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不会逃
悼碑上面的字是昨夜王汉平用刀一笔一划刻上去的，尽管自己的伤当时还没有完全包扎完，他仍执拗的用刀为朱老弟刻完悼碑，每刻一刀，他都会想起来和自己南征北战的这几个好兄弟，亦兄亦弟。 岳大哥，雷啸，朱老弟，“你们”“你们都是我细柳营的良将栋梁，如今你们战死沙场，都是本帅之过。今日我在校场之上亲手埋葬朱老弟，在朱老弟坟前起誓，只要我王汉平还活着，就绝对不会让楚天的铁蹄踏入落云城半步，中原的大好河山绝对不能任由他们肆意践踏，更不会让你们的血白流，我王汉平和细柳营所有的将士都会为你们报仇的。你们在天上保佑我军守城成功。” 突然 朱虎臣的手指居然微微动了一下，对，就是那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突然，一下子狠狠的抓住王汉平的衣袖。”朱老弟“王汉平惊呼叫到，然后看着朱老弟，他的神色没有变化，双目紧闭，只有那只手死死抓住王汉平的手臂，那手上的鲜血一直流，流到了焦黑变形的手指上面，然后手指又滑到了王汉平的掌心之间。 一笔一划，一停一顿。 慢慢地，在王汉平手上划了几道，王汉平脸微微抽搐，会意明白。他知道朱老弟临死都不能安然离去所为何事了，这也是他要交代给自己最后的事情。 ”朱老弟，我明白了，你放心吧。假如我王汉平有幸活下去，定会办妥你交代给我的事情的，你放心的去吧，兄弟！“虽然不知道朱虎臣最后到底交代给王汉平什么事情，不过王汉平答应完，已经是死人一个，都放在校场上面一夜一动未动的朱虎臣突然嘴角抽搐一下，似乎是微笑了一下，然后登时没了气儿，那沾满鲜血的手臂也落在了王汉平的脚下。王汉平最后握了一下朱老弟的手，已经没有一点温度了，冰冷的像是抓起来一捧新雪。王汉平用力的握住，然后猛地用力。 他在想，如果手中握着的真是一捧沙雪，怕是也握成冰了。 可惜不是。 没有人看到，王汉平狠狠攥紧朱虎臣的手的时候，一滴浊泪从王汉平的眼角滚落，摔在了脚下的沙雪上面。秋风一吹，还真成了一块冰。 王汉平亲手埋上了最后一捧土。 一捧含沙和雪的泥土埋上了坑洞之中的朱老弟的尚有怒意的眼眸，已经听不到他的一丝鼻息了。 ”说起来，朱老弟，我本以为挺不过昨夜了，没想到居然还活了下来，不能和你还有各位兄弟一起做个伴了，天不让我这么轻易死掉，就是为了让我活下来继续守卫落云城，捍卫落云城和中原的领土，我王汉平不敢有违天命，愿有一日击败楚天，虽粉身碎骨亦无悔恨！“ 王汉平站在朱虎臣坟前起誓说道。 然后转过身去，环视了一圈校场之上的所有细柳营的军士，很明显，一场御敌守城的大战，致使城中守军损伤惨重，各个都身上都有着伤，缠裹着纱带，但是见到大将军能够亲手埋葬朱将军，所有人都为之感动。这么多个汉子眼睛里面都是泪花花的，潇洒的秋风一吹，眼睛全都干干的。 每一个甲士的手都按在腰间的佩刀上面，眼中饱含怒意，王汉平看着他们就知道这黎明的一战必须打赢，非胜即亡，败就是死，现在已经无路可退了。 王汉平闭紧双目，感受着此刻高岭平原之上的悲凉，他稳了稳满腔的的悲愤和苍凉，一腔的怒意都聚集在掌心之上，他一下子握住插在一旁地面上面的长枪，昨夜受伤回营的时候，他顺手就把长枪插在了这里，他一把抓起来，手握在长枪上面，还能感受到昨夜和怪猿那场激烈的战斗所带来的余震。 ”细柳营的将士们，你们给我听好，我王汉平八岁就被徐天明老将军从战场上面捡到了，带回细柳营，算不上生于军旅，但也是长于军旅。实不相瞒，我不是出身什么将相之家，我甚至不知道亲生父母是谁，从我记事起，我就跟着大人们南逃北躲，哪里能吃饱就往哪里去，可是他娘的就没一天吃饱过，身边的大人反倒一天死去比一天多，所以我从小就只是在不停的逃，只要能活命就行。若不是徐老将军把我带回细柳营，我早就饿死边塞了，我第一天到细柳营的时候，吃馒头差点没有噎死，那是我从小到大第一次填饱肚子，从那以后，我就把细柳营当成自己的家了，十岁我就跟着将军上了沙场攻城掠地，我从小就怕死，上了战场就他娘的不争气的尿裤子，我不停的逃，不停的逃，但是有一天我发现我再也无处可逃。“ 王汉平似乎一下子思绪又回到了那一年，那一年徐天明被颜王爷陷害身死，而细柳营也被颜王府蚕食，整个细柳营只剩下被徐天明派出去出去执行任务而逃过一劫的王汉平。 ”那一次我无处可逃！“ 王汉平握紧长枪，满腔悲愤，慷慨激昂的吼道“如果那次我逃了，细柳营就将不复存在，而我王汉平又变成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了，所以我决定不逃了，我要重新把细柳营的大旗挑起来，为的就是还能有一个家，为的就是天底下还有一支军队真正为了天下的黎明百姓而奋勇搏杀，可以同敌人浴血奋战，为的就是边塞的荒民不再饱受战乱饥荒之苦，我王汉平不敢居功，但是多年来戍守边疆，也算是保住了细柳营这个家，而如今，我们细柳营又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了，不光我们细柳营的这个小家马上就要失去了，就连我们的国家也马上就要改朝换代，我们的百姓将任由楚天的铁骑肆意践踏，这是我不愿意看到的。” “所以，这次我不会逃！就算是敌众我寡，天崩地裂。我王汉平也会背水一战，拼死守城到最后一刻，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我很庆幸，这次不是我一个人，而是还有你们这么多的好兄弟。我的兄弟们，我在这里恳求你们，为了天下的穷苦百姓，我们不会逃，而是会与楚天死战到底！” 王汉平吼道！！！ 校场之上的所有兵士，甚至落云城城楼上面的所有军士都听见了大将军的声音。 “死战到底！死战到底！死战到底！” 所有兵士们的斗志一下子如浇上焦油的烈火一般，瞬间暴怒，瞬间点燃，高举长枪，握紧佩刀，齐声吼道。 “好，兄弟们，我们走，我们去击退楚天!” “愿生死听从大将军调遣！” “唯将军令，生死不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