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字中藏暗魂
秦假仙受了小金刚之托,连日便找了几位名震天下的神医,带他们上翠环山诊治素还真身中的毒患。 在一线生的陪伴下,守在品茗亭的秦假仙与小乞丐倒也不无聊。 一线生听毕秦假仙的遭遇,又是好笑,又是讶异,至于那本《非真刀谱》,秦假仙说什么也不肯拿出来给一线生瞧瞧;然而,一线生心中有谱,也不怎么坚持要看。 没等多久,便见秦假仙请来的几位名医鱼贯而出,有的摇头晃脑,喃喃自语;有的眉头深锁,沉思苦想;更有的笑容满面,信心十足。 秦假仙看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急忙上前问道: “怎么样?素还真有救吗?” 其中一人回道: “素还真身上的毒行遍五脏六腑、七经八脉,已经病入膏肓,没救了。” 另一人则道: “欸,此言差矣!素还真身上的毒是血毒,非脏毒,血中阴火炽、阳火虚,****旺、阳水竭,将枯竭而亡!” 另一人却道:“素还真体内五行俱佳,调御中庸,一点杂毒都没有。” “非也、非也!素还真体内五行俱暴,交冲不合,就算不躁郁而死,也将狂易失调,精神失常。” 秦假仙听得将近抓狂,只见众人七嘴八舌、争执不休,连一个基本道理都说不出来,闹到后来有的已经脸红脖子粗,拍着桌子叫道: “咱世代都是大内的御医,什么毒没见过!我说素还真体内没毒就是没毒,若有半点毒物,我顶上人头双手奉送!” “侬家在扬州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称气死阎王,我说的不会错,不信格老子地去拆我招牌便是。” “我平生没医错人,我说的怎会有差池……” “通通给我闭嘴” 秦假仙气得大吼道: “******!全是一群蒙古庸医,给我滚出去!” 一名医生也怒声道: “你叫我庸医?我可是江南杏林首席,你这个齆鼻仙,我看你肾火微弱,五毒俱全,再不好好调养,早晚一身脓病,不得好死……” 不等他说完,秦假仙的老拳二话不说地挥了过去,把这名医生打得鼻血长流,唉哟唉哟地叫个不停。 这些名医全是豪门巨富的座上佳宾,几曾见过秦假仙这等一言不合便动手动脚的流氓。顷刻间,名医们吓得脸色丕变,扶着同伴仓仓惶惶地离开翠环山了。 秦假仙又气又急,搓着手道: “完了、完了,我看素还真这一劫是脱不过了,唉!” 小金刚由密室内走出来说道: “秦假仙前辈,我师父请你进去一下,有重要的事要跟你研究。” “素还真要跟我研究重要事情?” 秦假仙有点受宠若惊。 “他的情况……不要紧吧?” 小金刚笑道: “师父说请你进去就是了。” 秦假仙听出有异,喜道: “嘿嘿嘿……普天之下,也唯有我布袋秦够资格与素还真共商大事,我来也!” 秦假仙背着背上的破布袋,摇摇晃晃地走进密室,小乞丐正要尾随,却被挡住。 “请留步,我师尊只请秦假仙一个人进去,其他人等一律留在外面。” 小乞丐不安地看着秦假仙的背影消失,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一般,可怜兮兮地道: “我进去也没关系啊!我只是个乞丐,不是江湖中的人……” “很对不起,这是师父的交代,我必须遵守。” 小乞丐也不敢坚持,小声喃喃道: “好吧!我就留在这里等秦假仙好了……” 一线生冷眼打量着小乞丐,倒是没多说什么。 不知道秦假仙与素还真在密室内商议何事,一线生早已入内休息,小乞丐则不敢胡乱走动。 直到日头渐渐西沉,天色全黑,虫鸣露生了,才见秦假仙一人悠悠晃晃地走了出来。 小乞丐一见,忙迎上前问道: “秦大侠,素还真还好吗?” 秦假仙笑着回道: “不错、不错,气色很好……” “咳!” 一线生不知又从哪儿冒了出来,及时打断秦假仙的话: “素还真中了毒,怎么会气色很好呢?秦假仙,吹牛要有个限度。” 