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摧枯拉朽
等好不容易止住了前冲之势的吐蕃铁骑停了下来，二百四十骑，已经字上下了最后的三四排，不到八十骑了。 偌大的高台上数百人，此时居然安静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得鸡蛋大，死死的盯着校场内那难以置信的场景。 眼看吐蕃铁骑的马蹄就要踹到落后唐军的屁股上了，一场屠杀就将开始，不少的大唐臣僚都脸色苍白的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下去，静等着耳边传来那揪心的惨叫。惨叫如期传来，可预料中的这些个使者和赞婆的得意的大笑声却始终未闻。直到契苾何力老国公的惊喜豪放的狂笑声传来： “哈哈哈！啊哈哈！……好！……” 这才不明所以的睁开眼睛，然后就被场中的惊人变故给变成了一尊尊长大了嘴巴的塑像，许久之后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一个接一个的缓过神来，激动得头皮发麻，却做不出一个动作，发不出一丝声音。 高台之上，以天皇李治和天后娘娘为首，近百大唐的大臣，二百各国使者，甚至连护卫的三百侍卫，全都被突如其来的惊天转折给闹懵了！ 一个个眼睛瞪得比鸡蛋还大，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木呆呆的全都看傻了眼。 这什么情况？ 而此时，吐蕃六十轻骑正遭受唐军五十轻骑的强力阻击。吐蕃轻骑想要抵近百步之内，骑射sao扰，可没想到还相距一百五十步的时候，唐军轻骑手里的手弩就已经开始对他们进行射击了。 而且在这个距离上，身上的一层皮甲居然还档不住弩箭的势头，一轮接一轮的射击，让他们冲到百步的时候，居然损失了近一半！ 这还怎么打？一百步，三十人，只能是sao扰，骑弓不是长步弓，在这个距离上已经没有太大的威胁了。想要再靠近射击，那还不知能剩下几个人呢。 就在这时，又惊恐的发现，主力冲击的自以为碾压一切的铁甲重骑部队，居然已经快全军覆没了！毛骨悚然的轻骑兵们，再也没有了什么争得胜利，什么宰杀唐军以血前耻的念头。 他们的嘴里，控制不住的发出了惊恐的‘喝呵’的怪异的声音，他们眼里没有了嗜血的兴奋，只剩下了死鱼一样灰败的神色，不约而同的，拨转马头往后逃去。 可惜，他们狂奔了近三里而来，而唐军却一直以逸待劳，此刻打马追击，没多久吐蕃轻骑兵的马力就开始下降，速度越来越慢了，渐渐被身后紧追不舍的五十唐军追上，一个接一个的被射落下来。直到剩下不到二十人时，这些已经完全丧失了抵抗意志，丧失了勇气和荣誉的骑士们，再也人受不了犹如贵族们狩猎游戏里的猎物一般，被戏耍被宰杀的恐惧，翻身落马，扑在地上求饶乞降。 此时的陷坑大阵后面，八十名军卒上马由两侧包抄，那剩下的六七十名铁甲重骑在想要退，可就来不及了。 铁甲重骑无法像轻骑一样，他们的冲击速度是要一点点提起来的，所以欧洲历史的骑兵会战中，重骑兵往往要争取先占据高地，以俯冲来增加速度。此刻被陷坑大阵生生止住了步伐，仓促之间调转马头再想提速，那简直是开玩笑。更何况马匹驮着超量的重量才狂奔了近三里，此刻气都没喘匀呢，几乎片刻间就被后面的唐军轻骑挡住了去路。