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又见范老师
又是一个不需要上课的下午。 从悠闲的午睡中醒过来不久的姚亚耀，再一次接到了年级辅导员范老师的电话，让他有空过去老师的的公寓一趟。 反正刚醒过来不久，无论干啥都是懒洋洋的，提不起劲头。去老师那边坐会也是不错的主意。于是，姚亚耀就朝范老师的教师公寓出发了。 客厅里别无外人，只有范老师一个人在家。 这是姚亚耀第二次来到范老师的单身公寓里。范老师的客厅，甚至房间里到处都是书柜和大量的书籍，布置得像个小型的图书馆。 而且，这些书籍上几乎全都包着五颜六色的塑料半透明外壳，和多个学生宿舍里的很多书，居然有惊人的一致外观感。这让姚亚耀有个错觉，难道学生们的书，都是过来范老师这边购买的不成？ 当老师的，难道可以向学生们公开兜售书籍盈利的？这岂不是有点违反师德规则了？！ 出于对老师的尊重，姚亚耀没敢开口询问自己内心的疑问。 给姚亚耀开门之后，范老师回到了客厅里的一张书桌边，继续埋头于自己的一副漫画创作。他笑着说：“亚耀，你稍等啊，我这就快画完了！” 姚亚耀很好奇范老师在画什么，于是走过来书桌边一旁观看。 他很惊讶地看到，范老师在画的，居然就是上次送给自己的那副《沉默是金》。不过，细节上略有不同。 上回送给自己的，是一副两格漫画。一格是没穿衣服国王在游行的画面，一格是士兵们在弯弓搭箭对准那个说出真相小男孩的画面。 现在范老师画出来的，变成了三格的漫画。前面二格和送给自己的相同，多增加的一格，则是一幅小坟墓的画面。 坟墓前面立有一个小石碑，写着“无名小男孩之墓”，小石碑的左右，另外有一副对联匾牌，分别写着：“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 画面很简单，唯一有些抢眼的，是坟前的丛生不堪的很多乱草，已经长得老高了。 范老师一边在进行最后收尾线条勾勒，一边解释说道：“这幅是画出来要送给你上次遇到的那个步可能师兄的，他喜欢这样的隐晦寓意。” 寓意？ 姚亚耀的心里不禁嘀咕了一下。那天，他看到那本《夏工大风云录》的时候，一开始确是暴跳如雷。后来，这副范老师送给自己的漫画，无疑有起到了一些警戒和安慰剂的作用。这副画暗示和提醒了自己，这个身边的现实社会，也是如同漫画里的世界一样，无疑是存在很多阴暗面的。 在该沉默的时候保持沉默，其实就是一种正确的自我防卫方式。例如刘此欣科幻名作《三休》中，叶文洁代表地球文明向宇宙随便吼叫了几嗓子，暴露了地球的空间坐标，结果就导致了地球的一场灭顶之灾！ 从小到大，他的父亲也一再告诫自己，一定要尽量和官二代和富二代保持距离，哪怕他们是做出了一些过份的事情。 “忍字当头。我们只是普通的小老百姓，和他们斗，无异于以卵击石。你也许会赢上一两次，但是他们永远是最后的胜利者，总有办法整到你浑身难受，处处碰壁受牵制。”这是父亲对自己的一直循循诱导。于是，那天，他最终听从了范老师沉默是金的建议，尽管那并不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范老师画作收工之后，两人在客厅里的会客茶几边坐下。范老师先是给姚亚耀泡了一杯大壶茶，然后自己也泡了一杯。 “今天让你过来，没啥别的事，就是想问问你，这本学校里的杂志，你看过了没有？”范老师说道。然后，他从旁边的书柜上抽出来一本杂志，正是一本最新日期的《夏工大风云录》。 他翻开了首页，映进眼帘的，正是很多张的相片，主角都是姚亚耀率先搞出来的特殊室内降温设备。这本杂志，和那天庞梓拿到宿舍里的，是相同的一本杂志。 “看了。”姚亚耀的回答，很平静。 “你不生气？！你的舍友李小刚同学，可是偷走了属于你的功劳和你的荣誉！”范老师的表情，似乎微微一愣。 “生气不能解决问题。反正那个又不是我的发明，是国外的工程师们的发明。我也只是一时的模仿而已，自己都没付出什么劳动的。”姚亚耀的回答，依然是很平静。 “学校里有些高层领导，可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这是在校学生思维活跃，就地取材和改造身边艰苦环境的完美典范。《夏工大风云录》可并不只是给这个学校的学生看看而已。” “你得知道，现在几乎全国的每一所高温地区的高校，都有学生们在模仿弄出这个东西用于室内降温了。各个学校领导们对此均大加赞赏。”