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危机初现
留守首都的紫龙骑士团的日常按部就班，大大小小的骑士们都忙于冬季集训，密集的训练让人无暇多想。副团长霍尔代行团长职责，他年龄大，资历高又为人稳重。是管理骑士团的不二人选。北线的战事没什么进展，巴里昂甫一抵达防线，立刻以堡垒为据点稳定住了几乎崩溃的防线。关注着这场战事的大部分人类都松了一口气，只要能及时赶上就意味着半兽人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凭借这条天险，以巴里昂的运筹帷幄，相信不日就能战胜半兽人凯旋归来。琳德此时甚至认为巴里昂能赶得上她的成年仪式。 至于罗伯特那天提醒她思考的问题，琳德并没有能想起什么。即使曾经对他说过什么，那也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了，记忆已经很模糊。但是受此提醒，琳德倒留心了一下关于罗伯特的传闻。每个组织都会有像罗伯特这样的刺头，他就像一枚磁石，将那些能力突出性格桀骜而在原来的群体中不合群的士兵吸引到他的手下。团里从来不缺少他们的新闻。罗伯特本人最近没有特别的事情。但是他的队员，倒是有小道消息说他们准备离开骑士团。紫龙骑士团可以说是科米尔境内，甚至坠星海西南岸骑士们最理想的求职地点。罗伯特还没有到被开除的地步，他的手下先传出这些留言，无疑对他在团中的未来极为不利。她有心和罗伯特谈谈，不过训诫骑士抢先了一步。罗伯特和他的整个队伍被处罚最强的训练力度。即使琳德想找个机会，恐怕他也没有时间。 就在日子平静的移动的同时，一些事情发生了。 刚刚开始的时候只是在平民区出现了一两例病状。病人先是腹泻，然后出现呕吐，高烧。按照那个地区常有的处理方式，那就是静静的等待命运的决断——等病人好起来或者死掉。 很快，一个个病人倒下后再也没有爬起来过。 穷人的葬礼很简单，陆陆续续的木板抬着尸体从贫民区走到了附近的空地上，接着，同样的一群人又扛着空空的木板回来。 贵族们的舞会没有休止，冬天是一个乏味的季节，既不能狩猎也不适合游玩，只好靠一个又一个舞会打发时间。波特小姐的舞会最为盛大华丽，所有参加的人都赞不绝口。夫人们争相展示着自己的华服与珠宝。 直到病况在悄无声息中蔓延了城市南部的大部分区域。许多市民病倒了，神殿门口日益增多的求治者很快引起了当局的重视。口袋里稍微有几枚银币的市民们急忙请来了牧师。在神术的治疗下，病倒的市民们一个个好起来了。 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没有人想到这只是开始。 最开始，病倒的那些患者在被牧师治疗之后的确在渐渐的康复，他们大部分得到了家人很好的照顾。但是几天之后，病人周围的人都纷纷倒下了。就连那些逐渐恢复的病人身上也出现了转机，他们再次病倒了，而且病情更严重了。等到病情彻底爆发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蔓延的会如此迅速。短短几天之内，病魔横扫港口区，所向披靡。贵族聚集的城市北岸也出现了一些病例，幸好那里人手充足，有牧师们日夜看守，尚且没有出现死亡的报道。城市管理者被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以及带来的死亡搞得焦头烂额。就连国王陛下都亲自垂询了这件事情。 牧师们终于确诊这是一场瘟疫，不同寻常的瘟疫。它来势汹汹，很难真正的痊愈。