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倒计时

    白歌沉思片刻，转身扶起倒在地上的座椅，不急不慢的坐了下来。

    苏心左手拖着腮帮子，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窗外，心思早已飞到九霄云外。

    方灰灰用指节扣了扣桌面“从已经破译的信息信息结构来看，它们的文明程度非常高！在座各位可要好好打算接下来这些日子怎么度过了……”

    “还有多久？”白歌想要得到这个最关键的信息。

    方灰灰还站在屏幕前没来得及开口，白歌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问得好！”

    谭局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直到听见时间这个关键词，才忍不住说起话来。“在破译组第一次将这份报告递给我的时候，我就协调国家天文局启用了天井一号射电望远镜，分别将目标锁定在Gliese和Kepler，结果和方灰灰同志破译出来的结果一致，已经搜集到这两个区域存在高度文明的有力证据。”

    下宇从走进会议室开始，始终都保持沉默，只有看到谭剑士的时候顶撞了几句。“这个语气就像是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可现实往往远比这个残酷，发现即代表着高等文明对低等文明的征服！”

    “下宇，我不排除你说的这种可能性！至于是灭亡还是兴盛，这个话题放到其它更高级别会议上去讨论。这里我想说的是，大规模接触的倒计时已经开启……”

    会议室爆出一阵嘈杂，倒计时这三个字，恰恰戳中每个人最敏感的神经。方灰灰见到谭局，也像霜打的茄子，灰溜溜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还有多少年？”白歌提高嗓门，用声音将嘈杂压下去。

    “七十一！”谭局一字一音，将这组数字清清楚楚的读了出来。

    会议室，几乎每一个人紧皱在一起的眉头都有所舒展，七十一对于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个恰到好处的数字，可以尽情挥霍生命留给他们的最后一段光阴。

    苏心长长舒了一口气，踏踏实实的将背靠在椅背上。

    谭局相比平时，变得更加积极起来，仿佛找回了六年前从业的那份激情。“各位！千万不要放松，七十一对我们而言稍纵即逝，好好珍惜接下来的每一天。”谭局将一打文件扔在桌面上，右手扶在上边说：“这些是休假报告，安全局上上下下所有单位都已经拿到，破译组是最后一个。虽说越是危险的时候，越需要向你们这样的精英，可毕竟乱世当头，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活法。所以，希望留下来继续奋战在一线的，直接从这个大门出去！希望用余下的时间好好陪陪家人的，组织也不会勉强，毕竟人生中最后一段时间总是那么宝贵！”

    会场鸦雀无声，相比之前的释然，此时写在众人脸上的只有疑惑。

    “不是还有七十一年吗？还有时间……”有人带头喊道。

    白歌已经察觉到其中微的变化，恐怕事情远不止眼前这么简单。

    “谁说过是年！单位是天！”谭局按下打火机，剧烈窜动的火苗点燃嘴里的香烟，似乎连打火机都想在这最后的时间里，鞠躬尽瘁燃烧自己。

    会场哗然，先前的平静荡然无存，有些人呆在原地不知所措；有些人急忙收拾眼前的东西，匆匆忙忙拿起一份休假报告走出门；还有些则是静静看着谭剑士，希望接下来事情还会有所反转。

    白歌这才将一颗悬着的心落在地上，这七十一天的时间，或许正是一种解脱，免得整日活在惶恐焦躁里边。短短的两个月，睁眼闭眼也不过六十来次，倒也省心。

    方灰灰突然站起来，一改往日吊儿郎当的样子，在原地站的笔直，挺胸抬头像个士兵。“报告谭局，我希望正式加入国安局，倾尽毕生所学为大家争取时间！”

    谭剑士倒是淡定许多，将刚刚吸了没几口的烟拦腰掐断，丢在地上，围着会议桌绕到她面前。“小姑娘不错，和当初逮捕你的时候判若两人。以前眼里就你一个人，桀骜的像是孙猴子，看来这两年在安全局兼职，没有白锻炼你！”

    “我无依无靠，在您抓到我之前，网络是我最有成就感的地方，总以为自个能够拯救世界，尝试偷看各种各样的秘密，越难破解的加密系统就越喜欢挑战。现在，这点本事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方灰灰形单影只，从小孤儿的她造就了犹如男孩一般果敢的性格，不论从形象还是气质上，丝毫看不出半点娇柔。

    “白歌！过来，给你介绍下！”谭局朝白歌招手。

    “这是方灰灰，以前是个职业黑客，我国安局的加密档案就像她家菜地似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现在是收监在市劳教所，是这里的兼职技术员，表现非常好。你们可以认识一下，通力合作，在剩下的七十一天里大有一番作为。”谭局忽然间变得像一个老领导，不断激励鼓励，将希望都寄托在年轻人身上。

