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久违的大漠风烟之终点
漫天的火光如同温柔的情人，用细腻白皙的手指触摸着孙洛的脸颊，这火光，在微微黯淡下来的天空格外清晰。 出了这片山林，陈彪安源等仅仅剩余下六十三名淮西军残部，将刚刚战死在密林深处的袍泽，付诸一炬。 冉冉的火光下，那些沧桑，却早已失去色彩，在黄昏下柔软的火光中，慢慢变作焦黑，最后随同萧萧落叶，幻化成灰烬的面庞。在孙洛的脑海中，渐渐有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化作了一颗颗挂在脑海深处的符号。 孙洛半闭着双眼，站在众人的身后，无言的办抬着头，令自己原本白皙，如今却带着些许沧桑的微微黝黑的脸颊，感受着太阳余下的温度，以及，那吞噬亡人的温柔火气。 生命的重量，原本就一文不值。 在这个狗日的年头，自己最终是否也会如此时倒在火海中的战友一般，苍白却又不甘的告别这个世界？ 孙洛找不出一个答案，这是一个任谁都无法回答的问题，我们不能预订开始，更不能预知结束，甚至于我们渺小的连过程都只能随着大势而逐流游走。 鼻息中灌满了大漠边沿的苍茫。 孙洛不知道，自己前方的那条路到底是什么？ 不论前进还是后退，自己这微不足道的小卒子都不过是那些大人物的手中的棋子。 李再兴之所以疯狂的任由自己作为他人的一枚棋子，或许是因为他本身便是人在局中，无从选择吧？ 身为西夏末代皇族的李再兴，自出生的那一日起，便没有选择的权利。孙洛不相信，睿智如李再兴之辈会看不清如今的大势，蒙古的强大不单单是穿越自现代的自己，便是安源陈彪这等在军中厮混多年的老油子都显而易见的。 力挽狂澜？说白了，还是一句螳臂当车更恰当吧？ 李再兴不可能不明白，或许，他一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他不能不复国，只能复国，就算明明知道是在自己欺骗自己的继续在复国这条大路上走下去，他是没有选择的只能这样选择。 可是孙洛呢？自己的选择又是什么？ 自己就算想要和这帮将人玩弄于鼓掌的帷幕后的智者真正的玩一把。自己有凭什么去和这帮对于这个时代理解的无比透彻的历史人物斗下去？ 单单凭借自己那半桶水的历史知识？别扯了。 历史永远是胜利者的画板。 就算自己真的对这一时期的历史无比了解又能如何？在史书中记载的东西，不知凡几的是被反复润色，多人涂抹的产物。 再被粉饰过的画卷中，我们真的能看得清历史的本来面目么？ 就如同贾似道，在任何一本书籍中，贾似道都他娘的是个狗娘养的。可是，在孙洛的眼中，如果刨去一切的历史资料来讲孙洛对他的观感绝对不差，机敏，温和，冷静，待人甚厚。这些词汇再见到贾似道之前，孙洛完全不可以想象竟然可以安置在一个在历史上被人唾弃的如此凄凉的角色身上。 既然贾似道都不可以不一样，那么自己所了解的那些狗屁历史中又有多少是他娘的，被胜利者粉饰涂抹的？ 自己的未来到底应该如何？ 清凉的风，吹打在孙洛的面颊上，未来那么远，又何必去忌讳。 卑微而又永不承认自己渺小的人类，能够看清自己的下一步，岂不是已经足够了？朝来夕去的生命，又何必要计较未来的故事？眼前这一刻，我要踩踏在，最坚实的土地上。 孙洛似乎在这一刻，又想通了，再放下之后，便是看破~！ 放下了过去的包袱，看破了解不通的未来。 猛然间孙洛泥宫丸处的雄浑真气，在孙洛混乱的思绪下如同打开闸口的澎湃潮汐，奔流而出！ 孙洛独自站立在山岗之上，身前之中淮西军静默的看着阵阵烟雾在空中飘散，而身后便是荒凉的蒙古草原，一望无垠的无边世界，孕育了多少残忍而又坚韧的生命。 草原上吹来的烈风，穿过孙洛略显瘦弱的身躯。 毫无征兆的，孙洛只感觉到体内突然被一股难以言明的感受包围，体内原本奔流的雄浑真气，突然一变。 