病魔潜伏在病人的体内，治疗法术只能缓解而不能真正治好他们。 在费伦的历史上，瘟疫曾经毁灭了许多一度强胜的帝国，扫荡了难以计数的人口。科米尔和桑比亚的前身琼达斯即是毁于一场瘟疫。科米尔的统治者没有想到，有一天这样的灾难又重新降临到他们的头上。 疾病带来的恶臭在城市上方聚集，从北方来的寒风也吹不散死亡的气息。一时间，原本生气勃勃的城市如同一个壮汉被人痛打了一拳，倒在地上一时无力动弹。幸好这还是在冬天，如果是在天气炎热的夏天，难以想象瘟疫将爆发至什么样的程度。现在整个城市几乎陷入瘫痪，面对反复的病情，牧师们仿佛在进行一场无休止的拉锯，与病魔争夺着一寸寸领土。 苏萨尔是一个大城市，拥有数十万人口，靠近海洋，拥有舒适的气候。由于海贸带来的丰富物资，各种职业者熙熙攘攘，由贸易派生的商人和手工业者随处可见，总体来说这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城市。统治者并没有设置宗教限制，城市内各大神殿林立。近年来，即使是最穷困的贫民区内，也有四五家神殿坐落在周围，方便信徒祈祷和奉献。正是归功于这些神殿，这座大城市才没有彻底陷入混乱。 皇长子柏纳多王子殿下被授权全权负责处理这次危机。 刚一受命，柏纳多王子立刻和各个神殿的负责牧师分别碰了个面，请求他们暂时从各地抽调牧师支援这里的危机。大地女神和苏伦女神在苏萨尔的祭长很快同意了，泰摩拉和提尔的牧师答应的也很快。花费了一番功夫之后，其他几位主混乱或者中立的神殿也做出了一定的承诺，虽然并不一定可靠，至少给居民们赢得了一段时间。获得这几个苏萨尔最大的神殿的支持之后，帕纳多终于腾出手来维持住城内危险的秩序。城防部队中也开始陆续有人倒下。一道命令，紫龙骑士团留在首都的骑士们被抽调协助维护首都的秩序。 霍尔接手之后，第一时间对贫民区展开了彻查。这里是瘟疫的发源地，也是瘟疫最严重的地方。 虽然身处同一个城市，但是低矮破旧的贫民区和整洁清爽的整个城市形成了强烈的反差。这尚是琳德首次涉足贫民区。整个区域城防队伍早已经扫荡过了一遍，但是没有任何收获。她的属下们同样有些无措。能成为正式骑士的他们同样出身不俗，很少有人和真正的贫民打过交道。 从四面八方传来的腥臭的味道令人作呕。骑士们在低矮的房屋和晾晒的破布之间穿行。用硬木板和细竹竿搭盖而成的小屋一栋接着一栋。地板是泥土地，门大多是薄薄的一层木板，悬挂在用绳索充当的铰链上。这里的居民应该很少cao心盗窃问题。这里的老鼠不会避人，在光天化日之下从一个小巷穿梭到另一个小巷，甚至赶路般从骑士们的两脚之间匆匆穿行而过。 前方有几个人正从低矮的房间里抬出一具尸体，堵住了窄窄的巷子。琳德几人不得不停下脚步。当那几人经过的时候，她看到尸体的脸上毫无遮盖，连一块破布也没有。这个男人刚死不久。 琳德看向前方黑洞洞的房间，犹豫了一下，然后抬脚跨了进去。即使以琳德的身高也要低头才能走进房间。房间里很阴暗。整个房间约五步长，四步宽，和外表看起来一样小。没有像样的家具，只有一个应该是床架的东西摆在地上。旁边放着一口锅两个碗、碗沿上有蜘蛛在爬来爬去。这就是房间内所有的陈设。 比疾病更让人震惊的是贫穷。 突然，琳德不禁倒退一步，撞到了后面刚刚走进来的属下。 房间里最阴暗的角落，一个应该是死者的女儿的孩子就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来人。 在贫民窟的深处，这样贫穷困窘的地方尚有一个小小的神殿。 不算华丽的殿内，霍尔亲自和负责的牧师交谈。 “就算我们的牧师一刻也不休息，也只不过是勉强支撑罢了。”