范老师略微沉吟了一下，又徐徐地说道。 “我不明白学校宣传这档子小破事有何意义。不过无论事情好坏，都应该不再关我的事了吧！”姚亚耀慢慢的说道，语气无波亦无澜，脸上的神情也还是很平静。他已经不再为此事而纠结了。 “噢！你能够这样子想，那就再好不过了！我还很担心你会就此事一直想不通。”范老师在仔细观察姚亚耀的脸，像是在猜测姚亚耀是否说了真心话。 “范老师，没事的。我爸从小教育我有些纨绔子弟是必须得保持距离，千万不要去招惹他们的。李小刚同学，应该就是我爸说的那种人了。我很小的时候，我爸就给我讲孟母三迁的故事了，还老是逼我背三字经。”姚亚耀认真地说道。 “你爸做得对！我觉得你爸是个很聪明的家长。他是社会大学的优秀毕业生！”范老师也笑了。 “我爸没读过大学的。他没读过多少书，连高中毕业证书都没有。”姚亚耀一直不是太明白范老师口中的“社会大学”到底是啥真正的涵义，于是随口就解释了一下。 范老师却是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了。他站起身子，走到了一面黑色的书柜旁边，略微瞄了一眼，然后就抽出了一本书。 “亚耀，老师很高兴你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一时的个人得失。来，老师送你一本书，这本是王幺波的《沉默的大多数》，你看过没有？”范老师说道。 姚亚耀摇了摇头。虽然他看过不少书籍，但是高中时期学业紧张，除了一些武侠小说和少量的世界名著，看过的书依然还是不太多的。 “这本挺好的，适合你有空看看。有些事情只要心里知道就好了，没必要动不动就扯上几嗓子的。我们这个国家的目前现状是，路见不平一声吼，坟头乱草三尺高。”范老师把手里的套着黑色半透明书皮的一本书，往姚亚耀的跟前一塞。 “右龙先生有句名言：爱笑的女孩子，运气不会太差。要我说，懂得沉默是金这四个字真谛的人，这辈子也都不会过得太差的。”范老师又意味深长地说道。 姚亚耀却是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连连罢手： “老师，这不好吧！怎么可以老是让你破费的呢？！这书得多少钱？白送我不能答应，买下它我可以接受的。” 范老师笑了。他自然不是没见过这样的客气推辞。作为经验丰富的辅导员，应付各种性格的学生们，他的招数可就多了，而且各种技巧娴熟。要诱导几个学生自动进到瓮里去，对于他是轻而易举的小CASE。 “亚耀，不是每个学生，老师都会随便送他书的。” “老师现在请你吃顿饭，送本书什么的，你是不是心里觉得很过意不去？那么老师问你，以后你毕业工作之后，万一老师路过你所在的工作城市，打个电话给你，你愿不愿意请老师到餐厅里吃顿饭，顺便送老师一点地方特产什么的？”范老师含笑说道。 “愿意！当然是愿意了！！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姚亚耀脱口而出。 从来到大学的这么几个星期里，几乎身边所有的同学们，都说范老师对学生是很真心实意的，绝不虚伪，而且从各种细节上关爱自己的学生。从有限的一些接触里，他也明显觉得范老师这个人是很不错的实在老师。范老师为人很亲切，从不摆着一副尊长的臭脸色给学生看。 “那好！有你这句话，以后我就可以放心打电话给你了！记住啊，到时候你请老师吃饭，一定是你必须去付账，老师可是绝对不会觉得心里不好意思的噢！来，这书你拿着。”范老师笑吟吟地说道。 姚亚耀只好傻乎乎地接过了范老师递过来的书，然后又傻里傻气地抬手挠了挠头。 接下来，师生两人又随便聊来聊去，关于上课，关于校园，关于宿舍生活什么的。范老师在关心他来到校园之后的生活和学习，是否觉得适应。还嘱咐他和同学之间有什么矛盾要多和老师沟通，毕竟老师的应对经验要更多更丰富。 最后范老师又打算晚餐要挽留姚亚耀一起吃饭了，姚亚耀却是无论如何都不答应了。他趁范老师一个不留神，就拿起那本书，然后自己去抢着开门溜掉了。 “呀，这小子就是脸皮太薄啊！”范老师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他知道，来自贫困家庭的穷孩子，往往性格行为上也朴实得多，不喜随便占人便宜。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