没了速度的重骑兵，行动迟缓，简直就是待宰的羔羊，秦毅之前所说的铁皮棺椁，此刻用来形容他们简直是再恰当不过了。一个接一个的被游走在身边的轻骑用长矛捅下马来，束手就缚。 在陷坑大阵中，秦毅手持双锹，带着去而复返的一百余步卒，对那些摔断了脖子或者被战马活生生砸死的看都不看一眼。见到摔断了胳膊腿，**挣扎的上去摁翻就捆起来，见到还在想要脱去身上好几层甲胄，艰难的挣扎着想要起来的吐蕃骑士，上去就抡圆了一铁锹或者一刀背砸在头盔上，一下一个敲晕了绑紧。 没多久，这场闹得整个长安沸沸扬扬、闹得皇家郁闷恼怒的生死对决，就以三百吐蕃武士全军覆没而告终。 众大臣这才仿佛灵魂归位，恢复了行动言语的能力，手足颤抖得跳将起来，振臂狂呼，将往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沉稳丢到了荴菻国去了。 只可惜变故来得太快，狂呼声里却组织不出什么词汇，只知道扯着脸红脖子粗的嗓子嚎叫： “……啊！……喔！……啊！……” 片刻之前，还是三百唐军如同被狼群追赶的绵羊一般，眼看就要被屠宰一空，怎么眨眼间绵羊变成了狮子，群狼倒成了被屠杀的鸡犬？ 这气势汹汹，狰狞恐怖的铁甲重骑，怎么顷刻间就土崩瓦解了？ 六十轻骑对上唐军五十轻骑，为什么一丝便宜都没占到，甚至由始至终就没看见一个唐军轻骑落马，而对手就只剩下二十人只能跪地求饶了？ 从第一支弩箭射出，从第一匹吐蕃铁马翻倒开始，前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三百吐蕃悍卒，就这么全军覆没了！ 李治犹如身陷梦境，犹自不敢相信自己双眼所看到的。忍不住在自己大腿上拧了一把。‘嘶……’真疼！ “老……老老国公，咱们这是不是赢了？” 契苾何力比李治强不到哪儿去。自以为必败，而且是一面倒的惨败，怎么顷刻间就变成了大胜？还是一面倒的碾压！老国公毕竟是征战厮杀了一辈子，震惊之后，仔细一看，再稍作思索，登时就明白了过来。正激动的胡子乱颤，手舞足蹈呢，听得陛下还在不敢相信似的抖着声音发问，当即忍不住大笑起来： “哈哈哈……！当然，当然是赢了，这要还不算赢，那什么才算！吐蕃全军覆没，哈哈哈！这些个儿郎们当真是我大唐好男儿！哈哈哈，好家伙，他们怎么想到挖陷坑的，而且居然能这般迅速的玩出一片陷坑阵来！哈哈，当真聪明！着实厉害！” 李治登时激动得双眼就红了，双拳攥紧举在胸前，哈哈狂笑起来： “哈哈哈！赢了！大唐赢了！我大唐胜了！” 小太平早已激动得欢呼起来： “啊哈！奴就知道！秦郎君会赢的！他又怎么会逃！他是大唐的英雄！” 说着忍不住抱着天后的手臂使劲摇晃着欢叫着。天后任由她欢呼雀跃，满含激动眼睛却一直看着远处那个骑在马上指挥从容的少年军官，心中快意无限： “是啊，胜了！……他当真，是我可以信赖的一把利剑！” 而四周的大臣们却难免在狂喜欢呼之余，心中愧然，方才还恨不得将人家五马分尸呢，原来人家那才是胸有丘壑，将凶厉万状的敌手当做了土鸡瓦狗。 满台欢呼，唯有台阶上的谢清仪泪流满面，笑颜盛开。 “奴当然知道，你又怎会逃跑？你若是害怕，又怎会非要回到这生死之地？奴当然知道，你定会得胜，你总是能在一片嘲笑不屑之中，创造奇迹！” 半柱香之后，除却战死的七十余吐蕃士卒和重伤的三十余人，其余近二百的吐蕃俘虏全数被三百蒲阳府军带至高台之下。 秦毅下马冲着高台上强忍着激动傲然站立的李治单膝跪地，抱拳禀报： “启禀陛下，蒲阳府军对阵三百吐蕃军卒，毙敌七十三人，俘敌二百二十七人，全歼敌手，无一遗漏。