此人对两国两军都十分紧要,是欲必先除之而后快。这也就是说,木耳哈有另外的情报来源。 在隆斐看来,木耳哈曾经是个彻头彻尾的武将,勇猛异常,凶狠毒辣。此前的他做事莽撞,心浮气躁而且没有城府,对自己也是信任有加的。但自从这个皇长子成为太子之后,性格却变得有些古怪起来,除了一如此前的刚愎自用之外,对什么人都不太放心,做任何事情都留有一手,疑心病越来越重。 细究起来,应该是因为木耳哈的另外一个军师孛米罗所致。 想到这里,他禁不住向站在远处的孛米罗瞥了一眼。 “没有成功?”木耳哈突然侧身望向隆斐,阴鸷的眼神令隆斐心中一激灵。 “办这点事情都办不好,太令人失望!”木耳哈似乎就要发怒,却突然又放低了语气叮嘱道:“这件事至关重要,你要重视起来。” “是,是,属下一定抓紧去办。”木耳哈没有暴跳如雷,倒是令隆斐有些意外,适才一身的冷汗令他感到背脊冰凉。 木耳哈放过了这件事,转身问向孛米罗:“粮草的情况准备的怎么样了。” 孛米罗回道:“全国范围内征集筹措,已经准备了一些,现正督促各地抓紧运来前线,不过……” 孛米罗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眼睛望向隆斐的方向,极为迅疾地瞥了一眼。 隆斐察觉到了,心里暗暗骂了一句娘,这个阴险的孛米罗,这是在提放自己这个汉人军师啊,在这样相互提防的气氛中做事,还真是畏首畏尾,令人心气不顺。 与隆斐不同,孛米罗是纯正的党项人血统。他自小家境殷实,父亲在朝中做个不大不小的文官,因为文化不高,颇受朝中汉族官僚的打压,心中有着一肚子的怨气。痛定思痛之后,为自己的儿子陆续请了几位汉族先生,长年累月地悉心培养孛米罗。孛米罗天资聪颖,学业进步很快,对汉人的四书五经、诗词歌赋驾轻就熟,因而自小就有了一些名声。可惜后来父亲因为上书请逐汉官被北鞑皇帝砍了头,他也就失去了入朝为官的资格,只好投身到木耳哈的军营中成为了他的一个谋士。 因为父亲的缘故,孛米罗从骨子里恨死了汉人。 他善于钻营,又确实有些文才,逐渐得到木耳哈的器重,更因为党项人血统,狐疑心重的木耳哈将其视为心腹,重要事情只与其一人商议。 木耳哈虽也注意到孛米罗的眼神,知道这是在提醒自己防备隆斐,但一想到现在正是战时,如果事事谨小慎微,以后还如何商议军情,用兵打仗,所以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道:“有话就讲!” 孛米罗这才无可奈何地直话直说:“去冬雪大,各地遭灾严重,粮草短缺,尤其是马料不足。目前算起来,也只能维持大军半月所需。” 木耳哈闻言,心情有些沉重地沉思起来,过了一会儿,才缓缓地站起身。 走到帐门口,木耳哈站定了身躯,留给众人一个宽厚的背影。守卫的士卒撩起门帘,他却没有马上走出去。 他突然一反常态,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出一句有些沮丧意味的话来。 “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 秦州监军府。 赵墨源脸带笑容,细心观察着坐在一旁的郑天翔。 郑天翔四十岁左右年纪,容貌端正,身材瘦长,脸色黝黑,整个人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大了许多。这个人有些文才,曾是科举中名列二甲的进士出身。他生性怯懦内向,在朝中没有什么大的作为,做京官时甚至当时的很多大臣都不认识他。他的父亲却是赫赫有名,先帝朝时担任过高管,是当时宰相王岸士的得力助手,一力推行改革,声望极高,是朝中最有实权的几位重臣之一。蔡宇鑫就是攀上了郑家这门亲,才一步步升上高位的。 后来的结果是,蔡宇鑫这个女婿风头终于盖过了岳父,先帝一死,改朝换代,岳父大人丢官弃职赋闲在家,一气之下撒手人寰,而他那些未曾完成的改革大业也彻底夭折。 但现在望着郑天翔,只见对方脸色黯然,额头挂住汗珠,一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墨源不由想起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典故,对虎父无犬子这句话的真实性感到十分的怀疑。 刺杀事件的性质相当严重。监军大人被人拦路围攻,而且死伤三名护兵,作为一方父母的郑天翔难辞其咎。如果赵墨源认真追究起来,他这个秦州知州也算是做到头了。 好在赵墨源始终没有发作,而且对自己的到来显得很客气,笑容可掬地让座上茶,郑天翔有一瞬间的暗自庆幸,心道,监军大人算起来与自己总还是沾亲带故的,也许会因此放自己一马? 但一想到对方在自己府内对蔡卓尔都不留一点情面,郑天翔好不容易积聚起来的一点信心顷刻间就消失殆尽,这个习惯挂着笑容说话做事的年轻人,谁知道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这样他的态度就又变得惶恐起来,举止也更加谦恭,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赵墨源看着他,不知他为何总是如此拘谨,当真自己有如此可怕?
他只好找些其他的话题,这样就突然想起蔡卓尔的事情来。 “蔡兄出来了吗?”墨源的语气透着深深的关切,犹如家人在一起拉着家常一样,和蔼可亲地问道。 郑天翔一怔,沉思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问蔡卓尔,赶忙回答道:“回大人的话,他的禁闭要到今日才满期,估计晚上应该可以从帅司府回来。” 墨源故意把脸一拉:“郑叔,一家人说话不要这样生分,你还是直接称呼我墨源好了。” 郑天翔有些困惑,赵墨源的话是真是假呢?那日在自己府上他可是连蔡卓尔的面子都没给,这才十天功夫,怎么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亲热得让人受不了。 他不知墨源的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故意试探地说道:“下官岂敢,您是圣上派下来的钦差,监军大人,下官如何敢于僭越。请大人不要取笑下官了。” 他说着,竟又站起身来向墨源行了一礼。 墨源暗自好笑。这郑大人是被自己那天的举动吓坏了,一时三刻也没有工夫跟他解释,心想只要蔡卓尔一出来,事情就解释清楚了,当下也不再与他磨这些嘴皮子,直接谈到了正事上。 “蔡兄出来的话,还是先住在你府上。” 郑天翔不清楚墨源的本意,只是静静听着,嘴中唯唯诺诺答应道:“是。” “缉拿凶手这件事情要抓紧,明日我从帅司府调百十名亲兵与你,务必抓紧盘查,擒获凶手……” 墨源说道这里,停了一下,接着说道:“最起码,要弄清楚这件事是什么人做的。” 看昨晚的情形,这秦州可算是乱象横生,想想州府衙门那帮子捕快衙役的能耐,要想抓住凶手,恐非易事,所以墨源对他的要求放低了许多。 “是,是,下关一定尽快去办。”郑天翔再次沁出一头的冷汗。还没说到对自己如何处理呢?不过,既然交代自己去查办案件,这革职的厄运算是躲过去了。 对方一直是老鼠见猫一般,墨源跟他实在说不上什么贴己话,只好就此打住,站起身来婉言送客:“郑叔事多,今日就谈到这里吧。大战在即,一定要处处小心,严查细作,稳定民心,防止鞑子居中生事。” 郑天翔如获大赦,一身轻松,连忙起身告辞:“请监军大人放心,下官一定尽心尽力。” 望着对方出门,背影消失在院外,墨源禁不住摇了摇头,这样的人也委以重任,管理一方重镇,这朝廷用人也太不讲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