这种变化完全超出了孙洛的想象，在当日误打误撞间领悟了雄浑真气后，孙洛在今日的拼杀中已然大放异彩，一挥一击中蕴含着连绵不绝的无穷劲力，然而，孙洛也明白，自己的劲道刚猛有余，婉转不足，在细节上缺失的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更要命的，这种劲力能放而不能收，只要一出体，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而自己对于这股内劲的控制能力，也仅仅在于无尽的破坏力。 正如陈彪当日所说的一样，自己的这种内劲只适合沙场厮杀，如果真到了与高手对决时，自己依旧难以招架。 体内莫名升起的这股劲道，瞬间充塞了孙洛体内的所有经络xue位，孙洛立时有一股难以发泄的劲力在体内四处徘徊，难以发泄。 突然间，孙洛双目猛睁，双目状如朗星，明亮的令人想要低头避过。 “啊－－－－－” 孙洛控制不知桎梏在体内的劲健真气，一声长吟自口中泻出。 熊熊的烈火，猛然间一窒。 这声长吟，令陈彪安源等人猛然间回过了头去。 只见孙洛独自站在山岗之上，仰首长身而立，一浪一浪似乎永无休止的吟啸之声狂飙而出。 “好强的劲力！”陈彪愣愣的望着孙洛不由得叹道。 “这？”安源随着陈彪同望着孙洛仰天长啸的身影，一时间不知该当如何。 在场的淮西军众人，虽然在战斗经验上远超孙洛，但是在内劲一门，却俱都是门外汉，就连功力最深的陈彪也不过是粗通内劲而已，孙洛的这种情况在场众人完全没有人能够了解。 不过，经过一次雄浑洗练的孙洛，却明白，自己又莫名其妙的领悟了心斋二十四品的另一品 豪放！ 可是孙洛却是不明白，自己原本不过是领悟了心斋第一品雄浑，按道理如果自己在有突破，也应当是第二品冲淡，怎么会如此迅速的进入到，第十二品豪放的境界？ 这套连李再兴都没有参透的心斋真诀，再度另孙洛迷惑。 观花匪禁，吞吐大荒。由道反气，处得以狂。天风浪浪，海山苍苍。 真力弥满，万象在旁。前招三辰，后引凤凰。晓策六鳌，濯足扶桑。 来去毫无挂碍，尽情的观赏眼前的景色，恣意的遨游宇宙，可前可后，进退俱在一心。 豪则我有可盖乎世，放则物无可羁乎我！ 体内的真气，不似于雄浑的一往无前，劲道奔腾，而是自在的似乎无可限制，如同桎梏着得苍龙脱去了枷锁。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人放火。忽地顿开金绳，这里扯断玉锁。咦！钱塘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突然间，不知自那里一人高声吟诵道。 这一段佛偈，如同当头劈下的雷电，一瞬间击开了孙洛心中的迷茫，毫无挂碍在体内奔走的心斋豪放真气，随着孙洛渐渐停止的吟啸，慢慢闭合的嘴唇，开始逐渐收束。可是孙洛毕竟才刚刚突破雄浑没有多久，骤然间又进入另一层豪放境界，不单单是心境，即使连经络之间也无法迅速收束这与雄浑不甚相同的劲力。 一时之间，这道豪放真气，竟然无法在孙洛的意识下收束回归眉心泥宫丸处，而是想要自孙洛体内四散而去。 就在这时，一道深红色的人影暮然间出现在了孙洛身后，一掌抚在孙洛后心，开口道“莫言语，盘坐，收心。” 孙洛虽不知来人是敌是友，但既然此人能够一语喝破自己的豪放真气，免于自己再度陷于无边无尽的识海，至少说明此人并无恶意，孙洛此时对于豪放真气毫无办法，只能寄希望于背后此人，故此孙洛当机立断，应声盘身而坐，迅速收束心神，令自己的全部精力投注在收束体内渐渐失控的真气上。 单单凭借孙洛的能力，完全无力将这股莫名出现的豪放真气收回上丹田，而自己原本的雄浑真气，早已渐渐融入豪放之中，自己更加对于体内的形式有心而无力。 而就在此时，那人伏在自己背心的掌中，一股温和却又异常诡异的力量慢慢渗入自己的体内。