不料秦假仙却回说: “你们好好照顾素还真就是了,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先离开了。” 说完,他便带着小乞丐下山去了。 一线生说道: “小金刚,你好好照顾你师父,我也先回去了,有什么事再与我联络。” 虽然素还真“中毒”,但小金刚似乎不担心会有恶徒趁虚而入,直接道: “请慢走。” 一线生轻松地离开翠环山,对于素还真身中毒患之事,众人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实在令人生惑。 小乞丐跟在秦假仙身后,越走越慢,终于忍不住问道: “秦大侠……” “什么事?” “素还真到底和你商量什么事情?为什么讲这么久呢?” “你在刺探我!”秦假仙指着他道。 小乞丐吓得连退数步,战战兢兢地说: “没……没有啦!我只是很好奇,而且……而且很崇拜你,想知道一些伟人的言行举止……你不讲没关系,素还真和你商量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事情,很机密,不能说对不对?” 秦假仙得意地笑道: “嘿……看你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讲了你也听不出有多重要!素还真叫我进去,先让我睡了一觉……” “跟他躺在一起吗?” “别问些有的没的!” 秦假仙怒斥道。 “等我醒了之后,素还真交待我三件事情,并忠告我一件事情。” “忠告你什么?” 秦假仙道:“素还真说今夜有人要杀我,叫我要十二万分地留神。” 话声未毕,尖锐的划空之声倏地朝秦假仙刺来。 秦假仙突然身子一闪,如溜冰滑水,向前之步居然往横而过。 咻咻声中,秦假仙身如鬼影,忽左忽右,飘忽闪烁,教人捉摸不变。 小乞丐看得目瞪口呆,待他定过神来,只见树干上牢牢地钉着几支毒针。原来方才在眨眼之间,秦假仙便闪过了这几支无形无声的剧毒暗器。 秦假仙已一眨眼又欺近身来,哈哈大笑道: “想暗杀我?没那容易!” “你……你……”小乞丐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种雕虫小技对我布袋秦而言,真是太可笑了!” “秦大侠果然深藏不露、身手非凡……刚才使出的轻功鬼神莫测,不可思议啊!” 秦假仙嗅了嗅空气,道: “嗯,是个女性……死丫头,居然敢放暗器毒我!要是给我逮到了,非好好地折磨你一番不可。” “秦大侠怎么知道是女子?” “我会有什么不知道的?有什么事能躲得过我的双眼?连你是不是一伙的,我都一清二楚。” 小乞丐急忙辩解道: “我不是一伙的,我一直跟在您身边啊!” “你最好不是,不然我布袋中的宝贝一出鞘,立刻要你人头落地!” “是……是啦!” “走,跟我到一个地方去。” “去哪里?” “你没有资格问。” 小乞丐只有连声应是的份。正要举步,却见秦假仙一动也不动,于是奇道: “秦大侠,您不是要带我去一个地方吗?” “没错,可是你要走在前面,不能走在我背后。” 小乞丐问道:“为什么?” “因为我后脑没长眼睛,万一你在背后对我动手动脚,我就着了你的道了!所以你走前面。” 小乞丐不禁叹道: “原来你还是不信任我。” “不必啰嗦,走吧!” 秦假仙推了小乞丐一把,心中暗暗道: “幸好素还真教了我八卦迷踪步,否则这次就死定了。” 即使秦假仙不说,小乞丐也料得到他进入密室后,再出现便已脱胎换骨,想必是素还真传摇他绝妙的功夫。否则进入密室一整天,只是睡了一觉,这种说法,教人如何信得过? 如此说来,素还真中毒之事不是那么单纯了? 在秦假仙的指示下,小乞丐发觉眼前的路渐渐熟悉。 往高山而去,虽是荒野密林,脚下的道路却平坦洁净;前方的平台宽阔,云雾缭绕,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上了半山腰,星辰大如斗,明月皎如镜,不管是仰观夜空,或是俯视人寰,都别有一番睥睨天下之慨。 