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开诚布公
吕世带着兄弟盟友们,负手站在甘泉城前,随着一阵阵吱呀呀的沉闷声响,甘泉那厚重的大门慢慢被几个沒有刀枪的老卒打开,然后规规矩矩的笼着手,低眉顺眼的分列两旁,等待闯军接收,甘泉,真正的为吕世闯军打开了。 顺着那敞开的大门,望向城内宽敞的街道,静悄悄的沒有百姓人影,更不见胥吏帮闲,只有一阵阵料峭寒风,打着旋,在空旷的街道上带着垃圾尘土上下翻飞。 两面的铺户现在全部闭门歇业,但偶尔在那些紧闭的铺户里,会探出一两个脑袋朝城门张望,但是,隐隐约约的,看到他们的面上沒有惊慌失措,却各个都面带喜色。 看看城外,那些杆子真的沒有见城门一开,立刻如狼似虎的蜂拥而入,而是队列严整静静的看着洞开的城门,沒有一点贪婪惊喜。这让这些与富县商人多有勾连的甘泉商人,确信了闯贼,不,闯王金主的所作所为。 再继续观望一阵后,想想自己面前如纸的门板,其实也挡不住真的盗匪,还不如干脆大方一把,表现出对闯贼沒有敌意,于是,竟然开始有铺户小心的打开铺门,有了第一,就有跟风,于是原本死寂空旷的街道立刻噼里啪啦的一阵响,那些铺户纷纷打开闸板,支起招牌,伙计掌柜纷纷跑到门口,对城外吆吆喝喝,大声的开始招揽生意,准备迎接闯军这个大金主,渴望着能好好的利用这个机会大赚特赚一笔,有些胆大的商贾已经扫庭备茶,召集谈判高手,端坐厅堂,设想了各种可能,准备和那吕世好好谈谈生意,搭上关系,为以后广开财源。 张元跑了,甘泉投降了,矛盾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开怀畅饮,谈谈各位分赃的问題。 rou是张元贡献的战马和毛驴,酒是陈车亲自带着监军士,到甘泉城内商家购买的,整整拉了五大车,这个举动更加稳定了商户民心。 庆功宴上,那些杆子马匪的兄弟们,都是大碗酒大快rou的海吃海喝,划拳行令,呼朋引伴毫不开心,但凡是闯军的士卒和随军夫子按队就坐,却是rou管饱,但不许喝酒,这让那些杆子马匪大是吃惊,但无论大家怎么劝怎么让就是一口不动。 过天星倒是个例外,一是过天星是山寨的大统领,作为地主不能不喝,以免让人认为沒有礼数。二來,那些朋友都要敬酒,过天星就当这个代表,其实就是吕世的挡箭牌,好在过天星本就好酒,且酒量了得,对于敬酒的朋友,那是來者不拒,酒到杯干,这番豪爽,这样的仗义,让那些朋友无不心中折服,让那些不熟悉的朋友立刻就成了过命的兄弟,磕头拜把子都已经不再话下,斩鸡头喝血酒更是不断的有人加入。 吕世开始只是微笑着与端着个水碗,依次给各位象征性的敬酒,每到一个朋友面前,那些原本和过天星豪放不羁的朋友,都立刻规规矩矩站起,恭恭敬敬的与吕世碰杯,然后一饮而尽。等到吕世端着水碗走开,才再次大呼小叫起來。 这倒不是大家和吕世生分,而是在心中对吕世真的折服敬佩,尤其吕世还有个文士身份在,那更是让这些粗汉恭敬有加。 这次表现最好的竟然是那个黑牛,看着大家大碗的喝酒,那喉咙里就如同要伸出小手來一样,但还是坚拒了原有朋友的劝酒,认真的言道,自己已经是闯军的一员,闯军的规矩那是绝对不敢破的。不但自己坚决不喝,还严格要求自己带來的兄弟们不许喝,如果有一个违抗的,立刻赶出队伍。 那些随着來的兄弟们,其实也各个馋的眼睛红,但想想原先山寨的时候,缺衣少穿,有上顿沒下顿,时不时的还让官军仇家追的满山跑,随时都可能丢了老婆孩子的性命,再看看闯军,那是着装齐整光鲜,战斗力那还用说?一句话就是,本來是老鼠的愣把猫给堵在家里,最后还叫猫给老鼠拜年,你说怎么样?更何况早就听人家说葫芦峪里老营是如何的富足和太平平等,那都是削尖了脑袋想加入,但人家还不愿意要的,这时候他们的头领黑牛利用这个机会,來个先斩后奏大法,才死皮赖脸的成了其中一员,为了一顿酒就丢了老婆孩子将來的富足生活,那是太也不划算了,这个里外算账大家都不傻。 酒宴之间满天飞那是真的会來事,刻意的提起李元昊那厮的战况,大家就支起耳朵听。 对李元昊那一千百战骑兵本队的战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说的不好听点,就自己这些人,真正对阵,就是一万人那也是打不过的,但看看闯军却不见多少伤患,看今天闯王吕世和过天星的表现,也不像是抛弃了死者遗体和伤兵,那这一仗就好像有点意识了,胜利肯定是胜利了,要不他闯军也不可能跑到这里來,就看过程如何了。 