这股力量，与李再兴的真气极为相似，可是却又有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孙洛搞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但是这股传入体内的真气，仿佛拥有莫大的吸力，令自己体内渐不受控制的真气慢慢归束为一，随着此人的手，在自己的体内游荡。 此人带领着孙洛的真气，经由督脉的身柱，陶道，大椎，哑门，风府，脑户，强间，后顶，百汇，前顶，颅会，上星，神庭，直至上丹田，孙洛真气潜藏的泥宫丸处，才慢慢收回了自己带有无穷吸力的手。 那人慢慢呼出一口大气，收功站起了身来。 而孙洛随着体内真气的平静，捋顺，慢慢睁开了双眼。 “多谢阁下救命之恩。”孙洛轻声道，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屁股上的灰尘转过了身来。 孙洛回过身来，才见到站在自己背后的竟然是一名，身着深红色长袍内罩明黄色里衣，头戴扇形长冠，满面皱纹，肤色黝黑的带着些许高原红的喇嘛装扮老者。 “巧多嘉森且奥。”老喇嘛道了一声，双手合十低身以礼，抬起眼来，孙洛只见，眼前这位苍老的不知年龄的老喇嘛，双眼似乎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白雾，孙洛知道，这是被后世称之为白内障的眼部疾病，自己的奶奶早年便有这种病症，不过后来在医院治好了，可是这个年头，这种病似乎就算是绝症了。 老喇嘛疏淡的双眉下，一双毫无光泽的眼睛却动了动，似乎在渐渐开始黑暗的天际间找寻孙洛的身影。 “如果依照汉家的习俗，该当称阁下，为施主吧？”老喇嘛微笑着看着孙洛道。 孙洛俯身还以一拜，答道“上师与我有救命之恩，不必如此客气。” 老喇嘛的汉话说的相当不错，虽然在语调中带有明显的异族风气，可是孙洛在大学时也接触了不少来自藏民族的学生，对这种语言听着倒也习惯。 “施主客气了，我只是略尽绵力，完全谈不上什么。”老喇嘛笑着摇了摇头。 孙洛又是合手一拜，转过身来，对安源等人道“我无碍，不必紧张。” 安源等人见状便放下了心来，陈彪开始带着众兄弟开始收拾已经燃为灰烬的亡者尸骨，而安源则带着小聂慢慢走上了山来。 孙洛在转过身的时候，才见到，在老喇嘛身后，有着三匹矫健的骏马，其中两匹上各坐着一名年纪不大的藏族服饰的少年，而中间空出来的一匹，显然就是老喇嘛的坐骑。 “在下孙洛，泉州人士，是前往哈刺和林的商客。不知，上师该当如何称呼？又是来自何处？去往何方？”孙洛合掌再拜，笑问道。 “我乃吐蕃，萨迦寺，萨班贡噶坚赞。与施主同行前往哈刺和林。”老喇嘛微笑着答道。 原来真的是番僧。孙洛对于什么萨迦寺，完全没有印象，这倒不是说孙洛多没有文化，关于西藏，孙洛还是知道大小塔尔寺，以及不少名寺的，可是那大都是在小说中看到的，本就没有多细致，如今听来，自然也就不甚了了。 “既然大师，也是前往，哈刺和林的，不如与我等一同前往，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不知大师意下如何？”这是安源与小聂已经上到了孙洛身边，孙洛回头看了眼安源，见安源微微点了点头，便开口邀请道。 萨班贡噶坚赞闻言，目光稍稍越过孙洛在安源的身上似是停留了一瞬，便含笑点头称是。 不多时，陈彪等人收拾妥当，众人带着老喇嘛萨班贡噶坚赞，以及他两名年幼的侄子前往了通往哈刺和林的最后一程路途。 （明天哈刺和林，憋了三十万字，终于到哈刺和林了，前两天去了顺义，毕业设计真是要命，我选的题目又很难做出花招，真是烦人的很，如果大家有作书籍设计的不妨给我点提示。我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