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当我拖着张小桐从哀鸿遍野的电影院走出来的时候,已经近11点了。散场的人群当中不少姑娘扯着自己男朋友的袖子在那问:“是不是我跳你也跳?”面对这种问题男人们总是很犹豫,所以很多情侣之间看起来不是很和谐。我拉着张小桐的手旁观这种场面,满面泪痕的小狐狸终于展颜一笑:“还是你聪明。” 我笑着摇摇头:“男人的聪明在自己心爱女人面前是完全没用的,就像耗子跑得再快,在猫面前也要腿软。” 张小桐把自己眼角的泪痕完全抹干净:“谁是耗子谁是猫呢?” “不知道。”*目光炯炯地看着她,“不过谁是什么没所谓吧?我的小狐狸jiejie……” “嘻。” 所以说女人的表情变化比翻书还快,刚才还是大西洋海底沉船一样的悲情万分,现在有一脸阳光了。 我对张小桐说:“知道么?美国有个姑娘看这个,看一场哭一场,连着看了十多场了,电影院现在给她留了一个位置,让她每天都能来看。” “这么夸张?” “宇宙是丰富而奇妙的。”我嘿嘿地笑,“什么样的事儿不可能发生?这也是一个宣传点嘛。” 说完,我拉着张小桐往家走。 “这么着急回去作什么?” “给你写奥斯卡得奖感言的草稿。” “吓?还有10个月才开评呢……” **** 我和张小桐周末将一切打点妥当,却在周末临行前收到了一封信,信是用手写的,漂亮的英文,内容十分简单:“非常欣赏周先生,希望有机会能见上一面。” 信末署名是乔治·索罗斯。 我把这封信翻来覆去看,确认没有什么炭疽热病毒或者其他不良成分之后递给张小桐。 “看来,我们走的路线要稍微绕一绕了。” 张小桐点点头。 为了索罗斯这封信,我们延迟了一天出发,不过不是去纽约见坐镇华尔街的索罗斯,而是去了位于加州旧金山以南30分钟车程的圣奥马特。在那里,就是出品了世界闻名的《暗黑破坏神》北方暴雪公司所在地。我和张小桐来这里的目的有两个,一是看一下新的网络游戏开发状况,二是鼓励《暗黑破坏神》目前为止的成绩。发钱给员工这种事儿我始终觉得还是老板出面比较好,张小桐作为北美公司的精神领袖,忽然在《泰坦尼克》风光无限的时候来慰问诸位游戏工作人员,对鼓舞士气起到很大的帮助。 北暴雪的创始人之一,著名的大卫·布雷维克(DavidBrevik)接待了我们,另外两位领导人恩里克?斯卡伊夫(ErichSchaefer)和马科斯?斯卡伊夫(MaxSchaefer)因为要出席一个消费电子产品展都不在家。我们简单地跟三巨头之一的大卫吃了一顿工作餐,还当场发了不少奖励给制作组员工。 在欧美,大多数从事电子消费业的技术人员没有特别好的待遇——除了那种顶尖的工程师和已经从技术转到管理的之外,这种额外奖励让大卫很高兴,最起码这证明了他们的卖身比较正确。在开发新游戏阶段,总公司也就问过一两次进度,其余的时间只是在提供近似于无穷的资金。这种方式在技术人员看来几乎是完美的。由于北方暴雪只负责开发,其他一些管理、营销和服务器架设问题都由暴雪总部完成,这个团队看起来也特别随便和轻松。 吃完工作餐,我们和大卫谈起了一些关于网络游戏开发的问题,目前北暴雪已经分成两组,一组进行新游戏的开发,一组在完善《暗黑破坏神》的细节,并开始准备制作资料片。对于单机游戏我没什么可说的,此时暴雪总部正在发行《魔兽争霸2》的资料片,大家对暴雪的单机游戏都很好看。从制作路线上来说,北暴雪走的是RPG路线,而暴雪总部走的是RTS路线。现在《星际争霸》已经在制作当中了,预计1998年内上市。 大卫对公司的推广工作很是赞赏,作为纯粹搞开发的团队,他们自然希望在推广上能更锦上添花一些,而不是因为不利的推广拖累了销量。北美太阳集团跟北美许多传媒信息产业挂钩,在推广上有着无可比拟的强势。从这方面来说,暴雪被收购之后大卫反倒感觉到行销的重要性了。因为当一个东西的质量已经不成问题的时候,推广是十分必要的——当然,如果质量不怎么样,推广更重要一些。 我们谈到网络游戏的运营模式和盈利模式,大卫对这个很感慨:“按照这种方法,基本上可以忽略盗版带来的利润损害了。” “没错。”我说,“在民用电脑和网络的技术含量还不是很高的现在,网络游戏是最容易赚钱也最能保证长期盈利的游戏开发模式。” 大卫很疑惑:“难道以后民用技术提升,个人网络条件提高之后盈利会变小吗?” “会稍微麻烦一点。”我解释道,“网络游戏是一个比单机游戏更复杂的体系,单机游戏包括在封闭环境下开发软件、卖软件,中间的宣传都是有针对性并且比较单一的,很好cao作。网络游戏不一样,这和电信卖ISP服务一样,有很多要一直跟客户面对面解决的问题。” “技术应该不是最大的难点吧?” 