    “破译非常精彩！”白歌伸出右手以示友好。

    方灰灰却并没有领情，完全忽略了伸到眼前的友谊之手。“我需要留在安全局，只有这里的设备可以帮助我提升破解效率！”

    “哈哈哈，忘记向你介绍了。这位是白歌，是全球行动指挥小组的负责人，严格意义上，我也在他的调配范围之列。行动小组负责军队正式接管之前的调查工作，负责提出解决方案，使命非常重大，职权远远超越我这小衙门。”

    方灰灰还摸不着头脑，对突然蹦出来的这个名词，大为不解，暗自嘀咕道：什么全球指挥小组，在各国绝密档案里根本没有看到过。

    白歌收回右手，虽说有些尴尬，可眼前这紧迫的局势早已容不得顾忌太多。“谭局，你说的倒计时可否可靠？”

    谭局面容变得严肃起来，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指尖戳进小口里，撕扯起来，将剩余的十几只烟尽数倒在桌面上，随手翻找。

    随即捏起一只并不起眼的白色圆形U盘。“找到了，这里边可是绝密级的资料，刚刚从天文局射电望远镜管理所带过来，空军直飞，连我都还没有看过！”

    谭局随后摆了摆手，让不相关的人全部出去，门口站着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卫，四周的门窗关的严严实实，不留任何缝隙。谭局转手将U盘插进电脑里，回头笑道：“灰灰你电脑里可没有间谍软件什么的吧……”

    “谭局放心，至今只有我黑别人，没有见过谁能黑我！”

    “开个玩笑！”谭局收起笑容，点开桌面那个加密文件夹，一系列复杂的验证过程让身后几人足足等了十几分钟。

    白歌有些纳闷，平日里严肃、刻板的谭剑士今日变得格外轻松，仿佛丢掉了压在他肩膀上的万钧重担。

    会议室正面电子屏幕上，忽然跳出一段视频，视频里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学者，右手颤颤巍巍的打开录影机。“各位领导、专家：你们在看到这部短片的时候，想必已经知道了即将到来的巨大灾难……”老人哽咽几声，缓缓摘下眼睛，用手背抹了抹眼泪，转身按下了电脑的空格键。

    视屏中的电脑屏幕上，一个巨大的红色水滴状斑点缓缓移动，速度极快，从四周的星体飞速掠过。

    视屏又被老学者拉了回来“这就是Gliese星系的动态，此影响拍摄于11月8日，焦距点在视距中段，按照视屏中的速度，此飞行物将在72天后抵达地球。”老学者抑制不住内心的悲伤，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一滴。

    学者身后的显示器上，一段新的视频随即被播放出来。画面中，那红色的光斑被无限放大，直到能够聚焦到光斑身上的一个小点。“这个飞行物十分巨大，体积与月球大小相当，通过波长波段综合透视，其内部结构之分复杂，刚刚视频中被放大的，就是一个完整组件。现有手段还不能清除透析内部结构，飞船中是什么并不清楚，恐怕是一个国家、也有可能是一个星球……”来学者苦笑了两声。

    “这还不是最糟的……”话音未落，身后的屏幕上又出现了另外一个硕大无比的飞行物，形状像是一个圆锥体。“像这样不同形状的飞行物一共有六个，从轨迹来看，分别出自Gliese星系的B、C、D、E、F和G星。显然，这是一只庞大的队伍。”镜头慢慢缩小，直到六个飞行物如红点一般出现在屏幕上，身后拖着尾焰，气势滂沱。“还有72天……各位首长，还有72天！”

    视频结束了，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分钟时间，可其中的信息却像是发酵了几个世纪，终于在眼前爆发了。

    谭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手从桌子上捡起一根香烟，叼在嘴里。可还没等摸到打火机，就又扔回到桌面上。

    下宇扶着自己冰冷的机械左手，摇头感慨。“终究还是来了……老白，看来人类末日用不了那么久，三月之内便见分晓。”

    “为何会如此大的规模？”白歌说出自己心中的疑问。“为何对方还不清楚地球情况的前提下，如此兴师动众？”

    谭局一声叹息，拔下电脑上的加密U盘，塞进口袋里，摇摇头说：“别忘了漂浮在各大洋上空的那十六个圆球！”

    “又是十六？如果没有记错，方灰灰破译出来的坐标也是十六个，难道这是巧合？”白歌摇摇头，坚定的说：“十六一定代表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