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六，双界之门（三）
数千年前，代表毁灭的最强妖兽“九尾”竟然拥有了自己的意识，面对着被自己毁灭了无数次的名为人类的毒瘤，看着那临死前的牺牲，背叛，恐惧，坚强，绝望，以及直面死亡的勇气，九尾竟然产生了那么一丝向往。 对自己的饵食产生怜悯，那无疑是世上最愚蠢的事情了。 九尾的工作就是在人类发展到一定程度的时候，给予其无差别的毁灭，平衡星球的生态，维护星球意识的权威。 而那个所谓的星球意识，在卓兰世界被称之为“盖亚”，而在地球，则被称之为——“女娲”。 从洪荒中走过，“人类”外表的形态各不相同，这个词汇是一个统称，凡是苏醒了自我意识，拥有非凡力量，企图征服自然的生物都被冠以“人类”之名，这个词比“人”这个生物的存在要古老的多。 而九尾就是这样一种专门用于收割“人类”的机器，而且是所有机器里效率最高的。 但可笑的是，随着它心底那丝向往的膨胀，九尾接触了第一个人类，出于好奇夺取了她的身体和记忆，于是便就这么融入了人类之中。 在很多年后，九尾问道，“你恨我吗？” 本应该死去的少女，其实却以灵魂的状态和九尾奇迹般的共存了。 她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说道，“一开始恨，因为你夺走了我的一切，后来就不恨了，因为你也失去了一切。” 那个和九尾对话的少女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她就是香音。因为长时间的共存，两人几乎不分彼此，就像是双重人格一样。 直到那个最大的错误犯下的时候，女娲震怒了，她再也不能容忍九尾的胡作非为，而相隔千多年后，又到了收割人类的时候了…… 该是九尾执行任务的时候了。 九尾完全无法抵抗那种从内而外的权威，即使自己的意识在不停哭泣，身体却只能不停不停的杀戮下去，直到……连那个被称为神人的，那个人类的王，那个陪伴了自己很多年的人倒在她的面前的时候，她才终于明白自己犯下的过错。 从那个时候开始，九尾与香音一同布下了一个足以挣脱女娲控制的局…… 将灵魂分裂，香音的灵魂继承了九尾的身体，并将其封印，而九尾的灵魂则投入轮回，以涤净隐藏在灵魂深处的女娲烙下的印记。 光是躲是不够的，还得寻找一个契机，一个合适的机会去打开异界之门，到一个女娲无法感知到的世界发展出新的力量，新的足以和命运抗争的力量。 这便是香音一开始就封印了力量的原因，这具身躯是直接和女娲相连的，虽然威力无穷，但很容易被女娲发现，如果在新的力量没有发展出来之前被女娲找到，那两人都会被无情的抹去。 “想起来了吗，我的孩子，乖乖回去吧，否则母亲就要惩罚你了哦。” 从悬浮于半空的三角形通道里，猛然睁开了无数双红色的眼睛，那眼睛狞笑着，却发出犹如慈母的声音。 那便是女娲的形象吗？无法给人以任何愉悦的形状，她真的仅仅是星球意识的聚合吗？星球的形态会如此丑陋吗？ “孩子，如果你很喜欢人类的话，留几只养起来也不是不可以。” 如此说道，声音温柔，就像是一个母亲面对自己淘气的孩子时无奈的妥协。任谁都听不出一丝异样，但就是这样的声音却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瑟莱雅。 两行泪，不听主人的劝告，就此淌出了眼眶，当记忆之门打开的时候，一个被自己亲手杀死的人，那个前世里念叨了无数遍的名字猛然浮上了心头。 而如今，现在颓然跪在地上的，不正是一位从温柔梦境里醒来却发现无尽残酷现实的普通少女吗？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秘罗之力在广阔的大厅中暴走了。 亲手杀死了自己所爱的一切，无比残忍的，连哭泣都做不到，灵魂被囚禁在身体里，而身体被他人控制。 只要稍微回忆，就会陷入无尽的噩梦，那而噩梦无边，恶鬼般纠缠了无数年月。 直到九尾自己把记忆深深埋葬，毕竟她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坚强。 醒来的少女开始茫然于自己的身份，自己到底是谁？那份记忆是谁的，如果是自己的，为何那么遥远，像是看一场戏，如果不是自己的，那为何自己不停哭泣？ 隔着几十次轮回，名为瑟莱雅的少女看自己前世的记忆，犹如隔岸观火，但偏偏还是不停哭泣。 现在她才明白，自己从来就只有一个，自己的灵魂从来不曾分裂过，自己是九尾，而香音只是香音。 从一开始她就骗了自己，一切的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挣脱两人宿命，虽然九尾夺取了香音的身体，但这份仇恨早就已经在千多年里化解了，香音之于九尾，九尾之于香音，都已经是不可分离的唯一知己，就像是双重人格一样，非得两人共同配合才能达成击败命运的奇迹。 