张小桐现在也俨然就是一个网络游戏转家了:“核心技术不是难点,难点在于要发展一批能够为我们提供优秀运营的服务商,在BN免费的同时把收费游戏做下去。” 大卫有点明白了:“我们不亲自负责运营?” 我笑了:“核心的东西,我们自己来做,一些针对特定地域和文化的东西,我们可以交给当地的人来做,好像其他国家代理游戏一样。” “哦……”大卫显然立刻就理解了我的意思,“我们出售品牌,等着收钱?” “没错没错。”我笑着说,“对于我们自己的东西,当然还是要精益求精,但现在可以考虑扩招队伍,进行集中制作,对于非核心类的游戏可以考虑配合发行地区的环境进行调整,你觉得怎么样?” 大卫点点头:“我没有意见。” 张小桐笑着说:“团队领导者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我们提的都是商业上的建议,真正完成作品的人是你们。” 大卫低头沉思了一会,抬头对我们说:“我觉得这种做法可行,但是希望不要破坏目前我们的工作进度,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我微笑:“好啊,你们去韩国招聘一个团队回来吧,专门开发网络游戏。”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 做为非常受关注人物,张小桐回北美的消息并非密不通风,很快索罗斯的第二封邀请函就送到我们手上了。这次实在是不能不给人家面子,毕竟我们也在跃跃欲试地等待着东南亚的风暴,索罗斯不可能一点消息不知道。全世界货币投资分子都是他的好哥们,他所谓的“股票也有感情”的说法其实就是指的这个。我内心深处对这位捞钱巨牛无比的慈善家和哲学家(自称)其实非常敬佩,毕竟全世界这么有本事的人也没几个,更何况又有本事又有豪气。仔细思量之下,我留下张小桐在加州,自己一个人带着马兰去纽约见索罗斯。 索罗斯私人宅邸就在纽约郊区,现在中国很多有钱人已经开始学着往郊区搬,不过大家差别还是挺大的。索罗斯的房子看起来特别简洁,从外面看怎么也不像张嘴伸手就能筹集上百亿美金人住的地方。对于见索罗斯,我心里很有底,这老头为人还算不错——除了在经济上穷凶极恶之外,他一般不会像我这么卑鄙考虑这怎么把人弄死的事。 再说有张小桐在后面压阵,索罗斯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反正……历史的齿轮又一次磕磕绊绊地转动起来了,我在索罗斯的书房里见到了这个脸有横rou又看起来很和善的老头。 他的书房布置很简洁,一贯的美国人作风,我四处打量了一下,书书书书(这不是骗稿费-_-),电脑,便笺,钢笔,一些简单的小装饰——桌子上一摞书稿,如果没猜错应该是迈克尔给他写的那个传记。 在索罗斯的对面坐下,我看了一眼身后站得笔直的马兰,轻声说:“你也找个地休息一下?” 马兰非常受用地低声道:“不用,现在不太适合放松。” 我笑笑,不再说话,正视面前的乔治·索罗斯。 索罗斯看了我半天才慢慢开口。 “我还是觉得很惊奇。” “我理解,”我说,“已经习惯了。” 索罗斯做了个请的手势:“要不要喝茶?” “不。”我微笑,“我已经喝习惯了茶饮料,真是悲哀。” 老头子笑了:“我很久以前就听说中国有一个创造奇迹的公司,没想到今天终于能看见创造奇迹的人了。” “哪里哪里,您才是我的偶像,1992年那一次,全世界都会铭记您。” 说到索罗斯的骄傲战绩,92年打败英格兰银行那一次几乎是他目前为止的最高荣誉,这一顶高帽子还是很受用的。索罗斯摆手笑了笑:“没什么,金融也是有感情的东西。” 我顺着他的话说下去:“是啊,尤其是亚洲这样充满了人情味的金融市场。” 老狐狸眼睛一眯:“你说得对,任何金融体制都有巨大的弊端和漏洞,亚洲金融体系尤其严重。这不是我的问题,也不是我一个人发现的问题。” 我点点头:“我明白,索罗斯先生,正如您当年在英镑遭受巨大损失之后所说的那样,任何交易,总有人赢,总有人输。” 索罗斯微微点头,似乎是对于我还能记得他说过的话感到一丝满意。 我继续说下去:“您对泰铢的预谋已经很久了吧?” 索罗斯没料到我能这么快就把事儿说开,有一点惊讶:“虽然我知道你也在调用资金,但你们的情报能力还是超过了我的想象。” 我淡淡一笑:“您不也是么?亲爱的索罗斯先生,恐怕全世界也不会有人比您更清楚,我其实很想暗杀您吧?” 索罗斯脸色一沉,不过还是又一次轻轻点了点头:“没错,因为知道你要杀我,我才给你写了信。”
