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土地末职

    灵宵殿极其广大，苍穹无顶，星辰闪动，玉皇大帝高座其上，下方仙卿天将分左右林立，都是修为深湛之辈。唐轶只隐约认得武将队列领头的托塔天王和哪吒，和文卿队列里的太白金星这种形象比较鲜明的人物。唐轶不想当出头鸟，随着神将拜服于地行礼参见玉帝。

    “你便是玄都天失守丹炉放跑妖猴的道童？”整个大殿一片肃静，玉帝威严庄重的声音从高台上传来。

    “启奏圣上，正是小道人火童子，名曰唐轶。望圣上赦小道死罪。妖猴跳出八卦炉时，小道也曾奋力抓住其尾，奈何法力低微，被打倒在地。”唐轶小心翼翼地回道，生怕一个被迁怒变成悲剧。

    灵霄殿上众神官仙卿一听，纷纷交头接耳，唐轶听得他们似乎都有责怪愤恨之意，皱起了眉头，果然还是要被迁怒。刚刚在心头竖起的对天庭的敬意一下子冷了几分。心想着这群人自己本事不济，被人大闹一场，不去怪主凶犯，倒怪起别人来。

    神将忙将话接过，“道祖亦怪其失职，又因妖猴蹬翻八卦炉，踢飞兜率火砖，有三块火砖掉落西牛贺州沟动地火，形成火焰大山。道祖乃下法旨，令其下界守护火焰山，救济生灵。因……”

    “陛下明鉴，此道童玩忽职守酿成大祸，当打入轮回转生十世草木，才能消除罪孽。”神将话还未说完，武将天神中突然闪出一人，身材魁梧，脸面通红，一脸的虬须环绕，十分威武。

    神将大惊，转头一看，正是武曲星君。神将暗暗叫苦，这武曲星君窦荣乃是封神榜上之神，当初是三清祖师之一的上清截教教主通天灵宝天尊座下的碧游门徒。当年封神大战截教大败，截教门人对于玄都和玉虚门人都有一股怨气。如今武曲星窦荣稳居封神榜，出此损人不利己的谗言，若玉帝听信了，倒霉的是火童子，他能出口气；若是不成他也没有损失。毕竟不过是个小小道童而已。

    神将慌忙接着道，“因大天尊为三界共主，是以玄都大法师命小将领火童子觐见。望圣上恩慈，赐其一二神职，好履行道祖法旨，是其万幸。”神将也精明，话中不但表明我们很尊重玉皇大帝，而且火童子领有道祖法旨，你们最好不要擅专。

    “陛下明鉴，道祖法旨陛下可另派神官执行，然此道童罪不可赦，可斩去其仙体，将魂魄押入地府交予阎王判罪，方显我天庭威严。”武曲星不依不饶。

    唐轶心中大怒，看出这家伙是铁了心要压制为难自己。自己就怕被迁怒，所以才这样俯首帖耳，却还不肯放过。但他也明白此刻不能意气用事，否则还真会被当出头鸟给干掉。于是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道，“求圣上明察，非是小道看守不力，实乃妖猴神通广大。小道听闻妖猴大闹天宫，与众多天神天将对阵，搅乱世界，不受招安，心实惶恐。后因玉帝洪福，有西天释迦摩尼佛祖降服，压于五指山下，小道深感庆幸。如今下界八百里火焰山肆虐，生灵涂炭。非是小道贪生怕死，实因道祖曾言，此罪孽因小道所起，小道该前往了结，不可躲避。望圣上慈悲，恩准小道至火焰山救灾。道祖曾言，五百年后因果了结，当带兜率火砖回玄都天缴法旨。”

    唐轶也不傻，对玉帝同样是话中有话，一则暗示那孙悟空他们都奈何不了，我当然更奈何不了；二则暗示降服孙悟空是释迦摩尼的功劳，不是天庭没有威严，是他们自己没有威严；三则挑明了道祖下达的旨意，人选不是可以随便改换的。唐轶一番话说来进退自如，任武曲星再有何言都可应对。凌霄殿上哪个不是心思通明之辈，又岂会听不出来，只是有的冷笑，有的好奇，有的欣赏。