年老的牧师的眼睛下有深深的疲惫和浓重的黑眼圈，他抬起手，指向神殿前面排着的队伍。门口很干净。但是人很多，大部分还能走动，还有一些人是被抬着过来的。一个半大的孩子站在门口，穿着长袍。他似乎和周围的居民很熟悉，熟练的招呼着他们或者把病人往牧师前面搬，或者维持着队伍的秩序。后者正不断的为居民释放治疗术。不断有治疗术耗尽的牧师被替换下来。 “城市里大部分神殿都是这样。”牧师继续说道：“我们的确是牧师，可以治疗大部分疾病。但是对于这种瘟疫，即使治好了也会再度病发，我们能做的也只是暂时延缓发病的时间。我们的牧师已经劳累了很长时间了，他们即使想要救人，也没有足够多的法术。” “保罗，瘟疫会感染你们牧师么？” “一般人认为牧师对于瘟疫免疫，但是其实牧师只是更受神眷而已。一旦我们的神术和精力都被耗尽，我们也会像普通人一样染病。” 霍尔皱着眉头看着门前的队伍。 “最严重的患者都在这里了？” “这里是还有希望的。最严重的都在里面。”他指了指通往内殿的一扇门。 “你们还能坚持多久？” “霍尔，我也给你句实话，最多五天。五天之内，你们必须采取措施。任由这种情况继续下去，五天之后再我们这里就没有一个牧师能站起来的了。其他神殿不会比我们好上多少。必须尽快。” 门口传来一阵孩子的哭声。 老牧师叹了口气，对他说道：“告辞了。” 霍尔朝着他点头。于是牧师急忙走出了殿门，替换下了一个疲劳已久的牧师。 霍尔掀开布帘，走进了里间，里面到处是白布，如白洞一般。房间内放着四五张床，上面躺着几人，大多脸色潮红，呼吸急促。一个穿着白袍的人背对着他，向着病床俯身。 听到他的脚步声，那人转过身来。 “你好。” “你是谁？我以前没有见过你。”霍尔环顾四周，问道。 “我是格里高里，是大地女神的牧师。刚刚来到这里。”那人平静的回答。 “病人怎么样了？” “暂时控制住了，但是一旦离开牧师的照顾，病情就会出现反复。这几位是最严重的，被移到了神殿深处照看。” 霍尔观察着格里高里熟练的检查着病人。 “你似乎很有经验。” “我曾经经历过类似的瘟疫。”格里高用一旁的毛巾擦了擦手，一面回答道。 “在哪里？什么时候？” “四个月，前我在谷地见到过类似的病例，治疗过那里的病人一段时间。这也是这里神殿把我调过来的原因。” “我知道四个月前谷地发生了什么，但是谷地的那场瘟疫并不严重。为什么谷地的病情控制住了？而我们这里爆发了起来？” 格里高里几乎不可察觉的叹了一口气：“没错，他们控制住了。黑暗精灵在那里撒播了瘟疫。第一批被感染的人是最先到达银雀镇的救援队伍。我是当地的牧师，和他们一起到了那里。那时候病人情况和现在非常相像，没多久，我们当中就有开始呕吐，战栗高烧。本来我试着联络其他牧师让他们前来救援。但是，第二批队伍很快到了银雀镇。他们把我们围了起来。所有人，包括未患病的人都被射杀了——只除了我这个牧师。” 他说：“骑士，就这样，谷地的瘟疫在一开始就被控制住了。” 这还是霍尔第一次知道这不为人知的内幕，他断然拒绝：“不可能，我们绝对不会这么做。”而且，现在患病的人数已经不容许简单的杀光了。 过了一会，霍尔又问道:“在你看来，是当时谷地的病人把这场瘟疫带到了苏萨尔？” “不太可能，当时除了我所有的人都死了，而银雀镇整个的被法师们禁封了起来。” 霍尔诚恳的问道：“牧师，关于这场突如其来的瘟疫，你有任何头绪么？” 格里高里盯着他半响：“大人，你还不知道吧。当时给谷地带来瘟疫的那群黑暗精灵当中，有两名现在就在苏萨尔。” 霍尔沉声呵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