我耸肩:“真不知道您是什么心态,让一个想着要杀您的人坐在您对面。” 索罗斯哈哈大笑:“哈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个知道我已经知道他要杀我的人肯坐在我对面。” 我做出一个调皮的孩子表情给老头:“因为我们都是不可理喻的人,所以才能坐在一起吧?” “说得好。”索罗斯继续大笑,“人生永远充满了各种冒险,我已经习惯了。” 我摊手:“我也一样。所以我最终决定放弃这个可笑的想法,来见您。” “我知道你会来。”索罗斯停住笑,伸手扶了一下眼镜,“因为我们有着一样的目标,一个共同的目标是团结不同理想者的最好方法。” “是。”我复述主席那句经典的话,“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的走到一起来了。” 想不到索罗斯居然很熟悉这句话:“没错,*是一个优秀的思想家。” 我笑了笑:“人只有在拥有一定权力或者知名度的时候才会拥有话语权,您觉得呢?想让世人现在就承认您是一个思想家,您就要做许多他们做不到的事。” 索罗斯默默点头,这一次幅度比之前的要大。 我站起来,朝索罗斯伸手:“索罗斯先生,我们重新来一次吧——很高兴认识您,我希望您能证明我最初的想法是错的。人生没有赢家,我们都是上帝面前的失败者。” 索罗斯一点也没犹豫地把大手握了上来。 “周,你让我知道了,世界是伟大而奇妙的,上帝永远会给人意外。” “哪里,不过是坟墓之前的一点挣扎罢了。” 我和索罗斯松开手,再次坐下,索罗斯才切入正题:“周,听说你手中的资金很充裕,要不要跟我合作?” 我对这个当然求之不得,本来这种事就要独立出来在美国cao作——妈的,如果在亚洲明目张胆地干,泰国政府不弄死我才怪。 我跟索罗斯交换了一下意见,索罗斯自己能搞到220多亿,加上其他的基金援助和融资,大概有近500亿,而我就稍微多一些,80亿现金在一个月内能融到差不多8倍左右的资金,也就是600亿,加起来是1100亿,几乎是1996年全美境外投资的资金总和了。 这么大一笔钱,想一想都要让人发抖,幸好只是用来做对冲基金,如果做别的,估计美国政府已经派人来找我们喝茶了吧? 作为能左右一个小国经济的强者,索罗斯表现出了他无与伦比的魄力,他建议我们分批对泰国市场进行冲击,从5月下旬开始,一直到7月底或者8月初,一定会迫使泰国调整泰铢汇率。以他自己的资金来做这件事都完全没问题,如果两笔一样庞大的资金同时运作,泰国政府就只有哭泣了。 实际上我本来不打算跟索罗斯一起走这条贼船的,毕竟如果以为海外游资的零散投机商人身份进行投机,绝对不会招致一个国家政府的仇恨,索罗斯一个人可以把整个东南亚的仇恨都揽过来。 不过我打算交索罗斯这个朋友了,以他的眼光,自然要衡量一下在这之后面对香港时我的份量,动手自然也就有了顾忌。 至于东南亚的其他国家?见鬼去吧,我只热爱自己的民族。 于是,东南亚的经济危机就在我和这个灰白头发眼袋严重的老头子不断的jian笑声中拉开了序幕。 我几乎是哼着小曲离开索罗斯宅邸的。问都没问他为何知道我要找人对付他,我只知道,索罗斯的事再一次教育我,不能低估任何人,包括自己。 **** 和索罗斯见过面之后,我匆匆回到张小桐的住处,先给三哥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把人撤走吧,没用了。 三哥没问具体怎么回事,答应去照办了。 张小桐坐在沙发上望着我:“怎么了?怎么样?” 我放下电话,坐到她身边:“基本上,算是化敌为友吧。” “这么容易?” “当然没这么容易。”我说,“等一段时间吧,现在只是大家有一样的目的,背后算计也要考虑在内。” “索罗斯会在背后使手段么?”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可能性不高。”我拉着张小桐的手看她的掌纹,“索罗斯算是个比较有原则的人,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 “嗯。”张小桐点点头,“那么我们接下来去哪?” 我笑了:“不是说好去欧洲吗?那可是个风liu浪漫的地方。” 我在“风liu浪漫”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惹得张小桐从脸上一直红到领口里。 呃……再过一两年到了身体青春期,估计我会忍不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