    众人静等玉帝定夺。这时，有太白金星出列奏曰“今妖猴孙悟空已被降服，安天大会已结束，陛下实不必再怪罪下属之过。然西牛贺州火焰山之灾难属实，既然道祖已有法旨降下，此童往火焰山救灾行功，也是将功赎罪之意。陛下予其一方便又何乐而不为呢。”

    “太白卿家言之有理。武曲卿家不必多言，且先退回班列。”高台上传下玉帝威严的声音，窦荣也依言退回。

    玉帝便令文曲星安排神职，文曲星道“八百里火焰山是新生之山，仙童即有道祖法旨，可领阴曹幽冥五品都尉之职，着地府一千阴兵随同镇抚。且火焰山烈火熊熊，陛下可差龙神降雨先灭去山火，一来泽被苍生，二来仙童也好领兵驻扎。”

    神将一听大喜，知道文曲星比干并非截教门人，乃是道祖太上老君亲书于封神榜上的良臣贤士，是以对玄都门人有所照应。像火童子这样的“戴罪之身”，能当个七品校尉就不错了。不过幽冥五品都尉听起来似不小，但其实只是地府阴曹一方的职位，跟天庭在职五品有云泥之别，别说地府了，就是在天庭，这样的职位也有千万个。反正有个神职就等于个有后盾，行事可先占就大义。

    唐轶眼角看见神将的喜色，知道这五品都尉之职对他来说已经是很高的了。不过唐轶出玄都天前，受到玄都大法师不可开狮口邀官只做个土地就可以的话语警告，在唐轶看来，既然当时答应了，就不该再临事反悔。言而无信是大忌，唐轶在现代也看过不少时小说，知道神仙世界的出口有愿，有誓必应之说。

    当下接过文曲星之话，“小道乃有罪之身，况法力道行浅薄，若枉居五品都尉之上职，恐遭非议。请圣上只授予小道一火焰山土地末职即可，望准奏。”

    殿内一时静默，众人对唐轶的回复皆有些不可思议。神将悄声叹息了一下，之前一路来到天庭，火童子表现得挺灵活的，再加上刚才巧妙应答武曲星，还以为他开窍了，没想到还是老样子呆板，还真就愿意当一个微不足道的土地。

    片刻，玉帝开口道“火焰山灾难有目共睹，虽非你之罪，却因你而已，你当有所行。玄都天道童唐轶，朕命你做火焰山土地，再领山神之务，可自带五百阴兵镇守火焰山，扶危济世、行善积德，完结因果。”

    “谢圣上。”唐轶淡淡地道。

    “再传旨西海龙神，往火焰山行云布雨，降下五尺雨水，灭火济世。太白卿家速去西海颁旨，另着玄都仙童办理绶职后即刻启程。尔等不可轻忽。”玉帝声音不紧不慢，威严不容抗拒，随后宣布退朝。

    众神仙各自领旨谢恩退出，神将见事已至此，只得和唐轶双双道谢随众人退出凌霄殿，在殿前等候。满朝文武鱼贯退出凌霄殿，径自散去，只偶尔有一二天将向神将打招呼，无人理会唐轶。唐轶倒是无所谓，这些人大多眼高手低根本不会理会自己这么一个小小道童外加小小土地。只是神将连连叹息，望着唐轶哀其不争。

    不一时，太白金星快步走出来，身后跟着两个仙官，各捧一金黄圣旨。太白金星很干脆地将其中一道圣旨递给唐轶，又着那仙官领唐轶去绶职，自己则带着另一仙官驾云往西海而去。

    神将陪着一同到了灵官殿绶职，又仗义执言助唐轶领了一套天庭七品文官之装备。见事已毕，因唐轶要过西天门去西贺牛州，他要走东天门而回玄都，便提出告别。

    唐轶十分感谢他的殷勤相陪，拿出一个小玉盒送给他做谢礼，“里面有五粒我自炼的七返火丹，是我自己按着九转金丹的方子炼的，可惜我功力有限，只炼了七转，药性倒是不差，只是有一个缺点，服用之后会昏睡，你服用时须当小心。”

    神将知道火童子炼丹炼器是把好手，他说药性不差就绝差不了，至于服用后会昏睡，那也没什么，最多选一个休暇没有执役的时候服用。神将满心欢喜地接过玉盒，告辞往东天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