蒲阳府军轻伤二十六人，无一重伤，无一阵亡。战事已毕，臣左卫奉车都尉秦毅，特来向陛下复命！” 一片抽气惊呼之声。居然无一重伤，无一阵亡，仅仅二十六个轻伤，就全歼了对手，而且是那样强大的对手！这大唐的军势，竟然强大若斯！一众各国使节，惊惧之余，不禁都在心中暗暗思量起来。连大唐的大臣们也都惊得以为听错了，只有契苾何力喟然长叹，心中暗道： 有此子，某等老家伙，也算可以放心的颐养天年了！ 李治满脸潮红，哈哈大笑，不是他不想保持帝王威仪，而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大非川以来，面对吐蕃，大唐何曾这般耀武扬威，何曾这样扬眉吐气？一年又一年，这转眼都过了六年了，今朝总算是一吐胸中抑郁，大快人心！ 忍不住看了一眼丧魂落魄瘫坐在地的赞婆，心里那个舒畅简直难以言表。又两边看了看那些目瞪口呆的各国使者们，自此以后，还怕你们不心怀敬畏，首鼠两端吗！ 又是一阵舒爽万状的大笑，对秦毅一抬手： “好！起来说话。秦都尉辛苦了！”又对着后面的军士们大声道： “你们，捍卫国家威仪，不吝生死！面对强敌，有智有勇，悍勇无双！都是我大唐的好男儿！为国立功，朕又岂吝封赏！封……”正要封赏，天后武媚突然笑着高声道： “陛下，我看这三百勇士，忠勇无匹，却又战法独特，与众不同，又全都身着黑色甲胄，莫不如独成一军，仍由秦都尉统领，你看可使得？” 李治正在兴头上，这会儿觉得是怎么封赏都不为过的。原本秦毅做个奉车都尉，官职虽然起来了，但却也失去了直接统领军队的机会。今日见他颇有统兵之才，也是觉得可惜，可总不能再把他升做左卫将军吧？十八岁的三品官，那也太过了些。天后的提议，倒是一个好办法。独立一军，一个营，也就五百到八百人，这样怎么封赏都不受限制了。 “嗯，皇后之言甚是。那便这样，以此三百人为基础，独成一营，仍归属左卫。看你等对敌，犹如苍鹰捕兔，就叫做‘黑鹞营’罢，薪俸比照羽林卫！员额八百，由各军抽调劲卒补足。秦毅为黑鹞营郎将，统领黑鹞营。营分左右，各置别将一人。其一由原蒲阳府军仁勇校尉萧亮任之，其二待兵部选派。余者官职，秦都尉自行选任上呈。其余按军功上报，另行嘉奖！” 秦毅听得头晕，我滴天啊，自己这官也升的太快了！ 郎将，那一般是亲勋翊卫才设的，从五品下的奉车都尉总共还没当两天呢，这又是三级，直接到了正五品上了！整个大唐，恐怕只有贞观末年的薛仁贵比自己牛了，人家那是白身一个，一仗下来就坐火箭一样直接到了正四品中郎将的位置。除了他，还真不知道还有谁能比自己升官更快的了！ 萧亮等蒲阳府军上下也是欢呼沸腾。萧亮不用说了，正九品上直接窜到了从七品上的别将，那是实打实的连胜六级！新建一军一营，别的大小武官，人人都少不了升官发财，军卒也正式脱离府军。 有字号的军队，这个不得了！不像府军，没军饷不说，连吃的都得自己带，有字号的军队那都是拿薪俸的，比照羽林卫，那可是满大唐薪俸最优厚的部队了，而且还全家免赋税！更别说这还要记军功了，再这么来上几转军功，搞不好人人都能获勋职了！ 三百被幸福砸晕了的军士高声齐声谢恩，大呼原誓死效忠，惹得李治又是一阵大笑： “哈哈哈……好！赐酒食，给假三天！秦郎将，今晚朕专门为你设宴庆功，在京四品以上，都须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