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六章 分兵围困
连绵军帐彻地连天,闯字旌旗在呼啸的秋风里猎猎飞舞,二这时候,随着一阵阵缓慢而又节奏的腰鼓声,闯军联营大门轰然开启,一队队黑衣黑甲的枪兵,一队队火红战袍的骑兵,排着绝对整齐的队列,缓慢而坚定的走出营垒。 蒲城城上,所有的人都紧紧盯着这一队队战意昂扬的敌手,就那么整队出营,虽然相隔三四里路,但远远的,那漫天杀气与压迫,却如冬日寒风,直接扑面而來,压迫的城上所有的人几乎喘不过气來,所有的人都认为,一场关乎双方生死的大战即将揭开帷幕,在这场你死我活的大战里,生存的几率让每个人都心情惴惴。 闯贼的骑兵沒有发动冲锋,这是每个人都知道的常识,骑兵攻城,那就是笑话,真正发起攻击的将是贼人的步兵,所有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紧张的观望,等待着闯贼步卒出阵。 來了,來了,一队队如乌云一样的闯贼步卒绵绵不断的开出了大营,而后是一队褐红色的兵种紧随其后开出了大营。 前面的是闯贼的骑兵,后面的便是让人闻风色变的枪兵,后面的,就是传说中的闯贼火器营吧。 五千黑衣黑甲的精兵,一千火红装备的火器营,就在大营外,在骑兵的保护下列队,那如山的气势,让张十五脱口而出:“签丁,签丁,马上签丁,请刘县尊签丁上城。” 看着一时慌乱起來的张守备,不沾泥张存孟不由得轻轻摇头,还是磨练的少啊,虽然在平时表现的满腹兵书战策,真要是血rou相搏的时候,还是缺了分沉稳。 但这时候不是看笑话的时候,而是同气连枝拉一把。 于是,张存孟上前一步,小声对张十五建议道:“大人,贼人出营不过六千,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完全可以应付,沒必要现在就惊动蒲城精壮,那会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张十五一愣,马上明白,小脸一红,却不回头让不沾泥张存孟看到自己的惊慌失措的样子。 不沾泥张存孟微微一笑,也不点破,指着外面的闯贼道“他出动的不过是五千枪兵还有一千长弓手,也不见有云梯等必备的攻城设备,这样看來,吕世蟊贼不过是想在城前耀武扬威一番,这也是各军该有的手段,不过是藉此打压一下对手的士气,我们何必先向他示弱?” 看看守备依旧不回头,也不反驳,知道他在听自己的意见,于是,继续道:“其实,这种手法不可取,也沒有什么效果,只要守备大人登高一呼,那我军的士气便立刻高昂。”话已经点透,即便是傻子也应该知道如何做了,“同时,正可以在这第一战里,竖立守备威信,竖立官军战力,在以后攻守时候,给那些签丁一个榜样希望。”看看守备不再因激动而颤抖的双肩,张存孟识趣的往后退了一步。 戏还得主角演,抢戏,那是在团体里,找死的开始。 “咦?不对啊。”张存孟等待平静下來的守备大人往下传将令,却不想得到的是这一声疑惑的声音,自然而然的上步,靠在张十五的身边往外看个究竟。 这一看,也让张存孟这个老杆子莫名其妙。 只见闯贼吕世的六千队伍,在营门外排列整齐之后,并沒有按照大家想象的那样整队队伍上前邀战,而是在一个黑脸汉子的大声吩咐下,再次按照腰鼓的节奏,起步,向着城西而去。 随着他们严整有序的步伐,在他们身后,一辆辆怪异的四轮马车使出营门,在一群不输于正兵气势的民兵保护下,随队而去。 这个变故,换來的是城上已经紧绷的守卒一阵轻松的长嘘,张存孟和张十五,明显的感觉到身边军汉的松懈。 “他们这是去哪里?”张十五看了半天,看着那群彪悍的贼军隐沒在践踏起的滚滚黄尘之后,张着嘴回头问张存孟。 张存孟已经将这幕场景看在眼里,也是一脸迷茫。 怎么,就这么出营,不是为了展示军力士气,而就那么走了吗?难道,吕世转变了性子,或者说,他退化成了流寇,真的就不顾后路的变成了流寇? 两人面面相觑,满眼都是疑惑的对望。 但是这个场景沒有让他们思考太多,对面贼营再次响起一阵密集的腰鼓声,一阵短暂的间歇,又有一队黑衣黑甲的枪兵,一千火红战袍的长弓手再次合着铿锵缓慢的鼓声,缓步出营,在大营外列开队形。依旧是一个汉子在马上对那如山的队伍讲了几句,然后,就那么旁若无人的带着这些兄弟,在缓慢铿锵的腰鼓声中,走向了东方,他们身后,依旧在大营里,鱼贯而出的是怪异的四轮马车,和那些趾高气扬的夫子。 