翠环山清雅,而此地却散发出一股傲气与霸气。 小乞丐疑道:“这是哪里?” 秦假仙道: “无欲天,脱俗仙子谈无欲修行的地方。” “谈……谈无欲?他不是素还真的死对头吗?为什么要来这里?” “你对武林的动向很了解嘛!” “啊!不……没有啦!我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秦假仙冷笑道: “你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等一下就知道。” 谈无欲御毯的身影飘了过来,一见是秦假仙,甚感讶异;正要发话,却又瞄见秦假仙背后的人,脸色更是倏地一变,原本要讲的话便收了回去。 秦假仙劈头就道: “谈无欲,你说,这个人的真实身份是谁?” 闻言,小乞丐登时一怔,显然没想到秦假仙专程带自己上无欲天,就是为了问这个问题。 谈无欲眉头微皱,沉吟不语,细细地打量着面貌俊秀的小乞丐。 秦假仙更加心急,又道: “喂!他到底是谁,你讲,没关系!” 谈无欲狐疑地多看了他几眼,才说: “你为何会跟他在一起?” 小乞丐道:“谈大侠怎么可能知道我的身份呢?秦大侠,我真的是个没家没亲的乞丐……” “你闭嘴!再啰嗦我揍你!” 被秦假仙一吓,小乞丐顿时噤若寒蝉,这一切看在谈无欲眼里,更是万分奇怪、不解。 “谈无欲,你说!没关系,我一定会相信你讲的话。” 谈无欲终于下定决心道: “好,如果我没看错,他就是唐门的三公子──唐飞虹!” 秦假仙惊讶得张大了口。 素还真与谈无欲二人在公开亭被唐门一个小小的使者挫折,逼得他们非闭关写出天下第一暗器及天下第一神医不可。一个小小的唐门使者就如此厉害,这名小乞丐居然会是唐门的三公子? 秦假仙霎时说不出半句话来,小乞丐却双手乱摇,急得叫道: “我不是、我不是啦!我不是什么公子,也不叫唐飞虹,你们在讲什么我不知道啊……” 一见他那副孬样,秦假仙不由得恶向胆边生,大声喝道: “你还不给我老实招来!” “我……我……” 秦假仙晃了晃背后的布袋,阴沉沉地威胁道: “注意来,没有人知道我布袋秦背后的宝贝是如何出鞘、入鞘,连你也不例外。” “不……不要出鞘啦!我拜托你……” 小乞丐边说边后退,秦假仙越逼越近,大吼一声,布袋一甩,只听“碰”地一声,小乞丐已然往后仰倒,昏了过去。 面对这等突发状况,秦假仙觉得有点奇怪。 “谈无欲,你会不会弄错了?他这副样子怎么可能是唐门三公子?” 谈无欲道:“既是唐门的人,身上一定会有很多暗器,你不妨搜一搜。” “好,我搜搜看。” 秦假仙不疑有他,便在小乞丐身上东摸西找,结果不要说是暗器了,就连缝衣裳的针也没半根。 他摸了半天只找出一本破书,书的封面乌黑一片,四角都已卷起,破烂不堪,不知道是从哪个废纸堆找出来的。 “只有这个,谈无欲,你真的没看错吗?” 谈无欲也显得有点意外,沉吟不语。 秦假仙道:“我看看这本书里写些什么东西……” “住手!” 谈无欲眼睛一亮,及时制止道: “这本书千万不能翻阅!” “为什么不能翻?” 谈无欲一脸坚持地回道: “我说不能翻就是不能翻!你听我的话就没错。”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说个原因,如果你讲得出来,我就听你的。” 面对秦假仙这种铁齿的人,谈无欲也没辄了。 “好吧!你随我来。” 秦假仙随着谈无欲的飞毯,进入无欲天的密室。 小乞丐仍昏迷在地,无人注意他的死活。 这时,一阵幽香传了进来,那是女人的体香,而且是少女所特有的清雅之气。 一道窈窕的身影宛若飞鸿般一掠而过,立在小乞丐身边,袅袅婷婷的倩丽身段上穿着红绸绣金线的华服,衬托得少女娇丽的脸蛋更添三分贵气。 只见她两道弯眉一挑,道: “书已被秦假仙拿走,哼” 白织的手一探,顿时多了一根镶着红色羽毛的银针,她低头撇了小乞丐一眼,笑道:“你认命吧!” 