九尾愤恨自己的命运，憎恨自己的拥有无穷力量的身体，于是和香音一起布下了这个绵延几千年的局。 消灭灵魂印记，封印躯体，穿越时空，在香音的指引下一步步变强，直到现在…… 瑟莱雅猛然抬起头。 “滚！回到你那个腐朽的地球去吧！我再也不会听从你的命令！” 如此怒吼着，女娲的能力已经无法控制她的灵魂，她灵魂里女娲的印记已经微不可查了。 眼前这位名叫瑟莱雅的少女冷着脸孔，忍耐着双眸里不停滴落的液体，却坚定无比的用水晶长枪指向了面前这生命道标般的存在。 “滚回你的地球去，你根本不可能轻易来到这个世界！” 秘罗之力以一种不顾一切的气势发动了攻击，凭空凝固出无数三米长的水晶龙枪，这每一柄枪的威力都不下于高阶魔导武器！ 在女娲的尖叫声音中，沛莫能御的力量轰击在三角通道上，黑曜石被砸得粉碎，直到成为齑粉。 “啊啊啊啊！你会后悔！你肯定会后悔！” 吼叫着，那原本慈爱的声音已经完全扭曲了。 果然通道中出现的并不是女娲的本体，想要跨越两个世界之间的碰壁，越是强大的人就越是困难，空间法则不会允许一个星球意识随意的穿越空间。 “没有人可以反抗我！没有人！” 在通道破碎的最后刹那，女娲怒吼着，然后丢出一个红色的虚影。 “现在的你，来啊！你到底要怎么对抗这只真正的荒兽！” 即使本体无法通过，但还是在通道崩溃前丢了一只荒兽过来。 那红影落到地上，然后就不停蠕动起来，不停膨胀着，只不过几秒钟的时间就已经变大了一倍多。 “真正的荒兽？” 瑟莱雅神色严峻的看着这个在通道关闭的最后刹那冒出来的怪物，那仿佛是一个rou团，却蕴含着无比恐怖的妖力。 九尾的记忆分明的告诉她这个怪物是远远超出自己想象的东西，现在的自己真的可以对抗这种层次的生物吗？ 说时迟那时快，那怪物猛地弹射出一团红色rou块，飞在半空就蠕动着变成一张长满利齿的大嘴。 “六角晶盾！” 怪物直接咬在了盾牌上，那张恐怖的大嘴一合，仅仅一击，便咬碎了整块水晶，然后仿佛子弹一样射向瑟莱雅。 瑟莱雅的速度可不是假的，那是足以突破音障的神速，当九尾的记忆完全苏醒之后，那隐藏其中的渊博的战斗经验也慢慢苏醒过来。 她微微侧身，瞬间凝聚出一柄水晶长剑，横在怪物弹射的轨道上，轻轻一划拉，那张嘴就从中间被分成了两半。 她脚底微微发力，身体化成一道残影，长剑如同行云流水般砍入怪物的身体里。 “秘罗剑肆！”她神色一冷，已经没入怪物身体的长剑瞬间解体，变成了无数细长的菱形尖刺，从怪物内部爆炸出来！ 那怪物被炸成了很多碎块，可瑟莱雅还是猛然泛起一阵不祥的预感，她极速后退，可还是迟了一步，一柄角质长刀旋转着滑过，在瑟莱雅的腹部带出一道十公分的血口，如果退得迟上一点，怕是就已经被腰斩了。 瑟莱雅顾不得伤势，继续向后退去，拉出一串残影，只见十多把飞到扎在她刚才站立的地方，深深没入了黑曜石地板里。 那些飞刀蠕动着，竟然重新变成了红色柔软，然后和旁边的rou团融合起来，一块一立方米的rou块猛地从弹射过来，还在半空就变化成一柄巨大的四角镖，飞速旋转着砍过来，那个气势，绝对可以轻易突破秘罗之力的防御！ 瑟莱雅只得再退，毫厘之差避过了飞轮，那飞轮狠狠砸向一根石柱，三人合抱的巨大石柱竟然犹如奶油一般被切开了！ 那怪物毫不停歇，似乎明白了这种简单的攻击没法打中，剩下来的rou团蠕动着，变化出了数十柄锯齿飞轮，在地上一弹，就从各个角度向瑟莱雅砸过来。 这些武器都是一种犹如甲壳一样的东西构成的，但那硬度绝对不下去钢铁，这封锁了所有躲避空间的飞轮没一柄可以硬挡。 “这到底什么怪物啊！” 这倒不是问句，恢复了记忆的瑟莱雅当然知道这荒兽几乎可以化作任何形态进行攻击，她说话只是因为感觉到深深的无奈——以现在的力量对抗这种东西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吧？ “秘罗翼动！” 再勉强也不能束手就擒，瑟莱雅挥动身后的巨大水晶翅膀，交叉着拍落面前的两面飞轮，然后化作一串残影从这狭小的缝隙中穿了过去。 没等喘口气，那些打空的飞轮竟然身在半空就反向锯了过来，那种速度，就算说锯断一座小山瑟莱雅都信。 伸展双翼，瑟莱雅像一只灵活的飞鸟在数十面锯齿飞轮的追逐中飞上飞下，她利用那十六根柱子，间不容发的在死亡线上跳舞，无比稚嫩脆弱的少女，和那看一眼就让人恐惧的锯齿，这神殿大厅里上演的正是这么一场惊世绝艳的戏码。 少女如同魔术般总是以毫厘之差躲过被锯开的下场，那十六根石柱逐次断裂，在广阔的大厅里掀起一阵阵的灰尘，原本庄严肃穆的大厅此时已经完全狼藉不堪。 “嘶啦”…… 没有了石柱的阻挡，少女马上深陷险境，身上的法袍被尖锐的锯齿撕出几条长长的口子，而长短不一的伤口也横弋在她白皙的肌肤上，鲜血随着激烈的移动洒向四周，空气里充斥着微微的血腥味。 少女披头散发，面无表情的沉浸在九尾的战斗本能里，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仿佛不存在一样，连眉头都不皱一下，那白皙与鲜艳，混合成一种极致妖异的美感。