张存孟已经听到身边那些严阵以待的军汉们的交头接耳,斜眼看去,原本一个个如临大敌的军汉,现在也开始东斜西歪的,轻松的小声嘀咕。 他们轻松是因为在他们的意思里,这一场正面强撼的大战,似乎已经离着他们远去,似乎这一天他们可以平安度过,最少说,是这一天,他们活下去了。 再看看那往东去的闯贼部下,张存孟和小十五的心却不像军汉那么轻松了。心底一股不详的感觉已经开始升起。 正在他们狐疑的时候,如前两次一样,闯贼大营再次行出一队队枪兵长弓手,依旧在营门前,在蒲城所有的守军前,从容自若的排队,从容自若的向西而去。 张存孟再看身边的守军军汉的时候,那些军汉似乎已经习惯了闯贼弄出的幺蛾子,已经有的军汉放下了刀枪,伏在城墙女墙之上,对着对面指指点点,偶尔还发出一阵轻松的嘻嘻哈哈声,至于他们之间互相炫耀自己的想法,那更是五花八门。 张存孟歪着脑袋对张守备小声道:“情况好像不像我们想象的那样,闯贼似乎。。” “我看到了。”张十五头都不转,眼睛死死的盯着对面再次出阵的闯贼枪兵,言语里,已经有了深深的忧虑。 张存孟是老杆子,知道下一步必须该做什么,于是马上谏言道:“守备大人是不是整顿下城上人马?我看大家有些懈怠。”被这一提醒,张十五恍然,左右看看,就在漫延而去的城墙上,那些原本战战兢兢面色苍白的守军军汉,现在已经严重懈怠,一个个现在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对方表演的大戏一样,或歪着身子,或者斜着脑袋,或者干脆就与身边的兄弟打打闹闹,一片嘻嘻哈哈轻松的表情。 就连自己张家亲自训练出來的那些长弓手,也已经松了弓弦,一个个拄着长弓伸头探脑的看起了热闹。 长弓手,是张元在得到不沾泥投诚献策之后,不惜血本打造的一个看家军队,所谓不惜血本,是指那些耗费无数铁料的箭矢,但长弓这东西虽然制作简单,但长弓与其他弓箭一样,不能老是绷紧弓弦,一旦战事间歇,就要松弦,为之歇弓,同时,也是这些弓手最轻松的时候,因为,歇弓,就变相的说明,战事基本结束,沒他们长弓手什么事情了。 聚起的士气,如果一旦松懈,在两军对阵的时候,那就是一场灾难,因此,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赶紧重新振奋士气,才是第一位。 “中军何在?”张十五再次拿出守备威严,大声喊道。 “末将在。”中军赶紧上前一步,大声应答。 “擂鼓。。”但想了想,三军击鼓,这是大忌讳,不能胡乱來,于是,赶紧改口道:“整顿督战队,对懈怠军情者严惩不贷。” “是。”那中军得令,转身就走。 “慢。”张十五头都不回的叫住了中军。 那中军看着张十五挺拔的后背叉手等候后续命令。 “杀一儆百。”张十五阴冷冷的道。 张存孟突然感到,原本对自己恭敬有加的小十五,这时候,浑身上下,透漏出无限杀机,这时候,才真正表现出一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将军气质,看着那后背,不由得往后再退了一步。 “得令。” 杀人,现在,对于这些在军中多年的汉子來说,已经习以为常,不但习以为常,而且还有一种渴望,对杀戮的渴望,当然,面对被杀的时候,他们还有沒有这种渴望,就不得而知了。 一队队督战队,手拿皮鞭大刀,立刻出现在了城墙之上,于是,一片喝骂声,皮鞭声,哀嚎声就在城墙之上快速散开,那些原本已经懈怠了的戍卒,在皮鞭与大刀面前,再次提起了精神,但无论如何,在这一紧一松里,再沒了刚刚上城的那种肃杀与战意。 沒想到,对方不过是一个莫名其妙的调动,就直接打杀了自己这方的士气,看來,不是对手太强,而是自己这方,的确不如。张存孟与张十五一起在心中感慨。 但在张十五环视四周的时候,却看见在自己不远处,一个百户,身体挺拔,面无喜怒的握着刀柄,看着城外的贼人,却是与众不同,轻轻点头中,张十五守备,记住了这个百户。 张家新起,需要的是人才,这才是一个新起集团该有的气象,张家,现在正如饥似渴的需要发现提拔重用人才。 “守备大人,快看,又一股贼人出营。“正在沉思的张十五被身边的一个游击唤醒,顺着他的手指望去,正有一股与先前一样的贼人合着鼓声走出营寨,在寨外略作整理之后,开拔而去。 张十五扭头看看紧随身边的张存孟,他看到的是满脸忧色的副手。 张存孟在张十五投过來的目光里,也看到了忧色。 闯贼这般举动,别人或许看不出,但二人却已经理会,他吕世要做个大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