紧接着,手中尖刺猛地往小乞丐身上大力刺去,小乞丐俐落地一滚,便弹跃而起,冷冷地说道: “你真是狠啊!连亲哥哥都下得了手!” 小乞丐原本卑屈、怯懦的容貌徒增了不可一世的傲气,双眼也透出无比的锐利,像是随时能洞悉他人的心意一般。 少女叱道: “我是替天行道,大义灭亲!” 小乞丐则笑道: “杀我是替天行道,那么杀秦假仙又是为了什么?” “哼!少废话,领死吧!” 少女一声娇叱,随即身如电影般地欺近前来,唰唰几刺,小乞丐一一闪过;轻如羽絮的身影飘忽不定,手一挥,寒光疾闪,几根利针竟错过少女,直直刺进了石壁之中,足见力道惊人。 少女间不容发地挥袖射出银针,针上蓝光闪闪,腥气逼人;小乞丐纵跃数丈,不敢硬接,掌风呼啸便到,少女惊退数步,两道铁掌“碰碰”两声,击中合抱粗的树干,震得树叶沙沙掉落。 少女拔地飞起,掌风舞动,将满天落叶全挥向小乞丐。虽是枯枝残梗,却挟着极强的劲道,有如千万把匕首同时往小乞丐身上刺去。 两人缠斗得不可开交,谁也不容情,谁都不退一步,不死一个人,绝对不会罢手。 另一方面,密室内被厚厚的石壁所隔,根本听不到外面惊天动地的厮杀。 秦假仙单独与谈无欲处于密室,心里真有点不安。虽然素还真叫他不必怕谈无欲,可是总觉得敌对立场已成,要他马上改变印象,并不是那么容易。 为了掩饰自己对谈无欲的敬畏,秦假仙凶着脸道: “快说啊!这本书到底有什么秘密? 谈无欲沉声道: “这本书的书名叫做‘黑邪’,凡是打开过这本书的人,三天之内一定没命,而且死法与书中记载完全相同。” 闻言,秦假仙又是一怔。望着谈无欲凝重的神色,又不像是在骗人。 “书也会杀人?这……这个我不信。” 谈无欲道:“不是书会杀人,是隐藏在书中的灵魂会杀人!” “灵魂?” 一听谈无欲这么说,秦假仙更不相信了,掩鼻匿笑道: “嘿……现在是什么时代?包公时代?又不是在演乌盆记,盆子里有灵魂,现在变成书里有灵魂?还会杀人……要不要收钱?还是记帐?” 然而,谈无欲却一脸沉重地说: “秦假仙,难道你已经忘记江湖中的名器──幽灵魔刀了吗?” 秦假仙当然对此刀有印象,原本笑到一半的脸陡地笑不出来了。 “‘幽灵魔刀’是利用狼之魂、月之魄的灵气产生威力,而‘黑邪’比幽灵魔刀更带邪气,它不需要外来的援助,本身就具有杀人的能力!” 秦假仙吓得手一软,手中的黑邪书旋即掉落地面。 谈无欲大惊,一眼已经瞥见书页中的四字:“利刀封喉”! 秦假仙机灵地紧闭双眼,叫道: “我什么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谈无欲脸色煞白,怔怔地立在原地,作声不得。 秦假仙偷偷张开一道眼缝,见谈我欲面无人色的样子,更加不敢看地上的黑邪书。 良久,谈无欲长叹了一声,弯下身子将黑邪书拾起,重新盖好,递给秦假仙说: “这本书你拿回去,还给那个小乞丐。” 秦假仙战战兢兢地收起那本书,放入怀中,看都不敢多看一眼。 谈无欲叹道:“我的生命只剩下三天了…” 明明知道原因何在,秦假仙还是忍不住要多问一句: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生命只剩下三天?” 谈无欲回道: “因为我看见了黑邪书中记载的死法,所以我非死不可。” “难道无法解厄?” “没办法,有形之物是永远无法战胜无形之物的。” 谈无欲若有所思地轻声道: “我把它烧掉,看它还会不会作怪!” “没有用的,这本书用火烧不掉。” “不然我用刀把它割破。” “割不破的。” 谈无欲似觉好笑,不禁苦笑道: “秦假仙,你不必多费这个精神了。” 秦假仙忍不住道: “可是谈无欲,你不能死,你知道吗?” 谈无欲甚为奇怪地问道: “你不是一向视我为敌?为何改变了态度?” “这……” 秦假仙迟疑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说出实话,尽管他也没把握这些话中有多少真实的成份。 “本来我认为你很差劲,竟和素还真为敌,但是后来……” “后来怎样?” “后来……素还真说你和他是同一阵线的,所以我就改变对你的看法了。” 说完,秦假仙还瞄着谈无欲,不知道他听了这些话会有什么反应。 谈无欲怔了一会儿之后,便笑了出来。 “哈哈哈……看来素还真是很看重你,才会把这么重要的机密告诉你。没错,我和素还真是同门师兄弟!” 秦假仙一听此言,一双四白眼瞪得极大。 针锋相对的素还真与谈无欲不但是同一阵线,甚至同出一门,根本是极亲密之人!这是秦假仙万万想不到的。 “你……你和素还真……是同门师兄弟?你们一下子在仙棋岩打赌,一下子在公开亭比斗,输的人就要付出生命,好像恨不得把对方害死,大家都认为你们一定有不共戴天之仇,素还真跟我说你是他的同伴时,我还认为他在开玩笑呢!” “素还真说的是实话。” “你们两个到底在搞什么把戏?一会儿掀起决斗,一会儿又是真真假假的帝王刀、少爷刀,把整个武林弄得乱七八糟的,我都看不懂了!” 谈无欲微微一笑,眉宇间透出一股淡淡的忧郁,道: “事情的整个经过太过复杂,我们主要的目的是引出一个武林魔头,他与我们之间早已斗了许久,如今已渐渐要有个分明了。我和素还真故意唱反调,用心良苦,秦假仙,你千万不可泄露出去。” “我知道、我知道。” 秦假仙不禁叹道: “你们这些人一个比一个jian,我实在不敢和你们在一起。” “事出无奈。不过,你怎么会带唐飞虹来我这儿?” 秦假仙答道: “是素还真叫我带他来的。” “嗯?” 谈无欲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许久才缓缓地说: “无论如何,今日之言不传六耳。你将黑邪书交还唐飞虹,并且带他速速离开此地!” “好、好,不过你自己要保重喔!” 望着秦假仙离去的背影,谈无欲陷入了沉思。 素还真可以指认唐飞虹,为何要叫秦假仙带他上无欲天让自己指认呢? 不小心看见了黑邪书中的记载,表示将有重大的危机,如今能否逃过这一劫,谈无欲自己也毫无把握。再说,能让他逃过此劫的人,会不会被逼出武林还是个未知数。 这是一步险棋!谈无欲凝神静心,将真元汇一,施展出高度的千里传音,直接与素还真的心灵相通。 本应在病榻上休养的素还真在密室中正襟危坐,沉思着风云录的人选,一点也看不出身中毒患的样子。 谈无欲的千里传音一清二楚地传进他的耳中: “素还真,是你叫秦假仙带唐飞虹来我这里的吗?” 素还真微微一笑,但是谈无欲看不见素还真此刻的表情,只听见他沉稳的声音:“没错。” 谈无欲冷冷地传音道: “你明知唐飞虹是个危险之人,为何你不事先告知秦假仙,偏要他来见我?”
“道友谈无欲,难道你出了什么问题吗?” 谈无欲本要说出自己误看了黑邪书,话到嘴边却及时住。对素还真,凡事都不能说得太明白,至少他要先了解素还真这么做的用意。 “素还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叫秦假仙带唐飞虹去见你的用意,你应该很清楚。” 素还真的声音依然不疾不徐。 “出现在公开亭的人是唐门的手下,所以我希望你能更确定这个人的身份。” 谈无欲会意过来,心中原本存着的疑虑也冰消了。 “哦?天下第一暗器,你心中有人选了?” “没错,我们的风云录与文武贯必须一致,才不会节外生枝。让你亲眼确认人选之后,你才能信任我的眼光。” 谈无欲冷笑一声道: “你的意思就是四川唐门……但是四川唐门在三年前就瓦解了。” “因为掌门的权位之争对吗?” “没错,唐门的掌门人有三男一女,长子名叫唐飞鹏,次子唐飞宇,三子唐飞虹,女儿唐七七,这四名子女个个都有意争夺唐门的掌门之位,因此互相勾心斗角、争权夺利,老门主一怒之下,将四个子女都逐出家门,并解散了唐门。 “但是这么一来,反而使得斗争更加激烈,毕竟唐门的门人都十分忠心,现在主权不确定,导致手下们无所适从,只要其中一人击倒其他的对手,成为唯一的继承人,马上就能集合所有散布在武林中的手下,重整唐门。” 看来,谈无欲对唐门的了解确实颇为深入。素还真道: “问题就在于不知他们四人的实力如何。若要在四人之中选出一名天下第一暗器,万一选错了,对你我会很不利。” 闻言,谈无欲不禁怔了一下。 唐飞虹身上有黑邪书,当然应该是他,难道素还真不知此事? 谈无欲脑子一转,不将此事说出,转而淡然道: “那天出现在公开亭之人,到底是谁的手下,此事必须调查。” 素还真,你有许多事瞒着我,我又何必一五一十地对你坦白呢?谈无欲暗自想着,只听得素还真说道: “没错,应该先查明此人的身份。” “还有,关于天下第一神医,你有人选吗?” 素还真以声音传道: “能解除我体内之毒的人,就是天下第一神医。不过,我看目前天下尚无人有此能力。” “哦?那么,天下第一暗器与天下第一神医我们都无从下笔啰?” “没错。此外,天下第一拳──风火雷电霹雳公已经身亡了,天下第一拳的人选也要重新拟定。” “我认为谁是人选?” “霹雳公[商注:此处疑为笔误,个人认为应为魔火教主]被拳所杀,依我看,杀他之人就是下一个天下第一拳。” 谈无欲听毕,不由得陷入沉思中。霹雳公[商注:同上,个人认为应为魔火教主]身亡之事应该是真的,却如此突然,若是所料不差,这就表示着: 自己与素还真步入江湖真正要找之人,已经一步步地现身了。 但是,除了名人榜的危机之外,谈无欲更要担心黑邪书的威胁! 若是自己必须命丧黑邪书,填不出天下第一暗器的素还真也不会有好结果!这就是谈无欲不告诉素还真唐飞虹身上有黑邪书的原因。 离开了谈无欲的密室,秦假仙来到无欲天的大门,便见到唐飞虹仍昏倒在地。但是,周围好像有打斗过的痕迹,那股女子的香气又似有若无地传荡着。 秦假仙别的气味不会认,这种女人体香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他先把黑邪书塞回唐飞虹的怀中,才用力地踹了他两脚。 “喂!不要在这里装死!给你老子起来!” 唐飞虹呻吟着,慢慢地张开眼睛,一跃而起,叫道: “我没死?哈……我还活着!” 秦假仙鼻中出气,哼了一声道: “是我手下留情,否则你早就回唐山卖豆干了!” “是、是,大侠布袋秦一向就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大英雄是不会滥杀无辜的,我愿意服侍您一辈子……” “免免免,不必对我如此崇拜,也不必追随我的脚步,今后你我各走各的,互不相干。” 唐飞虹一怔,道: “什么?秦大侠,您不是要我当你三个月的奴才吗?” “现在我放你自由了,你还有什么意见?” 秦假仙恶狠狠地问“ “啊!不,我不敢有意见,那……我的金子……” “什么金子?” “那只寄放在你那里的金手臂啊!扣掉我这几天的吃用,应该还有不少……” “什么还有不少?剩下的是你的赎身费,让你自由的代价!你应该感动得痛苦流涕,自己居然值这么多钱。” “可是……可是……” 唐飞虹还想再说什么,却见秦假仙脸色一沉,说道: “你还想赖什么?难道你想让我布袋里的宝贝再度出鞘?” “不!不要出鞘……我走就是了。” 唐飞虹说着对秦假仙深深一揖,便溜之大吉了。 秦假仙明知此人身份不单纯,还敢对他大小声,无非是仗着此地仍是谈无欲的地头,谅唐飞虹不敢对自己怎么样。 待会儿下了无欲天,不知唐飞虹会如何对付自己?一想到这里,秦假仙就心底发毛。不如先把他赶走,让他自由行动,才有机会知道他的底细。 仗着自己刚学上手的八卦迷踪步,秦假仙有十足的把握不露行迹。当然,素还真交代的急事也一定要在期限之内办成。 此时,素还真回到养病的禅室,闭目调息。 不久,小金刚进来报告: “师父,剑藏玄求见。” “哦?快快有请。”素还真吩咐道。 