吕世就轻描淡写的把整个过程说与各位听了,当大家听说沿途监军士们,对李元昊出的层出不穷的损招的时候,一会拍手叫绝,一会就是大叹出乎意料,一会又为那官军高呼可惜,等最后吕世在困龙谷不费一刀一枪,不伤一人一马逼李元昊羞愤**,并折服了他手下近九百人马投降,义放有家小的军官回家的时候,大家把嘴都张的能塞下个拳头。 最后大家一起由衷的高呼一声:“神仙仗。” 但大家也都心中庆幸,当初沒在甘泉城门前与闯军翻脸,先不说这闯王智计百出,就单单这新加入的八百官军骑兵,那就是可以扫荡这一片的虎狼之军,现在那就真的不敢招惹,也不能招惹的了。 说完了这些故事,吕世站起來对着各位当家的拱手道:“承蒙各位朋友,在这次我兄弟曹猛困难时候大家鼎力相助,这个恩情黑虎军上下记下了,从今以后但是各位有事,只要一个孩子拿着你的信物,我闯军必定倾尽所有全力以赴。” 大家一起轰然叫好,心中更是高兴,有了这个强大的外援,那以后自己在这一片土地上还怕什么呢?谁要欺负自己,当时就邀來闯军揍他个舅子的。 吕世接着又道:“关于这次甘泉之战和后來的结果,我想向大家解释下我们根据地的处事原则。” 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支起耳朵,仔细的听吕世的解释,以免以后再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坏了闯军规矩,到那时候可就大事不妙了。 于是吕世就耐心的给大家讲解了不杀官,不劫掠商人富户和百姓,对地主实行减租减息,适当收保护费的政策,对内分田分地,收取低点地租休息民力,发展养殖增加收益等等前后。 虽然有许多人对吕世的政策和方法不以为然,心道,你都对那个主簿说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和打烂这个在建一个新的大同世界的话,这就差放炮插旗,大呼造反了,却还要这样遮遮掩掩的好不利索,说不得,你真要登高一呼,就屋子里的这些人,那一定就是闻风影从,再在这陕西大地一下招揽个十几万人民(流民)那不跟玩似的? 但也有老成持重的如满天星这些人,却是心中赞佩不已,现在來说走的不正是避敌锋芒,洪武帝的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的步子?这定是一帮不能久隐忍久有雄心的兄弟。 那个留下來的主簿闻听不由面色惨白,那个典史却双眼发亮,听得更加入神,其实两人心中都是一样的想法,那典史更加赞叹一声,这吕世好算计啊,这是真正脱离了杆子流寇习气,这是要落地生根啊。但对这种落地生根的贼寇,其实也好对付,不过就是围剿和封锁。 但经此一战,主簿对围剿却是彻底泄气,除非朝廷调动五万以上的大军,报成一团,如磨盘般将他们口中的根据地全部磨一遍,再迁走所有被吕世蛊惑过的百姓,只有这样才有希望。但看现在大明正是多事之秋,不管是边外蒙古鞑子,还是南方土司造反,还是关外满人造反,还是朝堂之上的明争暗斗,似乎都沒有个了断,现在吕世來这手不造反,不夺城,那些朝堂大佬也乐得做个缩头鸟,得过且过。 至于封锁,那就更加不要提了,县城沒破,那还是朝廷的县城,你就不能禁止县城进出货物,这就是大大的对外窗口,只要吕世在几年之内不讲县城夺占,那这窗口就是永远敞开。指望那些商人县尊的觉悟?还是拉倒吧,吕世的一个高上两成,现银交易的法子,就完全击倒了商人那可怜的一点点对朝廷的忠心,县尊?我看现在的县尊还巴不得学那富县县令,在闯贼的“保护”下做个太平老爷,做那关起小楼成一统,哪管窗外是春秋,还能也能在商人身上落得多的油水,何乐不为。 主簿都可以预见,等过两天的上报公文,绝对是贼人以去,天下太平。 吕世也不管帐篷里个人的心思和表情,只是按照自己的思路接着对大家道:“因此上,这次甘泉投降,我们闯军的处置方法,还请大家见谅。但是,这既然人家上赶着请咱们兄弟们去,我们若是不去,岂不负了人家面子?这要是说出去,人家如何下台?” 大家一阵哄笑,但哄笑间却都支起耳朵留心细听,这毕竟关乎到大家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