在小金刚的引路之下,剑藏玄一进禅室便问道: “素还真,你的毒患如何了?” “访遍天下名医,却众说纷纭,教人无所适从。” 素还真接着叹道: “若是素某命中注定如此,也只好听天由命了。” “不必绝望,素还真,我去找了一位高人,他说‘解铃还需系铃人’。” 素还真微皱眉头道: “解铃还需系铃人?” “是的,这是照世明灯慈郎对我说的。” 闻言,素还真不禁一震。 照世明灯? “你说‘照世明灯’?” “没错。如何?你知道这个人吗?” “不,我毫无印象。但若依他的意思,除了沙人畏之外,无人可以解我体内的毒了?” “我想应该是这个意思。” 然而素还真却有别的想法,只见他稍一沉吟,不动声色地问道: “是谁指点你去找照世明灯的?” “是言先生。”剑藏玄说道。 “言先生?我想去拜访他,多了解一点,你能告诉我如何认识他的过程吗?” “可以。” 剑藏玄不疑有他,详细地说明自己与言某认识的整个过程,以及言家庄所在的方向。 素还真在认真的倾听中,已掌握了许多重要的线索。 几乎是剑藏玄一离开翠环山,素还真便以最快的速度直奔言家庄。 冷冷清清的言家庄里,依旧只有言某一个人。 素还真到了门外,先是彬彬有礼地在外等候,顺便倾听着里面的动静,确定不是个陷阱,才扬声问道: “请问主人在吗?” 那身白发布衫慢吞吞地走了出来,见到素还真也毫不意外,只是开口说: “此地只有我一个人,您是找错地方了吧?” “在下清香白莲素还真,欲求见此地的主人言先生。”素还真道。 “啊!原来是你……” 言某笑道: “你就是剑藏玄说过的武林名人,到此探访我一介山野村汉,真是教我受宠若惊,请进,请进。” “造次了。” 素还真恭恭敬敬地进入屋内,只见里头空旷、整洁,完全是个普通而平静的小地方。 “素还真您可是当今武林第一人,不知道今日为何会来这个小地方呢?” “啊!老先生抬举了,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老先生,请问您是从何处听说‘照世明灯’这个人,又为何知道他的下落呢?” 言先生抚着长须道: “是这样的……在许多年前,老夫到塞外收购皮革,经过一个地方,当地的人称为‘万年不熄千灯石’,忽然间天降大雪,由于老朽年纪老迈,不堪霜雪之苦而昏倒在石边;本以为我这条老命就要葬送在风雪之中了,殊不知照世明灯忽然出现,救了我一命,我才知道有这么一个人。他医术高强,心地纯良又神秘莫测,因此,剑藏玄来找我商量救人之事,我就说出他的名号了。” “原来如此。老先生,您怎么知道照世明灯能解我的毒患?” “其实我也没有把握,只是请剑藏玄去碰碰运气。” 素还真想了一想,又道: “相信剑藏玄都对您说得很清楚了,在下所中之毒乃是天下第一毒沙人畏所下,照世明灯回答剑藏玄的话,是‘解铃还需系铃人’。” “哦?看样子,他是要你去找沙人畏啰?” “我很怀疑,沙人畏是用毒的高手没错,但他是否精通医术呢?” “这很难说,卖布的人往往也是裁缝师;而且至少有一点是你能肯定的,那就是只有沙人畏最清楚你体内的毒性。” 素还真道: “哈哈哈……如此说来也有道理。问题是沙人畏肯吗?言先生,你有没有什么意见呢?” 言某急忙回道: “素还真,你一向智冠群伦,连你都没有办法,我如何能有办法?” “我是江郎才尽啊!”素还真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是吗?依我之见,你还是先派一个人去向沙人畏探探口风吧!” “嗯,在下感谢老先生的良言,告辞了。” 素还真恭敬有礼地退出了言家庄。 言某微笑着,不经意地捋着白如丝绢的须,暗暗地想道: 素还真,你已经渐渐沉不住气,才会出面找我吧? 他的面容依然是那么慈祥,静静地等待着下一步的行动。 在寂静之中,远方传来两种脚步声,一轻一重,缓缓向言家庄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